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無奈佳人兮（一）
第35章 無奈佳人兮（一）
馮依的眼光很挑剔，家世背景、外貌身高、學歷談吐一輪篩選下來，符合她心目中要求的女婿人選寥寥無幾。
遠在美國的陳帆都打來了電話，主動問起周頌是不是在相親。
原來馮依對這個小夥子印象不錯，她記得是周頌的高中同學，還四處打聽了他什麼時候回國，看能不能安排一趟。
周頌沒料想陣仗如此誇張，不禁哭笑不得。
按著馮依的安排，周頌連著相了幾位高質量男性，都不是太滿意。
這個不滿意是人家，對她不滿意！
周頌當然知道，家裡安排的相親對象，都是非富即貴的公子哥。
人家要麼有錢要麼有權。
她把握每一次機會，積極的參與聊天話題，等漸入佳境后，掏出自己的商業企劃書，把臨溪山開發項目跟人家一一講解，只為尋求一個志同道合的夥伴。
蔣氏集團的投資哪裡夠呢，她還可以拉動更多的投資。
不過前一二三四位都被她聊黃了，聽到錢這個話題，人家也有點警覺，表示自己不喜歡太物質的姑娘。
第五位倒是有點意思，也是一位富家公子哥兒，兩人之前有過一點交集，在微信上聊過，算網友。
坐在餐廳的窗戶邊，周頌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他似乎不太守時。
周頌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看見原本的座位上出現一個陌生男人的背影，身形高大，輪廓似乎還有些熟悉。
網友相見，周頌心裡開始打鼓，萬一又把自己拒絕了呢？
周頌走過去，主動打了一聲招呼，看清男人的臉后，她十分錯愕。
「Hello。」馳曳的視線悠悠離開手裡的菜單，也回了一句招呼。
他不會做錯位置了吧。
周頌好奇：「你怎麼在這兒？」
「約了人唄。」馳曳的眼神打量著她，嘴裡嘖了一句：「倒是很少看你這樣。」
周頌今天穿著一條溫柔的長裙，腳下踩著五厘米的高跟鞋，她平時穿的都是運動鞋，因此走路有點打腳。
「約會，多少得正式些。」周頌坐在他對面，眼睛掃了一眼樓梯入口，似乎沒人上來了，她有點不確定的問：「你約了誰？」
「一個網友。」馳曳的眼裡閃過一絲惡意的趣味：「兼相親對象。」
周頌劃開自己的手機，翻開微信通訊錄，再看著眼前的人，把手機懟到他面前：「你不會是策馬西風吧？」
馳曳合上了菜單，對上周頌求證的目光，他微微點了點頭。
此時氛圍有些奇怪，周頌把自己的包放在身後，她預感這次的商業企劃書，又宣布告吹了。
馳曳點好菜后，把自己的碗筷用熱水沖洗乾淨，挪到了她面前。
周頌對他的體貼有些受寵若驚，因為在蔣樂樂口中聽過不少關於他的光輝事迹，除了浪蕩情場外，馳曳這個人從不主動照顧女孩子。
她的相親經驗還算豐富，主動開口找話題，半天憋出一句：「你剛剛遲到了。」
馳曳點頭：「扯平。」
「什麼？」
「跟你學的。」
馳曳這人，不是太好說話，有些刺頭。
周頌一早就有了解，她雖然早把上次放鴿子的事兒忘之腦後。但也沒辯駁，安靜的吃了飯，打算功成身退。
她埋頭苦吃，等到酒足飯飽后，深感這頓飯是她幾個相親對象里，吃的最舒服的。
桌上的菜很合她的口味，特別是一道鱖魚，鮮香味美。
走到樓下，她回頭看了一眼店招牌，旁算著下次叫蔣樂樂一起來。
門頭是古色古香的徽派建築，周頌眯起眼，這才覺得有點眼熟，後知後覺回憶起好像來過這兒。
當時似乎也是相親，但她沒有下車進來。
馳曳，這人挺記仇。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她面前，車窗緩緩落下，駕駛座上剛剛告別的男人示意她上車。
「不用，這裡離我家不遠。」周頌拒絕。
馳曳指了指前面橫樑上架著的電子攝像頭：「一會兒給拍了，罰款事小，扣分事大。」
周頌不好拒絕，開了門坐在後座。
車子行到十字路口，他忽然轉動方向盤，調轉了車頭，往另一個方向背道而馳。
