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再升級
第68章 再升級
「粟粒。」
那個氣哼哼的中午之後的某一天，王俊終於打電話來了，聲音跟蚊子一般，怯怯的。
糟了，她肯定又幹什麼違心的傻事了!
一聽到王俊那弱弱的腔調，粟粒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
「粟粒？」
見她沒出聲，王俊又輕輕地喊了一聲，以為她還在生氣。
「嗯。」
粟粒不知道說什麼。
「那個.」
「嗯？」
兩人都不知該怎麼說。
「哎呀，粟粒小朋友，之前，是我不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沒有設身處地站在你的角度想一想.」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和好了。
沈自強沒有說錯，粟粒又對沈自強多了一分欣賞。
「那，晚上，我請你吃飯吧，就當賠罪。」
王俊嘻嘻笑著。
「好吧，我接受。」粟粒欣然接受，但總覺得王俊此時的故作輕鬆下一定有些什麼。
「粟粒，麻煩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突然，部領導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伸了個腦袋進來。
粟粒下了一大跳，趕緊下意識地將手機往兜里藏。
「我有這麼可怕嗎？」
領導微微笑了笑。
「哦，沒有，不是，那個.」
「好了好了，也不是十分著急，你打完電話再來吧。」
領導說完就走了，也沒有進辦公室來。
平常，領導很少親自找她，一般是打電話給她，或者讓黃甜叫她。
領導親臨辦公室門口，肯定有要事，這讓粟粒的心裡多少有些忐忑。
「好了，好了，不說了，剛剛我們領導找我，我要去他辦公室一趟，一會再見。」
粟粒忘了自己的大肚子，努力地向下彎腰埋頭，壓低聲音，匆匆掛斷了電話。
「粟粒，最近怎麼樣？身體跟得上嗎？」
一進門，領導就親自給她熱了杯牛奶。
「嗯，還行，都還行，謝謝領導關心。」
粟粒接過領導手裡的牛奶，拿在手裡，小心翼翼地回答到。
她找了個位置坐下，拿出筆記本遮住肚子。
她盡量讓自己的肚子不那麼扎眼。
「不緊張，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些事要和你商量商量，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領導看了看她，又端起面前的茶杯，大口地喝了一杯茶。
嗯，真香。
沒懷孕以前，粟粒的茶和咖啡從來沒斷過，不過，她不會在同一天喝著兩樣東西，她一般是一天咖啡一天茶，交替著來。她覺得，這樣可以保證自己做事時能夠集中精神。
懷孕以後，也是只有看看聞聞的份了。
「咳，那個.」
領導見她沒有說話，獃獃地望著自己面前的茶杯，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好，沒問題，聶部長，有什麼吩咐，您直接說，我一定照辦。」
粟粒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趕緊恭敬地表態。
「哦，呵呵，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那個，其實，這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
「哦，嗯？」
一聽說是好事，粟粒極力掩飾的表情還是飄起了一縷欣喜的味道，期待地望著領導。
「那個，經過我們部門班子的研討，決定由你來擔任我們企劃部策劃科的科長，下個月正式接替黃甜，你看.」
「啊？！不行不行，聶部長，不行，我不行，你看，我這才當上黃科長的副手」
粟粒一聽說讓她當策劃科的科長，心裏面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們要把黃甜撤了，讓她當科長。
這怎麼可以？她絕對不能做對不起黃甜的事！！
「哦，呵呵，你可能誤會了，我們對黃甜另有合適的崗位安排，不會撤掉她科長的職務，算是平級調動吧，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已經提前和黃甜談過話了。」
領導忽然明白過來粟粒的顧忌，對她讚賞地笑了笑。
哦，原來是這樣。
「那，她要調到哪個崗位？」
粟粒有些焦急地望著聶部長，問道。
「哦，這個嘛，該大家知道的時候，我們自然會公布的，現在，只是先吹個風，了解了解你的想法，同時，也讓你好有所準備。」
