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第316章 最終章
第316章 最終章
回去的路上,王靈靈又陪著歐陽去配了一次眼鏡,歐陽全程抱著孩子不想撒手,可王靈靈卻心意已決。在歐陽拖著不願意離婚的這幾日里,王靈靈接到了老家的電話,王江湖的狀態很不好,喉嚨里有痰,需要他們趕回去守夜了。
就在王靈靈收拾好東西,準備一個人帶著孩子回去的時候,歐陽駕著車來了。感動之餘,王靈靈百轉千腸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陪你一起。」
「不用。要不是你拖著,我們都離了,你又何必?」
「家裡面如今這個情形,你也不希望他再在分神為你我的事擔心吧?再說,不還沒離嗎?」
「隨你的便,只是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還要上班呢。」
「那我也先送你們去。畢竟之前,我們總是出雙入對的,這一次,也不好例外的。」
守了三天,掛了一瓶白蛋白,王江湖的狀態總算平穩了一些。好一點的他又坐回了客廳的沙發上,望著外面,繼續趕著孩子們走,叫他們去過好自己的生活。可醫院的熟人說了,這周圍有經驗的老人也都說了,快了,快了。王江河每日來的更勤了,做慣了土工的他,也跟潘曉妹說要準備後事了,就在這幾天了。
潘曉妹偷偷的躲在角落裡哭,看到他又在趕人便傷心的說道:「他就怕自己連累我們,怕耽誤你們的生活。每次聽說你們要回來,他就硬撐著,狀態看上去是好不少,但等你們一走,他立馬就不行了,可就是不讓我說。每天拉著我靠在我身上就一個勁的道歉,說對不起我,陪不了我了。我說沒事,他要是覺得對不起,現在就好好陪陪我,不要說這些了。後來他說的少了,大概是怕我不愛聽,但昨天又開始了,估計是自己也覺得要不行了。」
「他為什麼好好的突然不肯吃藥了呢?」
「怕糊塗。之前葯吃的好好的,突然發現他犯迷糊了,不認識人了。我為了驗證,拉著人去他面前問,問的多了,他答不上來,就煩了,緊跟著也就知道了。打那以後,他就死活不肯吃藥了,他不願意忘了我們。」
哭作一堆的眾人開始商量接下來的事情,喪儀已經在備著了,那口痰至今沒有弄出來,估摸著真的快了。低頭商量了好一會,乘著快到小長假了,幾個人便決定儘快輪著出去一趟,趁那一天到來之前將手上的事情全都安排妥當。就在這途中,突然一個旁晚,王江湖咯痰了,一口氣眼看著就要接不下來的時候。王江河讓旁邊的人趕緊給他扶起來,排痰,嘴裡顫顫巍巍的喊著:「老二哎,今天日子不對,不能走啊!黃曆上說今天走不發下人啊!不能走啊!你還有兩個女兒正往回趕呢!你等等,等等再走,見一面!都讓她們見一面哈!」
不知道是他這喊的著實有效,還是他們拍痰拍的好,他竟當真用力咳嗽了幾聲,緩緩的又恢復了呼吸,沒有走。
外面漂泊的人緊趕慢趕,屋內燈火長明。在家的人守著床榻開始輪流守夜,兩小時、三小時一班。快到午夜的時候,王江湖還坐起來,喝了些米湯,靠在靠背上,眼看著就像沒事了一樣,完全不見旁晚時的兇險。
那一晚,他睡的及不踏實,可狀態看上去又像是好轉了許多一樣。每一次孩子們換班,他就起來望著女兒,扯著嗓子喊一句,示意她們靠前,然後木然的說著:「我要走了!要死了!你好好的,多回來看看你媽。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凌晨三四點的時候,他翻來覆去的難受,嘴裡問著:「什麼時辰了?她們到哪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喉嚨里呼嚕嚕的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整個房子都抖了抖,所有人都驚起了,守在房子里。周文清帶著幾個連襟開始去請人,留她們在房裡守著父母。潘曉妹學著王江河昨天的樣子在那邊哭邊喊著,可到了還是沒留得住。王江湖走了。
