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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心中只有陽光和希望

  第104章 心中只有陽光和希望 

  搶救室外,潘家的人全都到齊了。 

  除了四個姑娘,兩個女婿還有潘心怡的未婚夫小崔也來了。 

  尚雲軒從潘勝男那裡得到了消息,想著潘喜柿可能又會成為眾矢之的便趕了過來。 

  家裡出了天大的事兒,兩位老人都進了搶救室。 

  潘喜柿一言不發,其餘人也是臉色沉重。 

  宋家惠的心臟病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不能累,不能氣,不能憂思過度,更不能受驚嚇。潘冠霖聽到老伴兒搶救多時被下了病危通知書,兩眼一黑,也進了醫院。 

  潘喜紅哭著對潘喜柿說:「咱媽這麼要強的一個人,無論以前怎麼對不起你,她都主動去你那裡了。你就不能對她好一點嗎?就當是接待客人,裝一下客氣不行嗎?」 

  潘心怡哭得兩眼通紅:「大伯和大伯母從小對我那麼好,我還沒有能力報答,我總想著以後自己條件好了,可沒想到.」 

  尚雲軒默默站到潘喜柿的身邊,他能看出她臉上的悲傷,這絕對是非常艱難複雜的局面,潘喜柿就算有足夠的理由也不能像之前那樣理直氣壯和冷漠處之,更何況如果老人有個三長兩短,作為親生女兒,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商學海看著妻子凄惶地表情,嘆了口氣,轉身對潘喜紅說:「他二姨,姥姥去小姨那裡,伱們就應該跟著一個人。喜柿哪知道老人對身體情況?你們也知道姥姥那脾氣,說著就著,之前在我家也是一言不合拔腿就走,這些情況,別人哪裡了解啊?」 

  小崔瞅了一眼潘心怡,皺著眉頭說:「你哭什麼哭啊,老人搶救就怕你這樣的。煩人!」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潘勝男深吸了一口氣,對潘喜柿說:「喜柿,等咱媽好了以後,你一定要對她好一點。父母們年紀大了,縱有千般不是,緣分也就那麼多年,你說呢?」 

  潘喜柿臉色慘白。宋家惠倒在電梯里的照片,被鄰居發到了業主群的那一刻,她真是魂飛天外,可能她天生涼薄?她第一反應是內疚,緊接著竟然是害怕擔責,還有多年都沒有再有過都凄惶無措。 

  面對潘勝男的提問,她選擇繼續沉默。 

  常遠也說:「喜柿,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不要太執拗了。聽大姐的話,等咱媽和咱爸度過這一劫,大家好好相處,總歸是一家人,應該相親相愛,這樣自己人親厚,外人看著也好,你說是吧?」 

  接下來,眾人你一嘴我一句,像漫天的網子向著潘喜柿罩了下來。 

  潘勝男說:「是啊喜柿,別讓自己一輩子留有遺憾!那是你的親生父母。」 

  潘心怡說:「喜柿姐姐,就當我求你了,古話說得好,子欲養而親不待啊!」 

  潘喜紅說:「父母在尚且知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我們都是老師,你還是兼職作家,這個道理不會不懂吧?」 

  潘喜柿的情緒在眾人的質問和兜頭蓋臉潑來的雞湯聲中徹底爆發了。從顫抖著雙手撥打120的那一刻開始,她的精神就是一直緊繃著的,心臟似乎能夠隨時停止跳動。 

  其實在她內心深處,最懼怕的就是面對現在這樣的情形,她以為自己可以平靜處理任何事情,原來她真的做不到。 

  現在她覺得面前這些人就像是債主一樣,紛紛找她要債。 

  可她究竟欠了誰的呢? 

  「喜柿,別激動!」尚雲軒拿出一顆費列羅,遞到她到手裡,被甩掉了地上,他感覺到一直告誡自己要冷靜、要做情緒減法的女孩,此時漸漸渾身都在顫抖。 

  「如果她是在離開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家裡,自己在電梯里暈倒的,你們會這麼咄咄逼人的追責嗎?」 

  潘喜柿已經很久沒有掉眼淚了,她忍不住哽咽,「誰告訴你們,你們的母親同我發生了爭執?」 

  「你們又怎麼知道我沒有像客人一樣招待她?」 

  「再有,你們在自己家或者在父母家,同爹媽就沒有發生過爭吵?搶救室里的老人,心臟不好,身體不好,也不是第一次進搶救室,之前住院急救難道不是因為你們這些孩子?」 

  「親的也好,堂的也罷,你們給老人帶來了多少麻煩,怎麼沒見你們說什麼呢?」 

  潘喜柿覺得自己很委屈,可再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是愧疚得發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還真不如是個被父母徹底拋棄的孤兒,沒有至親的血緣關係,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債主,也不會有這麼多的自責! 

