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是個棄婦,家中沒男人
離開聚香閣,悅瑤四人將牛車寄在東城門邊的小茶館子,便去採買昨日說好的物品。
當他們在八音樂軒認真挑八音的時候,卻聽到小二正扎堆低語。一番細聽,竟聽到個驚世駭俗的消息——徐慕芸毀容了!
不得不說,悅瑤得知的時候,確實竊喜!可細思之後,竟叫她有些惶恐!若真是南宮越做的,那這男人特意留在她身旁,所圖為何呢?
這幾日,悅瑤一心撲在了深山之中,她的陷阱收穫頗豐,連長著獠牙的山豬和動作極快的鹿,都被悅瑤抓著收入了匿境。
遺憾的依舊是尋不著熊瞎子,意外的卻是悅瑤發現林中深處居然有狼!狼皮在這裡可是有錢人家顯擺的玩意,可見其價格之高了!
成天泡在深山中的悅瑤,自然不知道,寡婦村忽然就在邊臨縣聲名鵲起了!
為啥?
其一,因為有人一個銅板收十條地龍!而且給銅板的,還是兩五歲的娃!
這兩娃一個冰似嚴寒,一個熱情如火,竟又長得一模一樣的俊俏,叫人連連嗟嘆。
悅瑤一心招呼魚塘和上山抓野物,所以收地龍的事,就交給了自家兩萌娃,這兩娃在家除了有南宮越這個臨時先生教書識禮寫字,修音律外,便是數銅板子收地龍。
短短几日,十里八鄉的人,走路的,坐牛車的,延綿數十里,來往於寡婦村。
就連那靠租牛車過活的牛寡婦,都不顧顏面,自己趕車到各處以一個銅板收十五條地龍的價格大量收來,再賣給他們,中間的差價,硬是讓她賺了個盆滿缽滿。
其二,便是寡婦村的寡婦不恪守婦道,拋頭露面做買賣!這可在縣城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因此邊臨縣商會眾人,為此發起了集會,眾男人們提議要打壓寡婦村,以正綱紀!
至於如何打壓卻讓眾人傷透了腦筋。
「鳳爺!您倒給拿個主意不是?就這麼眼瞅著那婦人壞了咱們規矩不成?」喬南沖著斜趟於軟榻之上的嬌弱男人抱怨。
喬家,邊臨縣最有名的酒坊,喬南雖年進五十,卻是生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那性子,就如他家產的酒般,剛烈急躁。
被喚作鳳爺的男子不過二十三四歲的模樣,青絲無拘無束的隨意散下,手中一紙摺扇,掩飾著微翹的嘴角,纖纖弱質之姿,比那女兒家還嬌羞模樣。
「喬長櫃的說的沒錯,鳳爺您少在邊臨縣,對那傳聞中的寡婦,知之甚少。可她做的這些,哪一件不壞咱邊臨縣的名聲?您鳳家生意雖滿布北遙,可您祖上也是咱這小縣城的呀!她丟了咱的名聲,不也是給您抹黑嘛!」
「段老闆所言甚是!這天下間,女子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是老祖宗們定下!她悅氏還妄想做了男人的主!這是給老祖宗抹黑!」
底下坐著的各商賈被說得義憤填膺,連連附和。
主位之上,嬌弱男子連連輕咳,嚇得眾人忙收了聲,大氣都不敢出,直到男子長出口氣,眾人提起的心,才放了回去。
這鳳家大少爺,體弱多病,出門都得大夫陪同。卻硬是生得精明強幹,小小的鳳家更是被他經營成了巍峨之峰,叫人生畏。
男子慢吞吞的接過待女遞到手邊的清茶,細品了口,聲音似有似無的道:「何必為一婦人擾了眾位清靜,商場如戰場,眾長櫃大可將手段使出來,若是條蟲也挨不過寒冬。」
「罷了罷了,各位還是趕緊回去顧自家生意。為一婦人動怒,不值!不值。」
眾人相視低嘆離席,畢竟那地龍又不是他們要買的!銅板也不是從他們兜里出去的,叫人無從下手!
所以集會開到最後,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然後此事發生過後,百姓家中,卻生出變故,尤其是邊臨縣十里八鄉的靠著別人接濟度日的寡婦們,燃起了對未來的期盼!
其中不乏有人大膽有了動作,遷居寡婦村!雖只有七八戶,二十多人,也讓那沉寂已久的破落村子,興旺不少!更是忙壞了小於村長,於成。
「真不知這丫頭是福星還是災星!」揉著發軟的腿,一口喝乾了碗里的茶水。他忙活了三日,可算逮著空能歇會腳。
李蘭心把做好的白面饅頭端進來,不滿道:「災星?你見過哪個災星能讓村子繁榮的?又是哪個災星能讓這村裡十來戶孤兒寡母吃飽飯的?這種災星怕是別人求都都不來吧!」
「理是這麼個理!可你看看那丫頭做的事!哪件不荒唐?哪件不落人話柄?」
「落人話柄咋了?咱村裡餓死那麼些人,倒是不落人話柄了,可那些死了的,誰又在乎過?你看看那些孤兒寡母的,這些日子靠著悅丫頭過活,可算能活得像個人樣。可憐那些死了的,咱們傾盡全力幫襯,也沒能讓他們挨過來。」
李蘭心抹著淚,望向門外搖頭:「瞅瞅那山上,埋了多少咱們的血親。」
「要我說,這悅丫頭就是咱們的福報!定是我那死在戰場上大兒求得菩薩給咱送來的!菩薩憐咱這一村的忠烈遺孤,這才讓悅丫頭到咱村裡,給咱謀活路來了。」
「是!是!是!我看連你也中了那丫頭的毒!」於成話說得難聽,心裡卻是暖的。老婆子說得沒錯,若是沒有那丫頭,這村裡剩下的怕也已半身入土。
李蘭心給於城碗里夾了雞蛋炒韭菜,笑道:「這樣的毒,我甘之如飴!」
這幾日,悅瑤首批放入匿境中野物,已經長成,繁衍出來的,也已經有模有樣。
下山的時候,悅瑤便它們取了出來,腰間拴著錦雞和秧雞,肩頭掛著只碩大的野兔,兩手抱著頭半大小鹿。一路下來,見著的人齊齊稱嘆。
悅瑤只笑不語,回到家,兩孩子見著又叫又跳的。尤其是小鹿,都快被兩小傢伙照顧成他們家一員了。
然而南宮越的臉色並不好看。
「打獵是男人們的事。」
意思她一個女人,做這事讓他丟臉了唄!可他算她哪門子的男人?
「你莫不是忘了,我是個棄婦,家中沒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