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的難吃
第15章 真的難吃
寬敞的走廊迴響著她高跟鞋的聲音，她的身影反照在一旁的落地窗上。
夏諾突然停下，端詳著窗戶裡面的人，雖然一身華麗的服飾，但與這個富麗堂皇的地方仍顯得格格不入。
她自嘲地笑了笑，灰姑娘穿上美麗的裙子，終究也不是公主啊。
不屬於她的終究不是她能擁有的，不管是東西還是人。
她給江誠發了信息：對不起，我先走了，衣服我會賠給你的。信息發出去之後她帶著重重心事離開了。
江誠沒有給她回信息，也許是沒看到。
回到家后她把衣服換了下來，整個人躺在沙發上，肉包扭著圓嘟嘟的屁股跳上沙發，貓在她身旁發出喵喵的聲音，夏諾伸手撫摸了它兩下，它立刻變乖了，一會就發出「突突」的聲音睡著了。
夏諾盯著天花板，想到了今晚發生的事，她從沒想過讓葉一楠當眾難堪，但事情發生到那一步也不全是她的責任，想著想著又突然想到江誠，想到他當眾維護她的樣子，心煩意亂，閉上眼睛沒一會就睡著了。
半睡半醒間她感覺到身體在往下墜，暈暈沉沉，想睜開眼睛發現眼皮很沉重，張了張嘴想喊人，轉念一想能喊誰呢，這房間內就她自己一個人，想到這她心生悲涼，很快就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她感覺到額頭上有冰涼的東西，本能地伸手一抓，是條毛巾，她逐漸清醒，發現身上蓋著被子。
是她睡糊塗了嗎？
廚房裡傳來開水沸騰的聲音，夏諾撐著身子爬起來，起來后仍感覺到一陣暈眩，她閉上眼睛緩了一下。
感覺沒那麼暈了起身往廚房走去，為什麼她不害怕，因為理智告訴她如果家裡進賊了，不可能會給生病的她敷毛巾蓋被子，還用她的廚房，除非這人腦子有病。
但是待她看清廚房裡的人後，她的驚嚇程度不比知道家裡進賊的驚嚇程度小。
眼前江誠穿著西裝帶著圍裙，略顯滑稽，此時他正專心地拿著勺子攪拌著鍋里的粥，也許是因為粥里升騰起來的熱氣，令他俊美的臉上微微滲出汗水。
夏諾疑惑地問他：「你怎麼在這？」
江誠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又轉回去盯著他的粥：「你昨天留了條信息就走了，電話也打不通，怕你出事，過來看看，你這女人心怎麼這麼大，睡覺連門都不鎖。」
昨晚她回來心事重重，確實忘了到底有沒有鎖門，她尷尬一笑：「手機沒電了，昨晚回來太累了忘了鎖門，我下次注意。」
江誠把勺子放下，看著她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有沒有好點？」他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夏諾才發現他的衣服是昨天的，臉上也有熬夜后的疲倦，他不會是照顧了她一晚上吧？
她點點頭：「就是有點暈，我怎麼了？」
江誠眉頭一皺：「你不知道自己生病發燒嗎？」他好像在生氣。
夏諾搖頭，原來是發燒了，難怪昨晚感覺暈沉沉的。
「可能是昨晚在花園吹了風的原因。」
他看了她好一會，嘆了口氣，轉身拿碗盛粥：「你先去坐著吧，我給你盛點粥。」
「嗯！」夏諾乖乖地走到飯桌前坐下。
他們之間很少能這樣安靜的說話，在公司他是上司，她是下屬，兩人三句話兩句離不開工作，私下兩人因為債務的關係就算說話也是鬥嘴的方式。
原本她以為只要兩年一到，他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偶爾在某些場合碰見打個招呼，各自在自己的人生軌跡上繼續揚帆起航，再無交集。
但在昨天，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維護她，那一刻心裡有一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異樣的情愫在心裡滋長，這是從沒有過的感覺，也因為這種感覺讓她煩躁，讓她自卑，讓她無法面對他，所以她逃走了。
江誠把一碗瘦肉青菜粥放在桌子上，把圍裙脫了在她旁邊坐下說：「快吃吧。」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看著騰騰的熱氣靜默片刻後送進嘴裡，真難吃啊，她在心裡說完這句話眼角也跟著濕潤。
「怎麼樣，好吃嗎？」他聲音輕柔，帶著期待問她。
夏諾眼淚落下，邊哭邊說：「嗯！難吃，真的很難吃。」
她這一哭，把江誠哭愣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喂，就算難喝你也不至於哭吧，這也是我好不容易煮出來的。」
這眼淚一出眼眶哪有收回去的道理，這情緒一上來哪有立馬壓回去的說法。
江boss以往三分之一的人生中大概沒有遇到過像眼前這麼棘手的情況了：「你別哭了姑奶奶，我重新給你做行了吧。」
