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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兵主·謀聖

  接下來秦清老老實實地講出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她的身份不算低,但也不算高,了解的事情有限。

  在這其中的大部分信息,都和她最初向寧宣交代的一樣,而少部分則與寧宣自己猜測的一致。

  干戈洞的上層人士被稱作「兵主」,這一勢力主要以先古時期的兵家殺伐術作為武道核心觀想,內部和龍孽虎煞山一樣分出各大派系,有謀林部、軍山部、戰火部和爭風部。

  而其中每一部都各有數位兵主領導,他們修鍊不同的觀想法,成就不同的武道,以先古時期典籍中傳下的一位一位傳說人物為號,如九黎、任女、霸王、兵祖、兵聖、兵仙、謀聖、大鵬、武聖、人屠等等。

  寧宣之前身份太低,雖然知曉寧家和干戈洞有關,卻從來不知道干戈洞內部的情形。

  所以他也是頭一次聽說這些東西,那一個個似而非是的名號入了耳中,每一個都令他覺得分外微妙,而用屁股想也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他好笑地問謝易,「老謝,你把這些東西傳下來做什麼?」

  「我在這個世界上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把武術變成武道。」謝易回答,「而彼時周圍的競爭者也多有類似想法,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讓我倍感壓力,而為了摘得第一枚桂冠,我必須總結自己的人生總總、過往一切,將其中全部融入武道中,才能求得一絲絲的可能性。就好像一個畫家,他畫得超凡入聖,以至於為求突破,是不管也不顧、不想也不思,要把所有可能有用也可能沒有用的東西都摻加到一幅畫中來才對,當時的我就是這樣。」

  寧宣愣了一愣,他對武道一向是能用則用,能學則學,很難想象並理解到這種非理性的狂熱狀態,「聽來挺魔怔的。」

  謝易以一種點評的口吻道,「你是很難體驗到了,即使你現在的水準其實比我嘗試著把軍武之術加入武道的時候還要厲害,但你走的是前人的路,而我開闢的是未來的路。巨人太多,你得先爬上所有巨人的腦袋,才能看到那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精彩絕景。」

  寧宣聽出了話外之意,「好了,我知道你體驗過了……感覺怎麼樣?」

  「很好,非常好。」

  謝易難得笑了笑,那是一種傲然的笑容,「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快樂的事情了,殺人只是毀滅肉體,辯論只是踐踏理念,**只是征服異性,但在完成武道的那一刻,我在毀滅這個世界的固有秩序,我在踐踏自然萬物的理念,我在征服這個從未有過武道的未知天地。我的對手已經不是人了,而是前塵過往、森羅萬象、天地法則——」

  寧宣每次聽到謝易裝逼的時候,都有一招萬能反擊法,「所以你最後撲街了。」

  「——你去死吧!」

  忽略掉謝易的怒吼,寧宣繼續聽著秦清的講解。

  不出意外,干戈洞的理念,便是繼自當年謝易為了完成武道,將前世地球的大量資料胡亂加工而成的實驗性武學。

  其實現今的佛法道家也是這些實驗性武學的一部分,但它們終究擁有著宗教屬性,所以即使脫離了武學的範疇,依然在普羅大眾中傳播開來,脫離了謝易的控制。這卻是謝易這個始作俑者也沒想到的了。

  而干戈洞和佛道有別,處於一個普通人接觸不到的領域,它的名頭來源就是兵起干戈、洞中藏凶,自詡為戰爭之源、兵禍之起。其中的每一個兵主,都被自古流傳下來的功法改變性格,扭曲而強大,化作了非人的存在。

  這一勢力在江湖上雖從未名列邪教魔門,而是中立,但其本質卻比部分歪門邪道更加恐怖。

  而秦清幕後的那人稱號「謀聖」,屬於謀林部。

  李丞幕後的那人號稱「霸王」,屬於戰火部。

  謀林部的兵主都擅長謀划部署、預知先機,而戰火部的兵主則以強大的戰力為傲。除此之外的軍山部和爭風部也各有其妙,前者有獨道天下的圍攻陣法、洞兵傀儡,後者則有獨特的軍道法寶和法器。