按照部門的規定，提拔為副科長，至少要兩年才能再提拔為正科長，除非越級提拔。
我這當上副科長還沒滿一年呢，這就要當正科長了，這個，狗屎運有點過頭了吧？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把黃甜調離呢？又為什麼要讓我當正科長呢？
這越級提拔，也絕非是易事。對人員學歷素質的要求，對考核的程序的要求，對決策的慎重性的要求，對職工的意見徵求的要求等，都非常嚴格。
整個集團，一年也就一兩個越級提拔的。
粟粒想去找黃甜，可是，她辦公室鎖著，沒人！
也不知道她去哪裡了？最近，她好像總是上著上著班就溜出去了。
粟粒又開始覺得她怪怪的了。
粟粒在辦公室里，心煩意亂地坐了一個下午，什麼活也沒幹成。
快到下班時，她才看到一個人影從窗戶前閃過。
是黃甜！
她趕緊跳起來，跟著黃甜，攆了上去。
「甜甜姐，等等我。」在黃甜要關上門的那一剎那，她用一隻手支著門框，一隻手撐住了門。
「喲，粟粒同志，怎麼了？看你一臉嚴肅的樣子！」
黃甜趕緊停住了正要用力關門的手。
「快別這樣使勁，小心孩子都是要當媽的人了，還這麼不小心.你小心我以後等我乾兒子出來，我向他告狀！」
「乾兒子？誰給你說是兒子的，萬一是女兒呢？你就不要了嗎？」
粟粒撇了撇嘴，找了個椅子，耀武揚威地坐下了。
「嘿，你這丫頭，是不是不懟我，你就不舒服？」
黃甜笑眯眯地沖粟粒齜了齜牙。
「好了，好了，我錯了，好姐姐，我有件事想問你。」
粟粒不想瞎掰扯，心中的疑惑一日不解開，她一日不得輕鬆。
「問吧，不過，要按照我黃彌勒的規矩來，一個問題十兩銀子。」
「請問，我這是穿越到了某個朝代的某個黑心萬事通那裡嗎？還十兩銀子！也不臊得慌！還有，你不是叫黃彌勒，而是叫甜彌勒！」
粟粒一本正經的樣子，倒是先把自己給逗笑了。
「那，給不了十兩銀子，請我吃點什麼也行！要不然，就拉倒！哼！」
黃甜一邊整理著桌子，一邊準備拿包下班，一副隨時要關門走人的樣子。
「算你狠！」
粟粒咬牙切齒地從兜里掏出了一把大白兔奶糖，重重地塞到了黃甜手裡。
「喲，孕婦還有這個，你不怕得妊娠糖尿病？」
「不怕，我身體好得很，每次孕檢，都非常正常！」
粟粒驕傲地揚了揚頭。
「現在，我可以問了吧？」
「嗯，可以了，說吧。」
黃甜數了數手裡的糖，剝了一顆扔嘴裡，抬起頭來，心滿意足地嘻嘻笑著。
「我看，你才要擔心糖尿病」
「你還要不要問我問題了？」黃甜故意黑了臉。
「要要要！那個，今天聶部長找我去他辦公室談話了，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你的問題是這個？如果是這個的話，你自己也能解答呀，什麼原因，談話的時候，聶部長難道沒告訴你嗎？難道他找你談話就問問你長胖了幾斤？今天吃了什麼？工作有沒有偷懶？」
「好姐姐，咱好好說話，行嗎？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懟你了.」
粟粒將彎著嘴，將眉毛擰成了一個八字。
黃甜忙著嚼糖，也沒騰出嘴來跟她貧，直接用手指了指她的嘴，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他說要調你到其他崗位，但是沒跟我說是什麼崗位，而且，還讓我來接替你的崗位，他說，他們事先和你談過話了.」
粟粒越說聲音越小。
「哦，你說得是這個呀嗯，好吃！」黃甜把剛剛那口糖咽下去，咂了咂嘴，意猶未盡。
「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調離？為什麼要這麼快提拔我？」
「提拔你，這不是好事情嗎？你問這麼多幹什麼？這我要調離，那肯定是工作的需要，提拔你，那也是工作需要。」
黃甜白了白她，給了一個非常官方的回答。
「你你.」
粟粒陰翳的眼神直直射向黃甜。
「你這麼不講信用，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粟粒快速地走到門口，朝著走廊，作勢要吼。
「你以為我是嚇大的？」黃甜雙手抱著胳膊，懶懶地看著粟粒。
「哼，是嗎？你以為我剛剛沒看到你手裡的東西嗎？那是愛樂維，我現在也是吃的那個！如果你不說實話，我馬上就到我們辦公室幫你做官宣！」
粟粒得意洋洋地笑著，我，才是最後的贏家！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就告訴你吧，反正，遲早你也是會知道的。」
黃甜拉回粟粒，重新坐好。
「我說，你聽就是了，不要說話，不要打斷我。」
粟粒見她一臉嚴肅，心裏面騰地緊張了一下。
