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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除卻巫山不是雲(一)

  第25章 除卻巫山不是雲(一) 

  片刻的靜止,兩人誰也沒有開口。 

  張誠年終於摸到了鑰匙,他先開口:「小六,進來吧。」 

  周頌跟著他的背影進了樓道,兩人一起走上樓。 

  張誠年家住在七樓,沒有電梯,他走的很快,周頌跟在他後面有些小喘氣。 

  到了家門口,張誠年插了幾次鑰匙才把門打開。 

  周頌坐下后,張誠年進廚房洗乾淨杯子倒了一杯水給她。 

  「怎麼有時間過來?」張誠年沒有坐在她旁邊的沙發空位,而是單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沒有問她為什麼來,而是問怎麼有時間過來。 

  周頌捧著水杯,她有些拘謹:「我找張芳問了你的地址,就過來了。」 

  「我知道。」張誠年心中瞭然:「她告訴我了。」 

  「誠哥。」周頌幾次張嘴,終於問出口:「你過得怎麼樣?」 

  這兩年他們沒有任何聯繫。 

  說話間,她的眼淚掉了下來,手裡的杯子也微微發抖。 

  寂靜的空間片刻無言,周頌感覺到身邊的沙發陷了下去。 

  張誠年落坐在她身邊,粗糙的手指撫去她臉上的淚水。 

  「別哭,誠哥挺好的。」 

  兩年的時間,張誠年的身上比從前更多了一份穩重、成熟的氣場。 

  這種感覺讓周頌覺得陌生。 

  原來兩年,足以改變一個人。 

  兩人聊了一會兒,一直是周頌問,張誠年答。 

  她的心裡驀地消沉了下去,他對她就沒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張誠年吃過飯回家的,周頌還餓著。 

  他起身去廚房煮了一碗面出來,上面還蓋著一個荷包蛋,就像小時候一樣。 

  周頌吃完打算去洗碗,張誠年接過她手裡的碗筷沒讓她動手。 

  周頌坐在沙發上,聽見他在廚房接電話的聲音。 

  似乎在跟一個叫老顧的人討論著某個姑娘,是老師職業。 

  晚上兩人睡覺,看著僅有的一張床她有些緊張。 

  張誠年換了一張新床單,他抱著被子睡在沙發上。 

  張誠年租的房子是單間,他的卧室和客廳只簡單的用書櫃隔開。 

  隔著一個書櫃,周頌喊了他一聲:「誠哥,你喜歡老師嗎?」 

  張誠年估計她聽見自己講電話了:「沒有,別瞎想。」 

  這一晚,格外漫長。 

  兩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早上周頌醒的時候房間里空蕩蕩。 

  桌上是一份早餐和一張字條,張誠年已經上班去了,原來節假日還得加班。 

  周頌開始打量房間的陳設,觀察著這裡沒有女人的痕迹,才放下心。 

  書架上沒有一點灰塵,張誠年一向愛惜這些,周頌在書柜上翻了幾本書,撫摸著他折過的痕迹,挑了本文學類的打發時間。 

  冰箱裡面只有幾包泡麵,周頌估摸著時間他該下班了,下樓去超市買了點菜。 

  張誠年推開門就聞到了炒菜的香味,他看著廚房忙碌的人影,關門的動作也不禁輕了些。 

  這個場景他在老顧家看過多次,嫂子的身影在廚房忙碌,楠楠拿著遙控器看電視,老顧帶著二寶拼積木。 

  吃完飯老顧總要媳婦兒喊幾句才拖拖拉拉去洗碗,他倒是樂在其中,常常給張誠年洗腦。 

  「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才叫過日子。」 

  周頌看到他回來了,脫下身上的圍裙。 

  張誠年情不自禁走近她,在身後幫忙解開。 

  他的手指無意識撫過周頌脖頸的肌膚,她不禁一路燒紅了耳根。 

  兩人坐在一起吃了飯,周頌中秋只有三天假期,她明天要回BJ了。 

  張誠年思考了會兒,他明天要加班,可以開同事的車送她去機場。 

  周頌不以為然:「你忙你的,我自己會坐車,廣東我還算熟。」 

  聽了這句話,張誠年態度有些嚴厲的教訓她:「廣東這兩年治安不好,你不要一個人老亂跑。」 

  「我沒有。」周頌反駁。 

  「沒有嗎?」張誠年的眼神彷彿能洞悉她的想法,審視著她。 

  「沒有。」 

  周頌隱隱發現張誠年的身上不再像少年,更像個男人,說話也是凌厲的語氣。 

  張誠年開的是一輛白色SUV車型,周頌看著他把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禁感慨哪個女人頂得住這種誘惑:「有姑娘坐過你的副駕嗎?」 

  張誠年面色如常:「沒有。」 

  「你不會騙我吧?」周頌追問。 

  這個問題,他保持沉默。 

  周頌等不到答案,她咬著后槽牙道:「幾個?」 

  這次張誠年短暫思考了一下,粗略估計應該一雙手能數的過來。 

  他沉吟片刻:「小六,你是第一個,我主動的。」 

  周頌聽了半截話倒是很開心,後半截她就不說話了。 

  送姑娘回家還能被強迫的嗎? 