  她一路泥濘,一路掙扎,好容易生活變得輕鬆一點,卻又跑來了這麼多沉重的親情,像一把繩索困住自己,越掙扎捆得越緊。 

  潘勝男也發現了小妹的異樣:「喜柿,你怎麼了?你.」 

  尚雲軒說:「我陪她去外面透透氣,馬上回來!」 

  艷陽下,潘喜柿像個孩子一樣,失聲痛哭不能自己。 

  尚雲軒開始想安慰她,可是剛離她近一點,她就無比的抗拒,好像他是闖入她世界的侵略者,她用全副鎧甲武裝自己,如果有人再近一步,她就要拚死抵抗。 

  「喜柿,這只是個意外,跟你無關的。你受委屈了!」 

  男子溫柔輕緩的話語,只此一句就讓正在哭泣的女孩破功,大哭得更大聲,更像是一種發泄。尚雲軒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潘喜柿,除了心疼,他似乎也感到欣慰。 

  過了好一會兒,潘喜柿漸漸平復了些許情緒,她輕聲對尚雲軒說:「她來我家,我確實懟她了,她講得話我不愛聽,我也不想順從她的意見。如果我當時能用更客氣一點的態度同她講話,或許她就不會發病!」 

  尚雲軒說:「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了,不要想太多,這真是意外,誰都不想這樣!」 

  潘喜柿說:「如果這次她能好起來,我願意減壽十年。」 

  尚雲軒說:「平時冷靜又聰明,怎麼這會兒倒像個孩子了。你是世界上最寶貴的,你的一切只屬於你自己。」 

  經過搶救,宋家惠終於從鬼門關里搶回了一條命,她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找小女兒。 

  潘喜柿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母親,忽然想到了自己幾歲那年。他們第一次來新港探親時,她彷彿也是現在這樣的感受,內心渴望過去,卻心生膽怯。 

  對面明明是自己最親的人,可想跨出那一步,好像隔著萬水千山。 

  宋家惠對潘喜柿子說:「放心吧,我沒事兒的!」 

  「當時倒在電梯里的一瞬間,我就告訴自己,我得好好地,別給喜柿找麻煩。這孩子我沒養過,我不能最後讓她背這麼一個大包袱,以這種形式讓她永遠記住我,到了那頭,我媽都饒不了我。」 

  「怎麼說,我也是孩子的親媽,我就這樣了,她未來日子還長呢!」 

  「同她後半生要一直對我內疚比起來,我寧可她一輩子在心底理直氣壯地罵我!」 

  潘喜柿看著宋家惠,忽然哽咽一聲:「媽!」 

  宋家惠擺擺手,她現在心情非常好,嘴角帶著笑,轉過頭沖著兒女們說:「我沒事兒了,一切都好。以後出門帶著老潘,不給別人添麻煩。未來,就我們這一對老東西天天混在一起算了,絕不給孩子們埋雷!」 

  全家人都笑了。 

  潘勝男說:「媽,看您說的!養兒防老,我們哪能光讓您跟我爸一起待著,您樂意,我爸還不樂意呢!」 

  潘冠霖和宋家惠雙人病房,醫生說他們都還得好好治療一段時間再出院,比起宋家惠的心臟,潘冠霖的身體狀況更不容易樂觀。 

  這時,潘冠霖說:「我可不能天天只和這老婆子在一起,她事兒太多。她是不追究你們責任了,到時天天追究我責任,這也受不了啊!」 

  這麼一說,全家人又笑了! 

  這天后,潘喜柿來醫院的次數明顯比以往老人住院的時候多了。可是就在這個過程中,這對父母和小女兒又產生了不大不小的衝突。 

  潘喜柿很多時候都想,莫非自己和親生父母真的八字不合? 