霎那間,哭聲四起,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
旁邊的大爺們都趕來了,開始給亡人換衣服。王江河、立富也都趕來了,其他親屬也接到通知,正往這趕呢。幾個女兒獃獃的按照指示一點點照做著,燒紙,叩頭。外面忙翻了天,吵著鬧著,問起了孝子是誰。都說這家沒兒子,那孝子該請誰?這時那不怎麼露面的大媽媽王娟也聞訊趕來了,話里話外提起了王家的幾個男丁。所有人都在追問著王江湖有沒有留下話來,到底指定了誰。後來還是哭暈了的潘曉妹被趕來的麗麗掐著人中喊醒了,說了一句:「女兒,我們家有女兒。一個不夠,我們有五個,總是可以的。」
這一句話讓霎時間吵鬧的廳堂安靜了下來,有人說著:「孝子孝子,哪有女兒的。」
也有人說著:「新事新辦,時代不一樣了。之前口號喊了那麼多年,不是都說了嘛,生男生女都一樣。」
正是焦灼的時候,又有人關切的說道:「女兒就女兒,只是她們請的來土工嗎?」
「要是葬在公墓倒是好請,是個人就行,需要的人也少,就是走個過場。」緊接著又有人上前問道:「你們是準備葬公墓,還是火化後上山?」
「去問過了,公墓沒地方了。」立富帶著周文清,兩人回答道:「去政府、去村裡也問過了,只要不二次土葬,可以上山。老人先前也留下話,說是想土葬,地點都跟我們說了。」
「那是要請土工哎,還要磕頭,就是不知道你們五個能不能磕的來了。」
鄉里的主事這時來了,聽完了一切之後,表示:「能請的來。現在又不是過去了,肯照著規矩好好的操辦後事,體體面面的送老人最後一場的已經不多了。請的來!老大呢,你們家幾個女兒呢?」
扯著嗓子喊的一句「孝子上前~~」
隨著這一聲喊,一個個的哭紅了眼的姑娘們站了出來,開始一個個照著吩咐去請人。原本以為難請的土工,一個個聞訊都趕了過來,並不介意這孝子是男是女,只有一句,有心就好,有心就好。幾個女兒按從大到小以此排好,接連磕了幾個頭,算是全了禮數。
女兒充當孝子,這一事很快就傳開了,前來圍觀的人也多了,一個七嘴八舌的開始挑著禮法。既已披上孝衣,王冬兒更是直接當仁不讓的成了大孝子,配合著外場的主事以及請來的道士按照老家的傳統開始忙乎。
潘曉妹又哭暈了幾次,麗麗一直守在旁邊陪著,王紫英也在屋裡守著。等到好不容易醒了的時候,她見外面的情形,知道要是任他們這般挑下去幾個姑娘們怕是要吃苦頭了。她忍著悲傷想了一會兒,叫來了幾個大女兒,留兩個小的在父親身邊守靈。她用紅腫的眼鏡望著幾個女兒,嚴厲的說道:「在農村,女兒當孝子,我家在這一片也算是開了先河了。你們也看到了,對你們挑理的人多著呢,一個個的都等著看笑話,我要你們發誓,再難,禮數一個個的都給我做足了。我知道按他們的那套,你們估計要受些苦楚了。百八十年前的規矩都搬出來了,但再難你們也得受著,還有我這一遭呢,你們總不至於讓別人來送我吧?」
「內場的主事是誰?你大爺呢?」潘曉妹接著問道。
「大爺走了,回去了。說是身體不舒服,不來當主事了。」
「大娘聽說我們當的孝子,心裡可不痛快了,都掛臉了。」
「去請。請不請的來無所謂,但要大張旗鼓的去請。不請就是我們的事,請了不來就是他們兄弟間的事了。」潘曉妹倚著床榻繼續說著:「請完了他,他要是還不肯,你們還得再跑一趟,去你們三叔家,一個一個請。」
「早上聽說三娘在家跟三叔吵架呢,應該也是請不來的。」
「那王江邊呢?」
「孝子都沒考慮承訓了,怕是也不好請。而且,小娘也回來了。」
「也沒非得求著他們主事。」潘曉妹搖搖頭說道:「只是該請的還得請,畢竟都是叔伯,更是你爸的親兄弟。去叫你們大舅來。」
聞聲趕來的立富一進房裡就一臉為難的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這。。。姐夫有兄弟在,我不合適。」