  這四大部門來自古書描繪的「風林火山」四字,共同組成了這個不僅稱霸岳州,在整個天下也舉足輕重的干戈洞。

  而從這兩個人的立場看去,整件事情便有了個清晰的形狀:首先是霸王得到了殺生石,以殺生石施展算術,得知殺生劍的大概所在。而他並不知曉,殺生劍已提早落入謀聖手中,謀聖為了算計得到殺生石,便將殺生劍送往自己人唐山語手中,以牽引霸王動作。

  而恰在此時,作為朝廷密部人員的唐山語發現了和寧家有關聯的寧宣,於是以寧宣引李丞,以李丞引霸王手中的殺生石,這個計劃便順勢完成。

  最後秦清和唐山語要做的,就是殺掉李丞,奪取殺生石了。

  不過這一切都被寧宣這麼個本來無足輕重、無關痛癢的棋子給干擾了,即使是謀聖也謀不出穿越者的存在,更別提是兩個穿越者加在一起了。

  寧宣聽到此處,又問,「那唐山語怎麼和謀聖搭上聯繫的?」

  這是他自發現幕後人是唐山語之後就非常疑惑的地方,按說一個在岳州一個在陽州,而且唐山語一邊要在唐將軍身旁待命,一邊要暗中加入朝廷密部為自己謀發展,一邊還要和干戈洞的上層聯繫,並且后兩者都要瞞著唐將軍完成。

  這未免也太會管理時間了吧。

  「我不知道,但有一個猜想。」秦清老老實實地說,「我見過謀聖,他雖然很厲害,卻很年輕……可能只比你和業兒年長几歲。我能看出他並不是那種以功法掩蓋自己容貌的虛假年輕,而是真真正正的年輕人。按道理說,就算是從娘胎里練功,也到不了如此境地。我對這樣的人感覺到恐懼,所以特意調查了一番。」

  寧宣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笑,「原來師伯也不是個老實的手下。」

  「這年頭老實是個貶義詞。」秦清嘆了口氣,有些不太甘心地看了一眼寧宣,「即使是你這種滿口不切實際話語的人,也不會做一個老實人,對嗎?」

  即使以秦清一向的風輕雲淡,此時言語間也忍不住重了幾分、用力了幾分,她簡直恨不得寧宣就是個老實人。

  若非寧宣的不老實,她現在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人就是這樣渺小啊,就算世界錯了也沒辦法讓世界改變,所以我只能改變自己咯。」寧宣收斂了一下笑容,「話歸正題吧師伯,你調查出了什麼東西。」

  「謀聖出生自陽州一個偏遠的村子,後來被干戈洞發掘到了岳州,才一步一步成長為現在的大先天人物,甚至還奪得了謀聖之稱號。」秦清乾淨利落地說,「這方面的信息是可信的,也有和唐山語接觸的可能。但詭異的是,他應該從七歲那年就離開了陽州,一個七歲的人怎麼可能和陽州的人有聯繫,我再想到他這種詭異的天才,於是腦子裡就有了一個可能……」

  寧宣在這個時候開口,他皺著眉頭打斷了秦清的賣關子,「……轉世重修者?」

  而且按照秦清所言,恐怕還並非像是庄夢對前我身份極為排斥的轉世者,而是一個生而知之、解開胎中之迷、毫無迷茫的轉世者。若非如此,一個七歲的小男孩怎麼可能提前與堂堂將軍的副手聯繫在一起。

  秦清點了點頭,「沒錯,謀聖的前世極有可能是一名在洪爐境之上的強者,因某種意外而轉世重修。所以他才如此順風順水地加入了干戈洞,同時也隨手步下了自己的一枚可用棋子。」