  兩人分別前,周頌也不想鬧彆扭。 

  她主動問:「我以後,周末能過來找你嗎?」 

  「誠哥,我想見你。」周頌繼續補充。 

  面對著她期望的眼神,張誠年點點頭 

  「小六。」 

  「嗯?」 

  「該過安檢了。」 

  他到底沒說出口。 

  話哽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這一年張誠年終於能獨當一面,作為主案設計師了。 

  雖然項目規模不大,基本都是一百萬以內。 

  兩年的行業經驗來說,其實是沒有這個資格的。 

  他的第一個項目是大堃展廳,張誠年作為輔助陪總監一起去商務洽談。 

  到了現場一開始雙方談得還算愉快,總監開始指點規劃、侃侃而談。 

  大堃的負責人有些尷尬,小聲說:「你們可能不太清楚,我們只是一點小改造。」 

  她重新講解了一遍內容,總監心裡了解了,這次又被老闆誑了,於是也明白只是走個過場。 

  張誠年在一旁詳細記錄,並給出一些建議。 

  這兩年他跟著老顧在施工現場跑,經驗相對豐富了。 

  最後這個項目估價出來,還不到一萬塊。 

  這樣小的項目,還要總監到場,也是對老闆無語了。 

  老顧卻在這個項目里發現了商機,大公司對這樣的小單沒有興趣,但是市面上的需求並不少,蒼蠅腿上也是肉。 

  當然市面上也有施工隊承接,雖然價格便宜但到底不正規,幹完活就跑路,想維保困難。 

  於是他盯上了這一塊市場,琢磨之後決定辭職單幹了。 

  他在寸土寸金的深圳租了個小辦公室,熱熱鬧鬧開張了。 

  不少朋友都定了花籃送過去,恭祝開張大吉。 

  老顧的第一個項目,就是在老東家手裡把大堃接過來了。 

  當然,這一轉手就被颳了不少油水。 

  大哥吃大頭,小弟拿小頭。 

  真正干實事的卻賺不到錢,所以想在社會上立足,除了本身的能力外,業務也是核心命脈。 

  張誠年就是在這一年開始有機會接觸業務。 

  大堃在小改造結束半年後,有一個展廳項目。 

  兩邊老闆是朋友,老闆帶著設計總監去了之後,對方公司對接人多問了一句:「你們那位張工沒來?」 

  張工是哪位,老闆不知道。 

  回公司的路上老闆問了一下,原來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不錯。 

  於是張誠年也有機會參與到這個項目。 

  甲方就是爸爸,要求一個比一個多,很不好伺候。 

  第一次作為團隊主創設計,張誠年對這個項目很看重。 

  那個階段處於張誠年事業的上升期,他幾乎是忙的天昏地暗,常常凌晨下班。 

  有一次周頌聽見開門的聲音,已經是清晨六點了。 

  她還睡意朦朧,依舊從床上起來,把昨晚留的清粥熱了一下,讓他喝完再睡。 

  張誠年喝完粥躺在沙發上,周頌把他推上了床,自己抱著枕頭去沙發上。 

  張誠年突然伸手,一把摟住她的腰,連人帶到了床上。 

  這是兩人第一次如此緊密的貼在一起,周頌枕在他的懷裡,聽見了他的心跳,還有自己的。 

  他閉著眼,臉上神色有些疲憊,下顎有隱隱的鬍渣,嘴角卻是勾起的。 

  「挺細,身材不錯。」 

  周頌的臉紅了,心跳了許久也沒緩過來,張誠年已經入睡了。 

  周頌仰著臉蹭了蹭他的鬍渣,也環抱住他的腰沉沉睡去。 

  晚上老顧組了個飯局,張誠年沒推脫,跟周頌打了個招呼出去了。 

  年關了,一幫大老爺們聚在一起,飯桌上消遣的話題無非是那幾樣。 

  張誠年也不是愣頭青了,聽的臉不紅心不跳。 

  鄭工是最晚到的,他媳婦兒管的嚴,在家吃完飯借口去遛彎,這不遛到酒桌上來了。 

  坐下沒一會兒,鄭工的手機鈴聲響個不停,他乾脆關了機,喝酒也不痛快。 

  「吵得人心煩,手機不關她能給我打沒電,回家晚了她鎖門,我住賓館比住家裡多,我住著快捷酒店才覺得更像個家。」 

  一個兄弟掀了點袖子,漏出了抓痕:「我家那就是一母老虎,打起架來凶的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老婆從來不聞不問,把我當屁放了。」 