「我家不是這個方向。」周頌提醒。
「我知道。」馳曳操縱著方向盤併入快車道，微微加速：「又不會把你賣了。」
車子駛到了商場的地下車庫，馳曳乾脆利落的倒好車。他在手套箱里拿出兩張電影票，回頭看著後面的人：「朋友送了兩張，不去浪費。」
那還挺巧，周頌自我催眠。
她回想起，她跟張誠年在一起一年，卻從來沒有時間看過一次電影，他實在太忙了，兩人之間大多是她遷就他。
馳曳捧著的爆米花和可樂，周頌跟在他身後走進了影映廳，心裡默默念著，原來是這種感覺。
包間里的座位很少，氛圍安靜，座椅是可調節的，裝修很豪華是VIP廳。
屏幕上放的是一部輕喜劇電影，時不時看的人開懷大笑。
在黑暗的氛圍里，周頌伸手抓了一把爆米花，卻無意碰到了一個溫熱的觸感，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側過頭看見是馳曳的手。
他看著她，起初有些錯愕。片刻后，黑色的瞳仁里閃過一絲惡意的趣味，在看不見的角落，他攥緊了她的手腕。
周頌愣住了，她想抽走，那隻包裹的手掌卻隱隱與她博弈，手上傳遞的溫度有些灼熱。
耳畔是觀眾的歡聲笑語，他在一片陰影里湊了近來。
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怕什麼？」
電影散場的時候，影映廳的炙光燈照的房間明亮。
兩人的手已經鬆開，馳曳的座位靠近出口，他沒有起身。
等人散的差不多，他緩緩起身：「走吧，送你回家。」
周頌跟在他的身後走了出去，電梯里人多，馳曳在她身前擋住人群。
他很體貼，動作也很自然。
上車的時候，馳曳看著她爬進後座，回頭看著她：「前面來。」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馳曳很有耐心的等她，也不著急發車。
周頌推了下車門，紋絲不動，已經被中控鎖了：「你不開門，我怎麼過去。」
馳曳的臉上透著笑意，可見心情不錯：「爬過來」
知道他腦子裡的壞水，周頌佩服：「不愧是情場老手，玩的挺花。」
馳曳不再為難她，伸手解了鎖，很紳士的主動下車幫她開門。
一路上車速行駛的很慢，原本二十分鐘的車程，他開了近一個小時，後面時不時有幾輛車子不耐煩的按著喇叭。
周家別墅，周懷明看了眼手錶時間，今天的報紙他沒看下去，神情有些不耐煩。
拿出手機撥了女兒的電話，來電顯示已關機。
馮依在一旁削著水果，唇角是隱隱的笑意：「今天這個有戲。」
「看電影看這麼晚？」周懷明語氣不滿：「都九點鐘了，還不回。」
馮依嘖嘖嘴：「人家年輕人，哪個不是這樣過來。」
周懷明扔下手裡的報紙，起身去小區門口溜達，他看見路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徘徊了十多分鐘，那輛車還在。
周懷明湊近在車窗貓了一眼，敲開窗戶。
女兒坐在副駕駛，確認衣服是完好的，他語氣不是太好：「還不回家？」
周頌點頭，把懷裡的資料整理好放回包里，周懷明出現的正是時候，兩人也聊的差不多了。
「你留一份吧。」馳曳說：「我拿回去看看。」
這算是被拒絕了四次后，邁出成功的一次。
周頌本不報什麼期望，此時臉色難得露出了幾分笑容，她把資料整整齊齊的遞給馳曳：「謝謝你。」
馳曳把東西放在後座，撫平衣服上的褶皺，下車跟周懷明打了個招呼，周懷明的表情很冷淡，點點頭帶著女兒走了。
「你們剛剛在聊什麼？」周懷明問。
「學習。」周頌說完，回頭跟身後的馳曳打了個招呼，挽著父親的胳膊消失在了小區的轉角路口。
馳曳靠在車前，駐足許久，等看不見人了，回到車上緩緩駛離。
今天，是一個不錯的日子。
周頌洗完澡，躺在床上給蔣樂樂發了一條簡訊：你知道我的相親對象是誰嗎？
蔣樂樂：馳曳。
看到這個信息，周頌有點愣住。
周頌：你怎麼知道？
蔣樂樂：他提前跟我說了。
周頌：你不會生氣吧.
