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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即將爆炸的城市

  「這大鼎居然是這樣的來歷。」寧宣恍然大悟,又疑惑道,「不過,那位紫薇聖門的刺殺者,到底是怎樣的實力,居然連方天然都逃不過追殺。而且方天然背靠朝廷,又怎麼會一點兒反應沒有呢?」

  他面前,披著方天然外貌和思維方式的老人道,「只因那時候的朝廷,也是自顧不暇。」

  「朝廷也自顧不暇……」寧宣一怔,隨機反應了過來,「你是說,大賢學齋的夫子被天道宮宮主擊殺,盛武帝之死?不對,按照歷史那在這件事情之後,在這之前大晉正是最鼎盛的時期才對,怎麼會自顧不暇?」

  在他印象之中,是先有的平定天下九州,再有的大晉盛世,接下來才有的大賢學齋夫子與天道宮宮主一戰,於是龍頭門派競相崛起,到了如今的格局。

  在方天然那個年代,陽州剛剛成為大晉的領地,還遠遠沒有到後來大晉真正鼎盛的時候。

  「歷史是這樣記載的么……」方天然也愣了一愣,蓋因他對現在的歷史其實並沒有什麼研究,雖然是個虛假的方天然,卻也不是現代人,「怎麼說來?」

  接下來,寧宣將自己所知的歷史告知方天然。

  在歷史之中,盛武帝所在的年號為「大爭」,所以這一場朝廷意圖涉足江湖,卻反被江湖中最頂級勢力天道宮反撲的歷史事件,就被命名為「大爭之變」。

  自此之後,天下間各大勢力,都意識到了武道的可怕,已經漸漸從權力的附庸,變成了權力的主導者。

  在「大爭之變」以前,帝王身居高位,自己是不需要學習武功的,他們可以用各種金錢、官爵、利益乃至於理想等等,號令那些苦修武道的江湖人士,為自己所用。而武者們,也要麼是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要麼是避世隱居追尋天道。

  這時候的武學,是一件在當權者看來,很好使用的工具。

  但到了「大爭之變」,這種看法就一下子變了。

  當時的大晉,已經擁有史無前例的疆土,縱覽天下九州,都在盛武帝一懷之間。不誇張地說,當時的盛武帝若能再活五六十年,將這樣一片偉大的疆域給穩固下來,安撫明白,使得四海昇平,那麼他便稱得上「千古一帝」的稱號。

  事實上,盛武帝也有如此的自知,所以他首先就要拿江湖武林開刀,在朝廷內設置一個機構,管理天下的武道,將這禍亂的源頭之一,給治一治。

  這樣一個行為,當然有一定的危機,一定的風險,盛武帝自然也做足了準備,他自己就是武學的一代宗師,在數百年前也達到了先天境——當時的先天境,可比現在的先天境遠遠地有含金量。

  除此之外,還有大賢學齋的夫子,朝廷內外將領,各大世家的家主……如此種種,都在武道的漸漸普及下,擁有不俗修為。

  很多人都認為,當時這樣一個激戰的過程,必然是激烈且漫長的,盛武帝自己也做足了準備,即便數十年也要將這難啃的蛋糕給啃下。

  但沒想到的是,他的一切準備,竟然一碰就碎,碎得如此乾淨,如此徹底。

  別說是整個江湖武林,一個天道宮的宮主,便能刺殺盛武帝,襲擊至聖先師,搗毀了朝廷許許多多的機構。這位數百年來令無數人驚嘆佩服,卻連名字也叫不出來的狂人,獨自面對整個大晉,狠狠地給這個偉大的帝國,打了一個耳光!

  這樣的瘋狂舉動,直接點燃了當時的天下耳目。

  原來只要一個人足夠強大,就能夠顛覆一個帝國的權威!

  原來這個世界早已不是讓武道服務於權力的年代了,而是權力只有服務於武道的份兒!

  自此之後,天下的武道熱潮,又再一次飛躍。無數的龍頭門派,雨後春筍一般地崛起,而朝廷也人人自危,一時混亂,再加上皇子年幼,幾乎就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

  也幸好,盛武帝雖死,他的妻子卻站了出來,巾幗不讓鬚眉,執掌大局,穩定民心,勉強度過了這一艱難時期。

  如果不是這位盛武帝后,只怕大晉也早已經改弦易張了。

  當然,她一介女子,縱然有些手段,也不能夠改寫天下局面,最後該妥協的妥協,該退步的退步。有許許多多的龍頭門派一開始都不是現在這樣強大,足以與朝廷抗衡,也就是借著那一番東風起勢,才走到了如今格局。

