第二十七章 咱們之間,才剛剛開始
「沒骨氣的玩意兒。」
「丟臉。」
「大老爺兒們的臉都被他丟乾淨了!」
各種不堪入耳的辱罵唾棄傳入耳中,薛正文腳步微頓。
一旁喬南伸手將他拉下,臉紅脖子粗的怒視著他,吼道:「莫要忘了昨日眾人之約!咱們這麼多人的信任,難道就不值你那些銀子?身為男兒,銀子可以沒有,不能沒了骨氣!」
然而,此刻薛正文腦中想的,是自己身無分文後,在座眾人無不對他嘲笑譏諷。從京都到這邊陲小鎮,若不是自己還有些身家,這些人,誰會高看他一分?
骨氣算什麼?銀子才是男人的骨頭!思及此,更堅定了自己的決擇。甩開喬南的手,昴頭邁步走向悅瑤。
鳳寧昵視身側女子,手中摺扇微動,心裡是震撼的,這是他親眼見證一女子憑己之力,將男人逼得沒有退路。古往今來,只怕僅此一人!
想來薛正文心裡定然後悔,此女曾為其後宅之人,他竟沒有絲毫察覺,一步錯,步步錯!
鳳寧感嘆著自己堅守了當初的選擇,撐起身,將悅瑤面前的紙筆遞向對面。
薛正文顫抖的提筆,悅瑤猛的伸手擋下。
「薛正文,我悅瑤誰家的莊子都收,唯獨你的,我絕不入手!」
四周嘩然一片,此刻眾人如夢初醒,這婦人做這一切,皆只是針對薛正文一人!心思之縝密、手段之狠厲、叫人望而生寒!
就連泰山崩於面前,依然波瀾不驚的鳳大公子,此刻都眉頭緊鎖。
難道將薛正文逼到這般田地,還不夠讓她舒心?薛正文近三月,活得生不如死,難道她不知曉?她和薛家有何深仇大恨?這般生不如死的折磨薛正文!
南宮越心情極好,站起身,將木匣鎖好,一手提著木匣,一手牽著鈺兒,站起身來。
「我們在車上等你。」說完,轉身而去。
悅瑤笑容燦爛點頭。
再看向薛正文時,她慢慢收好面前的六張契書,淡然笑道:「薛正文,害怕嗎?」
「你、你、賤人……」終是氣極了,薛正文手中的筆生生被折成兩斷落下。
「罵吧!」悅瑤笑了:「咱們之間,才剛剛開始!」
若說閻王的號角聲,讓人恐懼,那此刻這女人的笑,便叫人畏懼。
賣了莊子的,慶幸自己沒有一時義氣,與之為敵。坐著圍觀的,心底長長舒了口氣,慶幸此事與自己無關。
鳳大公子,卻是再一次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對她,他似乎只看到冰山一角。
「讓各位受驚了,悅氏便以這聚香閣的好酒好菜謝罪。」說完,便又對一旁立如木樁的吳二長櫃說道:「那就勞煩吳二長櫃為小婦人招待眾位貴客了。」
與鳳寧寒暄過後,悅瑤丟下氣得想當場自盡的薛正文,和一眾看客而去。想來明日這縣城中,又會掀起有關她的傳言,今日之後,妖女二字,似乎已不足於形容她的心狠手辣。
不過,悅瑤可不會在乎這些。妖女也好,毒婦也罷,於她,只是一個稱號罷了!沒有什麼能比她的家人重要!
走出聚香閣大門,南宮越將手伸出,悅瑤笑著被他扶上牛車,揚鞭而去,牛車之上,母子三人歡聲笑語。
次日,悅瑤在縣城的鋪子張燈結綵,開門營業。如今鋪子里沒了蔬菜的蹤影,堆滿了一框框的沃土。
店前,長隊如龍,竟硬生生的將隔壁薛正文的蔬菜鋪子,與熱鬧的街道隔絕開來。那鋪子內的小二與長櫃,蔫巴得如貨架上的蔬菜,毫無生氣。
五個銅板一升的沃土,半日便被搶購一空。賬房先生喜笑顏開的數著銅板。小二們更是早早就下了工,抗著自己買下的一大包沃土回了家。這寶貝東西,誰家不想有。
小於村內,悅瑤四昴八叉的躺在床上,盤算著線放了,餌丟了,可魚啥時候會咬鉤?
「娘?我有話同你說。」門外,薛滋鈺的聲音響起。
悅瑤揉著自己一頭亂髮,坐起身來,將這小東西喚了進來。見他面上一點笑容都沒有,犯上了嘀咕。
這小東西不會覺著她把薛正文欺負慘了,打算說情吧?
「娘,我想考學。」薛滋鈺說。
「考學?」悅瑤一拍腦門,她咋就把這事給忘了!
薛滋鈺見她半晌不作聲,忙補充道:「我想為官。」
「為官?」這可把悅瑤嚇壞了,官場的陰暗書里可沒少寫。
薛滋鈺正色點頭,撲通一聲跪到悅瑤面前,低頭道:「我想改變他們的看法,我想讓這世間如娘一般的女子,不再受他們歧視。我想讓如靈兒般優秀的女孩,也能識字明禮。因為娘說過,女子亦可如男!」
悅瑤沉思起來,漆黑如寶石般的眸子微眯,既然兒子想要,她有什麼理由不同意!
扶起鈺兒,悅瑤笑面如花將小傢伙擁進懷裡。「既然有了理想,日後萬不可忘了初衷。」
既然答應兒子入學,女兒自然也不能落下。悅瑤從匿境中拿了捉了只,足有半人高的大錦雞,就往村長家奔去。
於成打老遠一見著她,就往菜地里跑。悅瑤提著裙擺大步追入菜地,扯著嗓子大喊:「叔!我找您有事!你跑啥呀?」
於成只當沒聽到,邁著老腿,跑得更快。誰知原就在菜地里的李蘭心,忽然一起身,二人撞在一塊,在菜地里滾了幾圈才停下。
「見鬼了?跑這快乾啥?」李蘭心罵著去扶於成。
悅瑤追上去,著急的察看二人。「叔,嬸子,您二老沒摔著吧?」
見著悅瑤,最開心的定然是李蘭心,如今李蘭心可是將悅瑤當作女兒看待的。平日里悅瑤忙得不著家,李蘭心隔山岔王就得去看看,生怕這母子三人出了啥事,沒個人照應。
「喲,忙得不著家的人,今日怎麼想起我們這老兩口了?」
李蘭心嘴裡說著酸話,手卻忙著給悅瑤抹去手上的泥土。
「嬸子!您快別打趣我了,前些日子我雖來得少了,心裡可沒忘了您。咋的?南宮越那小子沒按時給您老送東西?看我一會兒回去,不揍他一頓。」
「人好好的,你揍人幹啥?敢揍他,你看我不扒你這妮子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