  前幾天,潘喜柿每次來的時候,這老兩口天天追問她和尚雲軒的關係什麼時候定下來?想著之前宋家惠就是因為聊這個事情生氣的,而現在潘冠霖的記性越來越不好了,時而明白,時而糊塗,很多剛剛發生的事情就記不得了,有時睡眠時間過長,要不是人為的被叫醒,真怕就會這麼一直睡下去。 

  所以潘喜柿一直克制自己,給兩位老人一個耳朵。可他們就是想她能把和尚雲軒的關係定下來。越是這樣,潘喜柿越不吭聲,她覺得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沒有必要向其他任何人交代。 

  但是這一天,潘冠霖和宋家惠竟然開口和潘喜柿商量,如果她實在想不好要不要同尚雲軒交往,那就乾脆換個人相親,不要同他走得太近了。 

  潘喜柿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皺著眉頭說:「我為什麼要和其他人相親?我如果要結婚一定是因為我想結婚,而不是為了結婚而去到處找男人!」 

  潘冠霖說:「你今年都三十了,不相親想自由戀愛要到什麼時候?」 

  宋家惠也說:「以前覺得你和尚老師在一起也挺好的,可現在看,我們又覺得不太合適了!」 

  潘喜柿更疑惑了:「你們這變臉比變天還快!前幾天還同我沒完沒了的做思想工作,今天是怎麼了?莫不是想用激將法?我可接受不了啊!」 

  潘冠霖搖搖頭:「我跟你媽的身子骨都這樣了,哪還有心思跟你開玩笑。再說,你也不適應我們的玩笑,跟你講笑話只能冷場。我們說的都是心裡話!」 

  宋家惠說:「你知道嗎?那天尚雲軒來看我們,他說下學期就要辭職了!」 

  潘喜柿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麼大的事情,尚雲軒竟然沒有告訴她。 

  那次,尚雲軒來醫院探望潘家二老,正好趕上潘冠霖糊糊塗塗地入睡,怎麼叫都叫不醒。宋家惠在默默流淚。尚雲軒就想起以前潘冠霖同自己講在內蒙教書時神采奕奕的樣子,就把他聽到的這些在老人耳邊敘述起來。 

  潘冠霖聽著尚雲軒講他過去教書的事情,眼皮動了動,似乎是聽到了,並且很有觸動。宋家惠見狀,就趕緊接著說了很多當年學校的事情。 

  比如潘冠霖當時連續三年畢業班,起早貪黑辛苦得很。有一次,他更是被被分到了「放牛班」,雖然心裡發苦,可卻使出了渾身解數去教這些學渣,沒想到一次全區統考,放牛班竟然考了數學平均分全校第一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次潘冠霖竟然哭了,每天早上5點不到入校,晚上11點多才走,日復一日終於讓小地方的娃娃們,多了不少上大學的希望。尖子生教得好算什麼本事,好的老師就是要讓開化晚,底子差的學生能考出好成績。 

  這期間的辛苦沒人能體會,有一次他對著全班亂糟糟的紀律狀況發脾氣。他說:「你們天天起早貪黑來念書,難道不是為了考大學?如果是為了來學校吃飯,家裡帶的飯並不好吃,而且不如在家吃。為了來學校解悶兒?那不如回去幫父母耕地放牛。如果是為了交朋友,人家考上大學的,就算拿你們當朋友,一輩子還能見上幾面?陪太子讀書嗎?那個太子需要考不及格的人陪?」 

  教書時的場景太多了,一幕幕在兩個老人的眼前閃現,也回蕩在尚雲軒的耳邊。 

  後來又聽到兩位老人講起自己在內蒙教書時的事情,尚雲軒忽然對宋家惠說自己要辭職了,把公派去國外著名學校深造的機會留給身邊更需要資源的同事。 

  他要自己創業,但是創業的初衷並不是為了賺錢,而是最低成本、公益性質的網路直播教學,去幫助更多身處偏遠地區享受不到優質教育資源的孩子們。 

  原來,尚雲軒曾經在大學畢業后支教一年,那些孩子們艱苦的學習環境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中,他更忘不了,自己臨走時對班上孩子們的承諾,他承諾未來一定會盡自己所能幫助到他們。 

  這些年,尚雲軒給貧苦地區的孩子們寄過衣物、書籍、學習物資,還有一筆筆的匯款資助,但是這些不能真正解決孩子學習中遇到的關鍵問題。教育資源的不均等,才是這些孩子考上好學校的最大障礙。 

  本來他一直遲遲下不了決心。可是看到自己的學生任菲離鄉背井,遠離父母獨自來新港生活一年,最終考上了一中,這令他非常觸動。 

  從小地方出來,並且很有天賦的孩子,想要取得同樣的成績就要付出更多,而那些永遠不能擁有優質教育資源的孩子,未來,他們的才華很可能在求學期間被一直埋沒。尚雲軒覺得自己讀了那麼多年的書,教了那麼多年的學,應該用人生有限的時間去幫助更多的孩子。 