蔣樂樂：男人算個屁。
蔣樂樂：馳曳挺好的，你也沒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聽到這話，周頌放下些心。蔣樂樂倒是比她洒脫許多。
周頌推開窗戶吹著夜風，髮絲被吹的有幾分凌亂，正如她此刻的心。
她微微疊著手指默數，現在是五月份，離新年還有許久。
她和張誠年唯一的聯繫，只有一句——新年快樂。
她想起這個人的頻率已然很少，只偶爾會在夢裡回到那個夏天。
蟬鳴鳥叫，張誠年坐在身邊輔導著她的功課，手裡拿著戒尺敲開她的手掌，指尖輕輕摩挲著小蜻蜓的翅膀，把它放回了一片夏色里。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彷彿才是他手掌中的那隻蜻蜓。
可最終，他也放手了。
她嘆了口氣，心中幾分悵然。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瀟湘我向秦。
周末過完，周頌坐在回學校的列車上，看著她鄰座上的男人，周頌遲疑的又看了眼車票。
「你沒走錯。」馳曳摘下耳機：「我送你回學校。」
周頌把書包放在車頂的行李架上，並肩坐了下來，手裡翻著一本地理類雜誌。
「你怎麼知道我的座位？」她忍不住詢問。
「的確費了一番功夫。」馳曳戴上口罩，他不大適應火車上的味道，有些嫌棄：「以後我開車送你，走高速不比火車慢。」
「不太合適。」周頌拒絕。
「咱們都相親了。」馳曳微眯著眼：「不能給個追你的機會嗎？」
聽到這麼直白的話，她心跳驀地慢了一拍。
她的耳里突然塞進一個異物，撫過她發梢的手章很柔軟，耳機里緩緩流淌的音樂是張國榮的《千千厥歌》。
馳曳把耳機分了一隻給她，兩人安靜的坐著，身下的列車搖搖晃晃的開始行駛。
周頌看著手裡的雜誌，已經十分鐘沒有翻過這一頁，此刻她的心不知因何躁動了。
研二這年，周頌考C1駕照比高考還緊張。
她的車感太差了，考前一天練習曲線行駛，還把車子開到駕校的花壇上了。
教練下車，檢查了車子沒事後，他蹲在一旁抽了根煙：「同學，要不你去把考試取消吧。」
「你考完，我得扣一百獎金。」
周頌一整天都很沮喪，回到宿舍，看見馳曳給她發的信息。兩人在微信里聊了幾句，明天就考試她已經開始緊張了。
看馳曳很久沒有回信息，周頌換了一身衣服下樓去散了會兒步，想到明天的考試，心裡有些焦慮，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抽了根煙。
回宿舍的路上手機響了，周頌沒按接聽，她看見宿舍樓下站著的人。
儘管人流如織，他的背影高挑的出眾，身後是一道斜長的陰影。
聽到漸漸響亮的鈴聲，馳曳回過頭，看見走近的女孩，他掐滅了手裡的電話。
「你怎麼來了？」周頌看了眼時間，他僅僅因為這個，驅車四個小時趕了過來。
「明天我陪你去考試。」馳曳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你抽煙了？」
周頌點頭：「就一根。」
馳曳打量著她，嘴角勾起：「沒想到乖學生也會抽煙。」
周頌是下午考試，上午還可以再練一會兒。這次馳曳坐在旁邊指導她。
他一點點的跟她講解著技巧和注意事項，語氣很耐心。
看著周頌倒車入庫又壓線了，馳曳不禁感慨：「沒想到，有一天能給學霸當老師。」
練了幾把，周頌的手感終於順多了：「你開車好像很厲害。」
「玩過一段時間賽車。」
考試的時候，周頌的心情放鬆不少，至少沒有之前那麼緊繃了。
她看到考場圍欄外面，馳曳單手插兜，招了招手走過去。
「過了？」馳曳觀察著她的表情，開口問道。
周頌面露喜色：「90分過的。」
「試了幾把？」
「兩把。」周頌說話的聲音有點窘迫：「第一把忘系安全帶了。」
馳曳笑了，揉了揉她頭頂的發窩：「傻瓜。」
為了感謝他，周頌這幾天都很熱心的帶著馳曳參觀學校，她最熟悉的地方就是學校的圖書館。
有時候看書太入迷，周頌都忘了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馳曳撐著頭，偷偷打量她的眉眼：「專註的女孩，最漂亮。」
旁邊的視線太灼人，周頌一路從臉蛋燒紅到了耳根：「你能不能專心一點。」
「我挺專心的。」馳曳明知顧問：「你看書臉紅什麼？」
他好奇的湊過去：「看的是正經書嗎？」
周頌合上書，無奈的轉過頭：「你別.唔.」
馳曳迅速的低下頭，在她臉上偷親了一下，他的嘴唇很溫軟，在她耳邊輕聲呢喃：「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周頌推開他：「你對每個姑娘都這樣嗎？」
馳曳知道自己以前給她留的印象不好，他伸出手指對天起誓。
「我發誓，只有周頌，如果她願意做我女朋友，我一定好好對她。」怕她不相信，馳曳補充：「真心的。」
「有待考察。」周頌笑著，話鋒一轉：「不過可以試用。」
馳曳的心跳動的劇烈，聽著她模稜兩可的話，在他耳里就是答應了。
「沒有試用，只能我是你男朋友。」
馳曳說完，伸手把她摟了過來，低下頭輕輕在她嘴唇上啃了一下，欲意加深這個吻。
「這是圖書館！」周頌紅著臉，小聲抗拒。
「那我們去酒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