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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論武道的發展和殺生劍在其中所處的相對位置》

  說完此事,寧宣回到現實,看向靜室中央,擺在地上的兩樣東西。

  殺生劍和殺生石。

  「這兩樣東西,也算奇特。」寧宣說,「按照唐鳳華所說,殺生劍是徐歸墓送給他的,而殺生石則是兵主『霸王』手中得來的。二者皆是古物,不知為何一分為二,讓他們為此而爭鬥不休。老謝,你能不能判斷出它們到底是哪個時代的東西?」

  「比武劫的鍛造手法要高妙許多,其中印有不少武中真意。武劫只是寄託我的神魂靈魄,內蘊一道封印,再沒有其他功效,著實是比不上這東西。」謝易的說法,將武劫和自己分得清清楚楚,承認武劫是不如殺生劍的,「但另一方面,純以技術含量而論,我拿它與落日圓、月下美人這種當今的鎮派寶兵比較,它又要落入下乘了。」

  他說到這裡,不由感嘆,「時代的浪潮滾滾而去,雖有些珍貴的東西遺落丟失,但大部分領域卻還是一往無前,只會比以前更強的。」

  寧宣點頭,理解謝易的意思。

  武劫、殺生劍、落日圓,三者就好像是這千百年間,武道進步的一個縮影。

  武劫光有謝易在其中,就比殺生劍的價值高上十倍;殺生劍的諸般能力詭秘,比落日圓也不知道強出多少倍。但武劫大概是那個時代唯一一把可以封存真靈的奇兵,殺生劍所在的時代稍晚一些,不再如此舉世無雙,但只怕也是世所罕有,而落日圓呢,先天境高手就可打造煉化出來的。

  武劫勝過落日圓,其實不是那個時代勝過現代,而是謝易這麼一個那個時代的最頂級人物,勝過了這個時代龍孽虎煞山上一個普普通通的鑄刀者。

  事實上也不只是武道,就算是前世的科技文明,也有類似的情況。

  古代皇親國戚的生活,比現代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也不知道好多少倍,但那些皇親國戚加起來也就幾百上千人,而現代卻有成千上萬人的生活,擁有前者想也想不到的網路、視頻、音樂等等娛樂。而現代一個普普通通的富二代,住豪宅、開豪車、玩器材、字母圈……等等等等,不知道比那些古代的皇帝都快活多少倍。

  時代總是向前發展的,所以任何領域也必然是越發展、越是強大。

  武劫要是和現在這個時代真正頂級的神兵利器一比,就算算上謝易在其中,只怕也根本難以相提並論。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我反而能夠判斷出這殺生劍誕生的時間。」謝易給出結論,「以它的材料、技術、蘊含的武中真意來看,大約是五百年前的武器。」

  寧宣有些不可思議,如此精確的一個結論是他無法想象的,「你這怎麼看出來的?」

  「因為它雖然神妙無方,比武劫更好,但和落日圓兩相比較,其構造就又有幾分累贅與差錯了。兩相比較,我大概能判斷出它所處的時代。」謝易侃侃而談起來,「自從研究你所擁有的星火觀想法后,我就構建出了一個圖譜:即從我的那個時代,到如今這個時代所經歷的這一千五百年來,真氣道所經歷的種種發展階段。武劫好像一個起點,落日圓好像一個終點,兩者有一千五百年的差距,再給出殺生劍的模樣,我自能有所知。」

  「……你還能知道這個?」寧宣露出很是懷疑的神色,不是他刻意和謝易作對,而是這種事情委實太過匪夷所思,「從一門最基礎的功法推演出千百年來的武道發展,這也太離譜了。」

  「這並不奇怪,因為萬事萬物都有其規律。我也是自創武道、自成一派的人,我觀察真氣道就好像是一個寫手看別人的小說,自然也能夠猜出一些發展的脈絡。我早知道真氣道的雛形如何,現在又知道它如今的基礎構造是怎樣的,就好似兩點確定一個平面,中間的過程大差不差,都脫不開一個框架來。」

  謝易以一種稀鬆平常,並不得意的口吻說,「再來,這武道圖譜也並非你所想的那樣,是將種種關鍵節點精準地標註在上面,一板一眼,一一對應的。那確實是我所做不到的,我只能夠為其標註一個個發展期、成熟期、黃金期等等階段,這些階段都有百年左右的誤差,而若其中有極大偶然性因素,譬如天才,譬如天災,譬如驚變,這個誤差有可能還要更大。所以這也只是一個初步的判斷,往後若知曉更多,我也可隨時修正。」

  寧宣忍不住嘆了口氣,「你說的這樣輕描淡寫,我倒是真覺得這好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謝易嗤笑一聲,「嘿,你若做不到這樣的事情,還是老老實實給我奪舍算了,還敢說什麼要給我重塑身體。」