  寧宣聽到這裡,覺得邏輯沒有問題,但不知為何總感覺到一股不對勁,可仔細想來,卻怎麼也琢磨不到那股不對勁的源頭。

  接下來他又問了秦清幾個關於此事的問題,其中多是他關於此事的沒有得到肯定的推測,最後的結果也八九不離十。

  了解清楚之後,他一下站了起來。

  而秦清看見他的動作,之前還能夠侃侃而談的女子忽然臉色白了一白,眼睛紅了一紅。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閉上了嘴低下了頭,然後她面前的地面上滴滴答,落下了三兩地淚水。

  她自說起干戈洞的事情之後,看起來好像不害怕了,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神色自若。

  但直到現在寧宣站起來的這一刻,她卻好像一顆被戳破了個洞的氣球,一下子嘩嘩嘩地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和神采,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並無聲地哭了。

  寧宣清楚,之前的一切都不過是偽裝而已,她只是知道害怕沒有用,她清楚知道寧宣不可能放過自己,於是她試圖在臨死前忘掉死亡,保留最後一點尊嚴。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非常理性的判斷,她的確是個很懂得適應環境的人,就好像是一條變色龍一樣屈從於這個世界。

  但一個人再怎麼理性,也有崩塌的時候。當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秦清還是怕了。

  她怕得哭泣。

  她為了活下去做了太多太多事情,可這條如此珍貴的生命卻要在這時候消失了。

  旁邊的寧業看得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可惜他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一點兒事情也做不到。

  寧宣不看寧業,只俯視著她,「師伯,你真可憐。」

  「什麼叫做可憐……我哪裡可憐了?」秦清的反應很大,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樣猛抬頭,用通紅的朦朧的一雙眼睛看著寧宣,她好像試圖咧起一個笑容證明自己沒什麼,但這個表情做到一半就又崩潰了,她的笑比哭還難看。

  她自己似乎也知道這點,於是只好痛苦地閉上了眼,聲音有些嘶啞,「說吧,我哪裡可憐了?」

  「你被這個世界按在地上踐踏,卻一點兒反抗之力都沒有,你對這個世界千依百順,看起來強大卻實質上是個弱者,這點最可憐了。」寧宣平靜地看著她說,「我看著你們師徒,就好像在看著另一對走上歧途的我和師傅。我在心裡告訴我自己,千萬不要變成你這個樣子,千萬不要。」

  他一邊說話,一邊已撫摸住自己腰間的刀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遠遠的聲音,伴隨著兩個腳步聲,「小寧,有人找你,是那個之前對你動過手的將軍。我帶他過來了……」

  是唐將軍嗎?

  寧宣動作一頓,放下了手中的刀,對著秦清道,「看來他已經料理完唐山語的後手了,想來那個草包公子是被唐山語給蠱惑了,親爹一到自然伏法,這件事情就此了結,再無事端。」

  他說完這番話的時候,也忍不住笑了一笑,那是一種萬事休矣、放下最後一口氣的笑容。

  寧宣打開了房門。

  果然,唐將軍和王冬枝站在門外。

  唐將軍的臉上也帶著一股笑容,那是一種和寧宣相似的笑容,同樣是萬事休矣、放下了最後一口氣。

  「總算好了。」他看到了寧宣,露出了一個很熱切的笑容,「找到你一切就都好了。」

  「沒錯沒錯,我家小寧絕對把事情處理得乾乾淨淨……啊呀,師姐你哭了?」那邊的王冬枝看到了秦清的模樣,忍不住大呼小叫起來。

  寧宣卻覺得這些聲音距離自己很遠。

  他一看到面前的唐將軍,一看到唐將軍臉上的笑容,就有驟然間感覺到了一種安靜。那種安靜像是一個人身處冬日雪后的森林裡,所有的嘈雜聲音都在傳遞的過程中被雪花緩衝,變成了一種無聲而靜謐的悄然。

  而這安靜之中,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又油然而生。

  謀聖出生自陽州一個偏遠的小村子……寧宣莫名地想起了秦清所說的這樣一句話,並且從這一句話聯想到之前的另一件事情。

  ——唐鳳華的幼年,好像也是在一個偏遠小村子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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