我這樣到底好不好，萬一這是一個只限於某些人知道的秘密呢？而這某些人不包括我！
我這樣硬逼著黃甜，一是會把她拉下水，二是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會被封口
天哪！
粟粒越想越害怕，不禁打了個冷戰。
但最後還是抑制不住好奇心。
她認真地朝黃甜點了點頭。
「這事，還得從集團的幹部管理制度修訂開始，那是一個晴朗的早晨，陽光充足，萬物豐盈」
「撿重點！」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這心情！
粟粒直接粗莽地打斷了正在抒情的黃甜。
「言歸正傳，前段時間，集團發了文，規定，為了精簡人員，降本增效，我們這種科室，不設副科長，只設一名正科長」
黃甜邊說邊偷偷觀察著粟粒。
果不其然，雖然粟粒極力想表現的平靜些，但是，臉色那些微妙的變化還是沒有逃出黃甜的眼睛。
「你的工作態度，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績，都擺在那，是任誰也不能忽視的.領導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你的，所以，他們決定啟動緊急越級提拔程序.」
「那你？」
粟粒其實最關心的，是黃甜的去處！
「放心好了，檔案科的科長下個月就退休了，所以，我就直接接替她的位置。」
黃甜無所謂地笑了笑。
「甜甜姐，你不能為了我這樣.」
「誰說是為了你？你以為你是誰呀？少自作多情了！」
黃甜顛怪地點了點粟粒腦門。
「不要多想，這是正常的工作安排，那邊的人走了，總得有人接吧，我覺得我挺合適的。」
「什麼叫挺合適？完全是殺雞用牛刀。」
粟粒還是沒忍住，咕嚕了一下。
「那，為什麼不讓我去？你對這邊這麼熟，應該繼續呆在這裡。」
檔案科是他們部門最閑最無聊最被忽視的一個部門，如果非要將部門裡的科室排個序的話，那檔案科一定是最後一個。檔案科的科長一般都是快要退休的。
黃甜才四十齣頭.
粟粒心中的罪惡感一下子將她淹埋，禁不住有些淚意。
「好了，不要這樣。你不是看到了嗎，我已經懷孕了，需要干點輕鬆的活，這個科長，說實話，我現在真干不下來。」
黃甜停了停，喝了口水，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你以為，誰的身體都像你一樣，懷個孕跟揣個枕頭似的那麼輕鬆？我現在，稍微坐久一點，腰都疼得直不起來，吃什麼吐什麼，經常頭暈真的，懷孕后，感覺什麼毛病都出來了.你看，我剛剛因為肚子疼，又去了一趟醫院，這個星期，我都去了三次醫院了」
「我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一絲惋惜和不甘爬上了黃甜的額頭。
「粒兒呀，你還年輕，還有這麼好的身體，又足夠幸運，一定要好好珍惜，千萬不要讓姐失望。」
黃甜拉著粟粒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
粟粒很少看到黃甜如此動情。
「甜甜姐。」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輕輕地反握住黃甜的手，一臉悲戚的模樣。
「哎呀，怎麼這副樣子，我懷孕了，又找到個這麼輕鬆的崗位，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才對。」
黃甜轉而一笑。
「真的，雖然身體上各種難受，但是，一想到，再過幾個月，我就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心裏面就無比的踏實滿足，調個崗算什麼？就算是降為普通職工，我也沒有半句怨言……只要讓我有我和楊傑的孩子，讓我們的家和婚姻完整，我就知足了。」
黃甜不自覺地伸出胖胖的手，在肚子上摩挲，臉上的幸福自然地蕩漾開來。
剛剛的那絲惋惜與不甘，瞬間沒有了蹤影。
「嗯。」
粟粒輕輕地點了點頭，默默地離開了黃甜的辦公室。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黃甜桌子上那份她的考察報告和那日楊傑對她說的「加油」的意思了。
「呵呵，好一個甜蜜勒！」
粟粒心裏面萬分難過，萬分感動。
黃甜沒有說假話，但是也沒有把真話說完。
黃甜比她大不了多少，要不是她主動讓位，按照資歷和成績，要去檔案科，也是粟粒去。
在這複雜的社會，在這充滿爾虞我詐的職場，還能收穫這麼一枚至尊好友，粟粒感到自己就他媽是個天下少有幸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