  如此一來,才到了現在這個極度微妙的時間點。

  寧宣將這番歷史,告知了方天然,也聽得方天然這個老頭,吹鬍子瞪眼,十分地緊張。

  他的年代,比起這「大爭之變」,略早上一兩百年,算是將大晉推上巔峰的一個人物。

  雖然他只不過是虛假人格,而昔年的方天然來到陽州也是為了個人榮辱,但虛假人格也是人格,個人榮辱更無礙儒家的家國情懷,所以現在的方天然聽到那種種的艱難挫敗,也難免為之情動。

  「……原來如今世代,已經變成了這番模樣。大晉朝再是偉大,也不能阻礙人人對力量的嚮往,最後還是被這力量給大了一拳。」聽完之後,方天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武道的發展之速,對人心傳統的衝擊,實在遠遠超過我們這些老古董的想象。不過你所說的這些,其實在方天然那個年代,也已經有所端倪,當時的朝廷不只是在陽州擴張,還有東南西北諸多州部,許許多多的勢力,其中不知道多少武功高明的人物,十分猛烈地刺殺朝廷命官。所以當時的朝廷,已經有疲憊之態了,顧不得處理陽州的事端。」

  「看來時代的發展,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當時的大晉同時向九州征伐,擴大疆土,要徹底將這份疆域消化,的確需要耗費不少力氣。」寧宣點了點頭,「恐怕也正是因這樣一些小的衝突,之後到了盛武帝時期,才漸漸演化成『大爭之變』這麼一個名留青史的事件。」

  「哎,這些暫且不管,對我而言,目前只待完成這一項大鼎戰爭,便算使命結束。」

  方天然忽然嘆了口氣,然後擺了擺手,「我以方天然的思維去代入個什麼勁兒,我只不過是個傀儡泥胎,是這大鼎的附庸而已。我腦中的許多東西,到最後也只是一種虛假的、完全和我無關的存在,這半個月一過,我的人格就將抹去,現在這一場也不過是一場戲罷了。命定者,你說說現在的情況如何,咱們談談吧。」

  寧宣看他一副唉聲嘆氣、愁苦無比的模樣,一時也不太好安慰這老頭兒,只好轉移話題,說起了正經事。

  在這之後,事情總算結束,寧宣想到了姚洗月的存在,又問方天然關於這事兒。

  方天然聽到這裡,臉色一沉,「老夫和她最好不要想見,老夫本來就很心煩自己的身份,咱們一見面她只怕也沒什麼好臉色。而如果是真的方天然,或許還會顧全大局,有與其合作的心思,甚至會服軟,可惜老夫只會覺得她自己看不清真相,一時犯蠢代入過多,哪有心情和她鬧這一出。」

  寧宣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只好這麼安排,「那這樣,你們在明天之前,最好不要見面,我只對姚姑娘說出你的存在即可。而且老爺子你也注意,不要道出真相。」

  「瞭然,瞭然。」方天然一揮手,「老夫心煩意亂,就呆在這書房了,看會兒書……不對,老夫也不會喜歡看書的,是方天然喜歡。那老夫該不該看書呢……」

  寧宣一見他說著說著,又自言自語,糾結無比的模樣,也頭疼起來,趕緊抱著方息壤的屍體離開了。

  至於手中的屍體,如何對晉人英雄會的人交代嘛……

  寧宣準備做不知狀,反正明日的會面之中,方天然就會出現,到時候一定會引發打大亂,沒人會在乎這種小事。

  而等到方息壤不見了的消息再傳播出去,也肯定和他寧宣沒關係,說不定還是莽古麻下的手呢。

  ……

  其實晉人英雄會最近也很熱鬧。

  前幾日南庫塔木的死亡,已經在赤族傳開了。南庫塔木在赤族之中的地位也很高,所以近幾日以來,也有許許多多的赤族高手來到了晉人英雄會,要挑戰寧宣,為南庫塔木復仇。

  但這些人物,武功都很一般,沒見到寧宣的面,就被奪魂道人、不怒和尚幾個挑翻了。

  再高一些的,這些道士和尚不是對手,還險些傷了性命,這時候方息壤便也接下陣來。

  這時候的方息壤還活著。

  當時,也算是方息壤首次在公眾面前,亮出他的武功,雖然在面對玉蟾子的時候,方息壤只能逃竄,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但在普通真氣境高手面前,他也是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