「沒什麼不合適的。倘若是請的來,我們一定是請的,但他們要是不來,我家老頭子也不能不發喪。我雖然讓她們都恪守禮法,隨他們要求著。但說到底,我家女兒都能當孝子了,老頭子走之前他們那麼追著問,他都不肯留話叫侄子們來,還三令五申的叫我不必都拘著過去的禮法來,他心底也是願意的。既如此,其他的我就更不拘著了,這內場的事,他那幾個兄弟倘若都不來,我就交給你了。都說娘親舅大,這種事要是一個長輩都不肯出來頂著些。。。。總歸要讓你姐夫入土吧?」說道最後,潘曉妹又紅著眼睛,直愣愣的盯著潘立富,在等一個答案。
「你讓他們先去請。總得先請一請的,要是當真一個都請不來,我頂!我豁出去了,就在這頂著。」立富也紅著眼眶保證道。
「還有一件事。」就在他們準備動身出去請的時候,潘小妹叫住他們繼續說道:「你們放出話去,我家五個女兒要花大價錢以最高規格來厚葬他們父親。」
王紫英聽罷倒是接連搖頭說道:「這怕是不好吧?真要這樣做,怕是得得罪這一方人了。」
「哼!他們這麼磋磨我的女兒,我非得讓他們急得都來求我。」潘曉妹有些惱怒的說道。
前面聽到潘小妹說用最高規格厚葬王江湖的時候,孩子們沒聽懂,但緊接著聽到這番對話,再加上旁邊長輩們的規勸,她們倒是聽出了這裡面的不尋常,忙追問道:「我們厚葬父親,不應該時好事嗎,怎麼還得罪人了?還一下子得罪了這一方的人了?」
「一方土地一方人,都是根連著根的老熟人,這辦大事就得商量著來,不能太差,以免鬧笑話,但也不能太好,超了規格,非要高人一等,壓得旁人喘不過來氣。這就像隨份子,還人情的時候最好比收的時候要添一些,最起碼也得持平,這樣彼此臉上才都有光。你們五個女兒,提到最高得多高?誰家有你家人多?況且你們姐妹幾個還都有本事,能掙錢,你們撒開了搞,別人還辦不辦?這往後這一方的老人有哪個還死的起?那家下人還置辦得起這葬禮?這不是斷了所有的後路,打了所有人的臉嗎?」王紫英說完又加了一句:「而且,你家是女兒當的孝子,辦的太好,可就絕了這一方當兒子的路了。」
果然,等話剛放出去沒多久,就有心急的來求情了,等入了夜更有一堆老人成群結隊的過來找他們商量。那一晚之後,這規矩就少了,對幾個女孩橫加挑剔的人也不見了。
聽完她們的分析,出了房門,幾個女兒除了一定要留下一個守靈的外,其他都跟著王冬兒一趟一趟的去請人,頭磕著,涕淚橫流的請著,可到了還是沒請動一個。他們家是大輩,全村的老人加在一起,也少有的能找到合適的長輩來。這時,立富頂著壓力出場了。一來就朝所有人供著手,嘴裡大聲的說道:「諸位,我家姐夫於我們兄弟算是有養育之恩的,我父母走的早,小時候全靠姐姐姐夫,如今他走了,我跟我兄弟理應送一場的。都是同村,你們也都知道,我姐夫的大哥,也是孩子們的大爺,他之前患了癌,身體本來就不好,如今胞弟又走在了老人前面,他身體難免有些受不了,幾個孩子去請的時候,聽說又在家吃上藥了。我姐夫的另外兩個弟弟,也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而且他們這些年又都在外面,說是對於老家這邊的喪儀已經不大懂了,做不了主事。我呢,舔著臉,出來主理內場。我立富,想必大家也熟,自打我姐嫁過來之後,老往這跑,這些年在外面也基本都跟大家混了個臉熟。這些年,年紀大了,做不動了,之前出過車禍,有舊傷,比好多人都提前回來了一些。我在我們村論資排輩也算是長輩了,年紀大了。這些年承蒙家門口人看重,也主過事。如今承蒙託付,在這主持場面上的一些事,希望大家幫幫忙,好好配合,送老人最後一程,謝謝大家,謝謝了。」
內場的主事定下來了,緊跟著土工那邊慌了神。按照立富的話,王娟給王江河一併辭了土工主事的活兒。而王江河自早年起就是這一片土工的主心骨,前些年雖說他病了,但那時也正值喪葬剛改革,大家都去了公墓,土工也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大多走個過場。如今,他們這邊的公墓早就滿了,從去年開始又可以按規定上山了,土工又漸漸的被重視了起來。這一片的土工,依舊還是依老一輩的老把式們為主的,而老把式們當中又以王江河和王建軍為主。
原本,在所有人心中,王江湖的喪事肯定以他的兄弟為主,其他人怎可能越位,連請人的時候都特意給他留了位置,如今他不來了,誰又來做坐這頭把交椅呢?