她表達情感的方式一向很奇怪。
小學時有一次秋遊，夏諾在途中不小心把飯盒弄丟了，中午別人在吃飯她就偷偷躲開，也不敢跟老師說，忍著肚子直到回程，在車上隔壁座位的同學遞給她一塊餅乾，夏諾接過後快速送進嘴裡，也是像今天這樣邊哭邊說好難吃啊，至今她都不知道當時為什麼要說這麼一句話，假如她邊哭邊說謝謝，那個同學也不至於再也沒有理過她。
夏諾漸漸平靜下來，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不用了。」然後繼續默默地喝粥。
江誠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你不會是發燒燒傻了吧？」說完把手輕輕放在她額頭試溫度，自言自語說道：「燒已經退了。」
夏諾不語，繼續埋頭喝粥。
他不明白，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足以撥動她的心弦，讓她久久不能平復。
下午她感覺已經好多了，頭也不暈，原本打算去上班，江誠吩咐她好好休息。
三點半的時候姜可可給她打電話，說有非常著急的事要跟她說，兩人約了在咖啡廳見面。
一見面姜可可就遞給她一本子，說她決定對顧小興進行了猛烈式的追愛大作戰，本子裡面是她的作戰計劃。
她接過本子，眯著眼睛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找我來就為了這個？」
姜可可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這計劃是不是很宏偉。」
夏諾差點脫口而出宏偉個屁，知不知道她還是病號，這大熱天讓她出來就為了聽她什麼狗屁追愛計劃。
本子裡面密密麻麻足足列了幾百條，夏諾感嘆古往今來，絕無一人。
有那麼一瞬間她都想打電話給顧小興，求他收了這妖孽，別再禍害她。
姜可可吸了一口橙汁得意地看著她：「怎麼樣，我一定要讓他這顆千年鐵樹為我開花。」
夏諾對她肅然起敬：「在下佩服，不過這麼多條你打算從哪條開始實施。」
姜可可想了想說：「第一條，愛心便當攻擊。」
但很快她就泄氣了，因為她根本就不會做飯，夏諾支招：「你可以讓你家保姆做。」
姜可可拒絕：「那樣多沒誠意啊，愛心便當耶。」
她聳了聳肩：「反正他也不知道，而且好過吃了你的黑暗料理食物中毒吧。」
姜可可抱怨道：「諾諾你能不能不要潑冷水，我很認真的。」她最後想出一個辦法，就是讓夏諾教她做菜，夏諾拒絕：「你的追愛大作戰，為什麼要拉我下水。」
姜可可向她撒嬌：「哎呀，好諾諾，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誰跟你一家人啊！」
「你想一下，你的好朋友跟你的好姐妹在一塊，天賜良緣啊，你怎麼忍心不幫忙。」
「……」她額頭一排黑線閃過，跟她在一塊久了，夏諾發現她真的是一個很難被拒絕的人。
應該說她自己是個很難拒絕別人的人。
突然姜可可沖她媚媚一笑，問道：「對了，你跟江誠怎麼樣了。」
夏諾一頭霧水：「什麼怎麼樣？」
她撇了撇嘴說：「你太不夠意思了吧，我什麼事都跟你說，你什麼事都瞞著我，還是不是好姐妹了。」
夏諾無奈：「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
姜可可看了她好一會，確認她沒有說謊才開口說道：「昨天半夜江誠打我電話，問我有沒有跟你在一起，說找不到你，我以為你們吵架了。」
她說完，夏諾像被雷劈中了一樣，半天說不出話，也聽不見姜可可接下去說的什麼。
姜可可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諾諾，諾諾，你有沒有在聽啊！」
夏諾回過神：「啊，你說什麼。」
她哼哼道：「我覺得他喜歡你，要不你們在一起算了。」
夏諾急忙否認：「瞎說什麼，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姜可可白了她一眼：「難不成你來自火星啊，江誠挺好的，長得帥又有錢，簡直就是鑽石王老五。」
「他那麼好，要不你別追顧小興了，改追他吧。」她笑著提議道。
姜可可拚命搖頭：「我只要我們家顧小興。」這姑娘被顧小興毒害過深了。
也許許多年後，夏諾對自己的女兒說起她的時候，會語重心長地跟她說：你可不能像你可可阿姨一樣，我們作為女孩，該矜持的時候還是得矜持的。
女兒眨著眼睛天真地問她：媽媽，矜持是什麼東西。當然這是后話了。
姜可可把列下來的每一條作戰計劃都一一去實踐，每一次在顧小興那受挫回來必定找她哭訴一番，哭完繼續實施下一條，樂此不疲，夏諾被她的樂觀折服。
至少她做不到像她這樣，毫不矜持地去追求一個人。
所以矜持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