  沒了南庫塔木,莽古麻也不願出手,更勒令烈龍光、烈龍霞都修生養息,一時之間赤族居然拿不出人來穩勝方息壤。

  當然,這不是說方息壤一人勝了一族。

  這也是赤族到底是倚強凌弱,而且寧宣是單挑勝過南庫塔木,他們不好群毆,只能以一對一地挑戰。

  在赤族之中,雖然再沒有半步玄關境的高手,但真氣境頂峰的人物卻也有不少,起碼有近十人的數值。只可惜,這其中沒有一個能夠穩穩壓過方息壤。

  而即使想要以車輪戰累倒方息壤,之後也有玉幽子、王冬枝這對刀劍二人組出馬,她們的武功不輸給方息壤,也都撐住了局面,讓赤族再沒有一個人見得了寧宣的面兒。

  這消息傳播出去,一下子令得整個陽首城的晉人,都對晉人英雄會刮目相看。

  在以往,晉人英雄會在陽首城人眼中,都和赤族的鷹犬走狗差不多,雖有晉人之名,卻無晉人之實。沒想到的是,這個暴雪書生寧宣入得城中,居然一下子像是點燃了晉人英雄會的民族之魂,令得他們覺醒起來,並沒有繼續任赤族頤指氣使。

  因此許多晉人們對英雄會的好感,猛地倍增,精神一震。

  而他們口口相傳,這件事情就這樣發酵出去,造成的轟動比想象中更猛烈百倍。

  陽州的首府,名義上是陽首城,整個陽州許許多多本土的門派、勢力,其實祖上都和陽州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相比起來,倒是現今的陽州三大龍頭勢力:龍孽虎煞山、不熄火、大斗天,這些都在陽首城土著之後,屬於第二批外來者。

  這些小門派、小世家,就和奪魂道人、不怒和尚一樣,面對赤族的壓迫,只能夠遠走他鄉。

  區別就在於,他們還算能夠紮根遠方,形成一股勢力,流傳下來,而奪魂道人和不怒和尚這樣的人物則屬於是偶然間的異數,一時崛起但又一時消亡,難以在陽首城穩定地傳承下去。

  但他們對陽首城的感情,也未曾有過消失。

  此時聽聞了陽首城內,居然破天荒有個晉人打死了赤族的高手,並且要與赤族的族長會面,攪動得風雲起落,城中大亂,這些人物便都不由得匯聚過來。他們雖然算不得強大勢力,但這麼浩浩蕩蕩,呼朋引伴,接親帶友,也有一股不小的聲勢。

  晉人英雄會再將這些人物聚攏起來,點起數量,也有十來位真氣境的高手,雖說良莠不齊,加起來也不一定有王冬枝和玉幽子兩個人管用,但好歹聲音擺在那裡,大大地加強了晉人英雄會的氣派。

  一時之間,許許多多的赤族發現,曾幾何時面對自己卑微恭敬的晉人們,開始變得桀驁不馴,變得不像以前,變得無禮狂躁。

  最重要的是,變得有人撐腰了。

  以前的晉人任由他們欺辱,但現在晉人們有了靠山。

  就比如說,短短五日內,城內發生了百餘場械鬥。

  在這其中,晉人們雖然仍處於劣勢,但卻始終沒有真正觸及要害,甚至是越衝突下去,反抗越加激烈。

  要知道,即使是在陽首城,晉人的數量也遠遠地大於赤族,許許多多的底層官員,都由晉人任職,只是以前赤族勢大,令得晉人不得不迫害晉人罷了。

  但現在,底層官員們,卻看清了局勢,學會了欺上瞞下,陽奉陰違,網開一面。

  抓到的赤族自然是不敢為難,抓到的晉人也就是象徵性地懲罰一下。

  上司若是為難,就集體辭去職務,以作威脅。

  這些手段,若在平日,其實是難以實施的。

  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卻異常好用,因為人人都看到了一種可能,這種可能本來應該是在數十年後,上百年後才會發生,可眨眼間它就來到了現實。

  ——這就是晉人反攻的可能,晉人重新掌權的可能。

  許多聰明一些的赤族,也知曉晉人背後的大晉朝廷有怎樣的威力,疑心這個暴雪書生只怕真有手段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行事便忌憚起來。這種忌憚是瞞不住人的,即使色厲也難免內荏,即使氣盛也難免心虛。

  而氣勢這種東西,就是此消而彼長。

  晉人們發現原來赤族也不如想象中可怕,便也是得寸進尺。

  於是,短短几天下來,陽首城內的氛圍,就這樣在幾種因素、幾種影響、幾種心思、幾種情緒之下,漸漸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或者說極點。

  這個平衡持續不了多久,但能夠影響這個平衡的只有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個是寧宣,一個是莽古麻。

  人人都在鬧騰,可人人也都知道,自己鬧騰不算鬧騰,這兩個人才算。

  當他們再次見面的那一刻起,距離這座城市徹底爆炸的時候,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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