王建軍大爺本就是請來的土工之一,他跟王江湖這些年處的格外的好,孩子們都跟著和他一家親近了不少,只是這一次,他也犯了難。他叼著煙,眉頭皺到了一塊打著結,難過的說道:「你們再去請你大爺來。跟他說,不用他忙什麼,只要他出個面就行,其他的有我們這麼多人呢。你們就這麼說,你家請的土工本身就多,用不著他受累。再去試試,最好還是請他出面的好。」
孩子們聞言再次去請,這一次,王江河自己見的她們,他無奈的望著孩子們說道:「我怕。你爸比我小,都走了。我也是癌,拖了這些年了,我真的怕。他盡然走在了我前面。。。你爸比我小哎,他平常看著那麼硬朗,還能幹那麼多活,說沒就沒了。我也開刀這麼些年了,我是真的怕,我怕的睡不著。不是我不想去,也不是其他的,我就是怕。那天我拉著你爸的手,我看著你們一起給他換衣,望著你爸,我真的怕了。怕了。。。」
「他這幾天天天做夢,老是讓我們再帶他去醫院看看,檢查檢查。睡也睡不好的,有時候吃也吃不好的,就別讓他去了。我怕他真的受不了。」大哥小哥站在那一臉擔心的解釋著。
王冬兒有些為難的點了點頭,跟著又望了一眼蜷縮在床邊的王江河,想了想,還是說道:「大爺,不管怎樣,喪禮你得出席啊。」
「我曉得的,我曉得的。我會去送他最後一程的。再怎麼說,我跟你爸也是親兄弟啊。」
回到家,王冬兒簡單的談起了王江河剛剛的模樣,聽著的人都沉默了。是啊,這也是人之常情,誰不怕呢。緊跟著,王冬兒又帶著妹妹們去給王建軍大爺跪下了,請他主理,並轉達了王江河如今的顧慮。說著說著,王建軍拉著她們起身,到底還是同意了,只是囑咐她們,如今少了一個土工,按制,她們還是得想辦法再去請一個的。
隨著一場場儀式的進行,哪怕再怎麼輪班,姑娘們也早就跪麻了腿。
隨著一句:「老大捧頭,老小捧腳。」王江湖經歷了過床,睡過了門板,最後停在了冰棺里,等著送去火葬場。
守著時辰,一大早出發,鞭炮開道,吹拉彈唱。一個捧靈,一個打幡,一個抱著遺像,一個撒著錢,一個帶著骨灰盒,天不亮出發了。
冰棺被請來的相關人員推進了裡面排隊,家屬等在外面。隨著人越來越多,整個殯儀館突然熱鬧了起來。穿著孝服的都是分屬不同的死者家屬,脖子上掛著毛巾的是親朋好友。
農村裡的殯儀館不多,基本上就是一個縣一個,老話說『出門三五里,一處一鄉風』在這裡就能很好的體現。殯葬風俗各異,為了照顧所有人,這裡的殯儀館既有現代化的答謝儀式,也有兼顧老一輩的傳統區域。
王家雖是在老家開放了女兒當孝子的先河,但為了讓人更好的接受,遵的還是老一輩的傳統。甚至為了讓人少一些挑剔和嫌話,她們執行更為透徹,為的就是他們承認:生男生女都一樣,都能傳后,都能養老。
一字排開的供桌上,王江湖的遺像和貢品被擺好,女兒們穿著厚重的孝服,以王冬兒為中心,三跪九叩。旁邊專門設立的爐子里,一沓一沓的紙錢在那焚燒著,鞭炮也同一時間的在旁邊炸開。跟著來送王江湖最後一程的人,也跟著磕了一個頭,仔仔細細的傳閱著她們的舉動,好在,沒有被挑出來錯處。
等到鐘聲響起,工作人員開始上班,一個個的死者,開始被火化。等到王江湖從等候大廳被推著送進火化場地的時候,幾個撐了幾天不肯喪失理智大哭的姑娘們都哭了,哭的聲嘶力竭。好像到了這裡,到了這一刻,她們才猛然意識到,真的再也見不到了。沒了,人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哭的攤在地上,止不住的磕著頭,任憑旁邊的人怎麼拉都拉不動。
火化時,前往確認遺體,並陪同火化,當地規定了只允許兩個人。商量后是老大跟老三進去的,可一進去她們就癱了,跪在地上,望著前面人被燒的樣子,都傻了。在裡面等待的親人,要是眼淚能滅火,怕是這爐子一天點上三次都不夠。