  「這不是向你學習嘛。」寧宣只好轉移話題,「那現在要不要讓殺生劍和殺生石合而為一呢?這劍邪乎得很,能夠吸人精血內力,也能夠囚禁他人神魂靈魄,還能夠改造肉身形成奇異的『死手』……我還挺害怕它再有別的什麼能力,所以非得讓你檢測一番,才敢有所動作。」

  「你的猜測不無道理,這東西目前有三項功能,其實指向了一門武功的三個側面,分別是『氣血』『真靈』『體魄』。但五百年前的技術發展,還做不到如今這樣,以一件兵器承載完全的武中真意,這是它的缺憾。所以當年的鑄造者另闢蹊徑,採用了劍石分離的構造,劍中藏匿的武中真意並不完全,還需要殺生石來承載另一部分武中真意。」

  謝易為他解釋,「而就我觀察,殺生石和殺生劍其實完全是兩個時代的產物,殺生石其實是近些年來的產物,用以激發殺生劍上的武中真意。應該是當年的鑄造者雖有想法,卻力有未逮,於是只留下了殺生劍劍柄上的凹陷,而殺生石則交由後人完成。」

  「難怪此劍功效這樣珍奇,幾乎是天下所有勢力想要爭奪的寶物,卻始終沒有旁人知曉。如此看來,以此劍石產生爭奪的干戈洞兩位兵主,該和當年的鑄造者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只是不知道誰是正主,誰是外人……又或者兩個都是外人,正主早已被他們害死。」寧宣恍然大悟,但又苦笑,「不過此番落到我的手中,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也難怪兩位先天境界的兵主都不敢輕舉妄動,還要掩蓋身份讓屬下動身。蓋因一旦聲勢浩大,招惹來別人的注意,他們兩人只怕也難逃天下所有深陷於輪迴轉世之厄的宗師們的爭奪。

  幸運的是,即使是龍孽虎煞山,現在也不知道殺生劍的真正用處,寧宣不用憂心它們立刻高手盡出、強取豪奪。

  但即使是目前展露的功能,這劍也足以讓人眼饞,再加上陽關城高層都知曉和干戈洞有關,龍孽虎煞山自然不可能對其全然無視,遲早也會找上門來看看此劍,到時候也免不了暴露其中引人垂涎的能力。

  「我們如果就此逃走,山上雖有震怒,但這怒意只和玉幽子道長出逃有關,反而不太可能傾全力而動。」

  寧宣想到此處,心稍稍安下。

  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龍頭門派傾巢而出的力量實在太強了。天下九成九玄關境以上的高手,都被龍頭門派和朝廷把持收納,幾乎沒有閑散高手的存在。

  這個情況在謝易看來,都是一個非常畸形的狀態。

  連如此靠近龍孽虎煞山的陽關城,坐鎮的都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真氣境人物,這就可見一斑。

  龍頭門派內和普通的江湖完全隔絕,其中任何一人對普通人而言,幾乎都是高高在上,如同仙佛一般,超脫物外,不染凡塵。

  就好像是前世的資本壟斷,贏家通吃,三十二個龍頭門派和朝廷把握了天下九成九的武力值。而第三十四位勢力,和前一位的第三十三位勢力一比較下來,只怕都有上百倍、上千倍的差距。

  別說是寧宣,連謝易也認為和這種勢力全力對抗,是一種不合時宜的做法。

  即使他現在就重塑身體,以前世的全勝姿態降臨,他也不認為自己是任何一個龍頭門派的對手。

  謝易認為自己仍然需要學習,就好像此番對星火觀想法的梳理,讓他大致了解了這千百年來武道的發展脈絡一般。

  他是個狂人,但狂也得審時度勢,而非肆無忌憚。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委曲求全,去裝女人、騙何楚了——當然,以一個人的力量與一個門派衡量對比,這本身也是一種非常極端的狂妄了。

  「放心,雖然是兩個時代的產物,但後者的鍛造法遠高於前者,只是沒有前者那份武中真意,所以只能起到引導的作用。」謝易說,「這柄劍中,隱藏這一門以『吸食氣血』『分靈奪魄』『構建異體』為主的邪門武功,這門武功只藏在這柄劍中,旁人是無法得知的。所以才需要製造出殺生石這麼一個鑰匙,來將其打開,展現其中的全貌了。而以現在世人對武道的高超理解,只要此劍展示全貌,觀察其中武中真意之後,他們便自然能夠領悟其中關隘竅門,學會這門武功,不需要再什麼劍了。估計那什麼徐歸墓之流,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而有了這門武功,天下所有受困於輪迴轉世的洪爐境宗師、元神境大宗師,都得有求於其人,自然無所不能、無所不得。」寧宣沉思片刻,忽然道,「老謝,你能不能在劍石合一之後,得到這門武功?」

  「哦?你想做什麼?」

  「我一向樂於助人。」寧宣笑道,「所以我要幫他們將這門武功學會,然後再幫他們將這劍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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