  老顧把家裡帶出來的酒給兄弟們滿上:「嘗嘗我媳婦兒釀的藥酒,這才是好東西。」 

  老顧品了一口,嘖嘖道:「我媳婦兒從來不吃麵食,倒是常做,我就好一碗疙瘩湯。」 

  一群大老爺們,都處於四十冒頭的年齡,事業上馬馬虎虎,家庭也矛盾重重。 

  一腔抑鬱不得志的男人唯一能酒桌上消遣,圖個嘴上痛快。 

  別看老顧平時說起話來比誰都不著調,講起葷段子來有聲有色,也就嘴上過把癮,骨子裡是個家庭觀念極重的男人。 

  每每聽完兄弟們的怨聲載道,他總要總結一番家中嬌妻如何賢惠如何溫柔,羨煞一眾兄弟。 

  所謂知足常樂,老顧就是典型。 

  在場唯一一個未婚男士張誠年自然是沒有發言權的,他光聽著就邁入恐婚行列了。 

  所以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誰年輕談戀愛的時候不是你儂我儂、轟轟烈烈。 

  在柴米油鹽的磋磨中,激情的浪潮褪去后,又有幾對夫妻能恩愛如初、細水長流。 

  張誠年知道,此生能遇見這樣一個對的人,是莫大的福氣,而他有幸得上天眷顧。 

  在這一刻張誠年已經認定了那個人,但他唯一不確定得是. 

  小六,我給得了你一個未來嗎? 

  時間差不多,張誠年起身告辭,這一大幫老爺們哪能放他走。 

  張誠年自罰了三杯后,一群江湖老油條開始耍賴了。 

  張誠年的手機響的正是時候。 

  他接聽電話,語氣不經意溫柔了幾度,一群爺們掛了電話后開始起鬨。 

  老顧笑了笑,讓他再喝三杯藥酒,放人走了。 

  老顧夾了一筷子菜,嘖嘖道:「這酒好啊,大補。」 

  周頌洗了澡出來,房間沒開燈。 

  衛生間的燈光微微照亮著房間,她聞到一股酒味,昏暗中張誠年坐在沙發上,他沙啞著嗓子:「過來。」 

  周頌不禁有些臉紅:「等我換個衣服。」 

  她沒想到張誠年回來的這麼早,此刻她很慶幸房間沒開燈。 

  周頌跛著拖鞋一溜小跑過去,經過沙發的時候卻被黑暗中一雙手撈了過去。 

  他粗糙的手掌扶住她的腰,引起陣陣戰慄,昏暗中兩人的氣息漸漸加重。 

  張誠年手臂一轉把她放倒在沙發上,欺身吻了下來,她嘗到了濃烈辛辣的酒味,也仰面回應著。 

  結束之後,她伏在他胸口。 

  張誠年伸手在桌上平鋪的信件和卡片中夾起一張,跟隨上面的字跡緩緩出。 

  「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常作嶺南人。」 

  周頌打掃衛生時在書櫃的最下一層,看見了自己寄去長沙的每一封信、每一張明信片。 

  這些張芳都毫無遺漏的轉寄到了張誠年這裡,原來這兩年只有她對他一無所知。 

  「那天我在茂名。」張誠年聲音低沉,他撫摸著卡片上的日期。 

  周頌愣了一下,她漸漸彎起了嘴角:「那還挺巧的,誠哥。」 

  周頌的語氣有幾分加重,她的語調婉轉,說話有一股江南女子的軟糯。 

  張誠年低下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今年過年還買的到回家的票嗎?」周頌撫摸著他耳後的頭髮。 

  張誠年工作忙完已臨近過年了,此時正值春運的高峰期,火車、飛機都一票難求。 

  張誠年思考片刻:「那我們留在深圳過年。」 

  年三十張誠年接了通電話,開車帶著周頌去同事家吃飯。 

  周頌挑了半天衣服,第一面得給人家留個好印象才行。 

  張誠年從衣櫃里隨手拿了件風衣外套給她披上:「沒事,我朋友比較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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