望著前面的人,都在檯子上遞煙,兩包兩包的,王冬兒哭著跑出去要煙,要好煙。看著她哆嗦著去要煙,周文清不忍,說是要替她進去,王冬兒像是鬆了一口氣。那裡面太恐怖了,太太太恐怖了。
周文清將尋來的煙擺了一排,裡面的人看著他,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一家兩包,好煙不要。」
他疑惑的想要追問,對方像是料到了一樣:「我們不收,你們不安,可這世上誰不要走這一場?煙有好壞,人分窮富,可到了這爐子里誰不是只剩一層灰?我們哥倆守在這,送最後一層,要是按煙就將你們區分了,那往後我們走這一遭的時候又該怎麼辦?有錢的,不在乎兩包煙,可沒錢的,我不收他們不安,總以為是牌子的問題。所以,我們兩人,你們一家兩包,好煙不要。說是為的你們,可其實也為的我們。生時赤條條,這走時也不過一溜煙。」
很快,火化完成了,王夏竹顫顫巍巍的抱著沉甸甸的骨灰盒出來了,面如土色,不知是嚇的,還是哭的。
以前不懂為什麼骨灰盒總要用布抱著,直到那一刻,他們都懂了,什麼叫血脈。光是望著紅布下露出的一角,女孩們就都莫名感受著威壓,一個勁的曲腿要跪,眼淚莫名的大顆大顆滴落,知道一床床被單將它裹上,這才沒了那異樣的感覺。
回家,一路車隊蔓延,到了家門口,匯聚成一條大的送葬隊伍,將王江湖送上了山。一個碑,一個小小的墳,他這一生就算走完了。
剩下的便只是宴席了。這宴席,孝子們一桌一桌的敬著,算是答謝了所有人,替自己謝,也是替亡人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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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曉妹在家呆了一年,帶著孩子們守過了頭七、三七、五七、滿七,渡過了百天,祭了清明,祭了冬至,做了冥誕,過了周年。之後,她去了上海,偶爾跟著孩子們待在她熟悉的地方,依舊往返於AH和上海之間。
家裡的其他人都依著之前規劃的路線,一步一步走著,只有王靈靈,到底還是離婚了,就在那一年的春節前夕。原本沉寂在喪父的悲痛中難以自拔,歐陽也拚死一次次攔住了自己的父母,兩人表面上眼看著要和好的時候。可新年的鐘聲敲響了,敲散了虛幻的假象。到了,他們還是離了。
王靈靈原本打算要帶孩子走的,可偏偏碰上了疫情。歐陽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勸退了自己的父母,讓他們不再去騷擾他們母子,留住了自己最後的念想。讓人不解的是,他們離婚後,歐陽的父母像是解除了什麼危機一樣,居然搬回了老家,不再口口聲聲的說著養老的問題了。那一刻他們慈悲的像是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幻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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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生命有盡時,生活無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