  這是他的夢想,是他在當年支教時,就深深埋下的種子。在過去的年代里,有潘家二老這樣優秀的教師,一心只為孩子好,不計得失,去老鄉家裡為學生們輔導功課,在如今的網路時代里,他可以更好地去繼續完成老一輩優秀教師未完的夢想。 

  至於收益,尚雲軒覺得自己出身在一個生活條件比較優渥的家庭,來到這個人世間自始至終擁有的資源已經很多了,得到的東西已經很多了。他的未來更多的是保證自己基本生活的前提下,去回饋社會。他相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回饋的越多擁有的也會更多。 

  宋家惠敘述完事情的經過,她對潘喜柿說:「當初忍了尚老師功利市儈的父母,希望你們在一起,是因為一方面他對你確實不錯,另一方面也是覺得他的工作比較穩定,旱澇保收,去國外深造這種培養,搞不好以後有被提拔為校長的可能性。可現在」 

  潘喜柿說:「現在怎麼了?」 

  宋家惠說:「現在自己去創業,還是什麼公益性質的,明顯就是前途未知,希望渺茫,收入更是不容樂觀。我讓自己的閨女跟著他幹嘛呢?陪他過不穩定,提心弔膽的日子嗎?」 

  潘喜柿說:「媽,你還說人家尚雲軒的父母功利市儈,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我看也夠市儈的。人家尚老師把你們當成教師隊伍中的榜樣,哪知道你們人到晚年,人生觀都變了,張口閉口都是物質,都是銀子,當年意氣風發,為了夢想眼底閃光的兩位好老師都去哪了?」 

  潘冠霖說:「孩子啊!老爸不是變了。老爸當初來新港后,看到你媽和你姐姐們,包括後來看你在人家寄人籬下受的委屈,我都不得不承認物質這個東西很重要。在你單身時,喜歡追求金錢或者視金錢如糞土,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可是一旦有了家庭,那就不再是自己的事情。我和你媽都是過來人,我們不希望你們姐妹三人任何人再受這個苦!」 

  潘喜柿說:「這話聽起來好像沒什麼毛病,可還是讓我有點接受不了。我從小在姥姥身邊長大,接受的教育不是這樣的,我沒法因為物質條件的高與低去開始一段感情和拒絕一段感情。」 

  宋家惠說:「你姥姥,你姥姥,你姥姥是要培養你給他們全家當丫鬟,能真心教你長心眼兒嗎?如果你懂得保護自己,也不至於被那些親戚們騙得團團轉,也不至於和父母的感情這麼疏遠。」 

  潘喜柿說:「我不同意您的觀點。姥姥教育我大公無私,教育我以誠待人,教育我自立更生,自尊自愛,教育我不要怨天尤人。雖然我遇到的人可能沒有那麼好。但是我這些年就是憑著老人教的這些道理,每一次都從底谷重新站了起來,都收穫了很多其他方面的成就感和幸福感。」 

  潘冠霖嘆了口氣說:「喜柿啊,你說得也沒毛病。可是你要知道,爸媽是真的為你好,真的沒有其他的想法。如果你們已經談婚論嫁,我們說這個有點過了,可既然你和尚老師還沒有開始,不妨慎重考慮一下我們的意見。」 

  說完,潘冠霖又陷入了昏睡中,不知道這次醒來后又忘記了多少事兒,會不會變得更加糊塗。 

  潘喜柿看著病床上已經垂垂老矣的父母,她很多話都咽回了肚子里,站起來給老爸蓋好了輩子,她轉身看向了宋家惠。 

  「我知道這件事兒,你們是我為了我好,我會認真考慮的。但是姥姥是把我養大的人,您以後盡量不要在我面前說她不好,這樣我會非常為難。姥姥沒有了,你們也上年紀了,我將來也會老,我不希望自己孩子有一天也從小耳濡目染這種怨恨和自憐。 

  我希望他能像尚老師那樣,心裡有陽光,目光所至看到的是生活的美好和人性的良善,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這些原生家庭里自我消耗的事情上。」 

  宋家惠說:「喜柿啊,我知道了!我的建議你認真思考,你給我提出的意見我也都記住了。可你的這番話,我的心裡還真的是不好受。」 

  潘喜柿說:「我說這些其實自己心裡也不好受!過往的人生,我真的只想記住美好的一面。我甚至一次次告訴自己,在我小的時候,小姨和舅舅們都是真心待我的,只是後來立場不同了,角色不同了了不能否定一切。我想如果心中只有美好和希望,日子該是多快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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