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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我好恨

  第100章 我好恨 

  潘喜柿客客氣氣地說:「小姨,我這邊地方也不大,還有兩隻毛孩子,有時要錄視頻,有時要批改作業到好晚,恐怕不太方便!」 

  宋家禾苗說:「怎麼不方便,以前在你姥姥家,那麼多人不也住得好好地,啥也不耽誤。你這住了豪宅,毛病就多起來了?」 

  潘喜柿說:「你又不能一直在我這裡住,遲早還是要和表哥一家四口住在一起的,我最近比較忙真的不方便!」 

  宋家禾說:「如果伱將來給我養老,我就可以一直住下去啊!實話跟你說吧,如果這次你表哥考察國內的就業機會還是沒有合適的,他們可能就一輩子在國外定居不回來了。無論曉雲跟著不跟著他們,以後也不可能給我養老的,我也不想去國外,我也不想去養老院,喜柿,你以前說給我養老的,你不能把小姨放旱地兒上啊!」 

  潘喜柿哭笑不得:「小姨,你說和大表哥一家生活會有婆媳矛盾,還會因為生活習慣不一樣鬧意見,可我也會結婚,也會有小孩兒,你就不怕給我添麻煩啊?」 

  宋家禾說:「你都三十了。自己有錢有房有寵物,結婚是多想不開呢?我身邊認識的很多高知女孩都是不婚主義,堅決不上婚姻的當。你想嫁給誰,那個尚雲軒?我都聽說了,自己活得好好地,非得找個惡婆婆被欺負,你圖什麼呢?自己賺錢自己花不好嗎?」 

  潘喜柿被氣笑了,她聽明白了。宋家禾知道自己買了「豪宅」,她想將來把現有住房賣了,繼續貼補兒子一家,然後讓外甥女給她養老送終。為了達成這個目的,竟然希望外甥女不結婚。 

  「小姨,我自己賺的錢,我樂意怎麼花就怎麼花,樂意給誰花就給誰花。您想得太多了!」 

  宋家禾說:「怎麼想給誰花給誰花呢?賺錢應該給你最親的人,對你最好的人花。你從小就跟沒有爹媽的孩子一樣,小姨和你才是一家人,小姨才是你最親的人啊!給不想乾的人花,不給小姨花,說不過去的!」 

  現在的潘喜柿一點也不怕這樣的事情發生,以前她還因為親戚們對自己有恩,會心生愧疚,可如今活到了三十歲,她已經想明白了,誰又是生下來就應該背負一身債的人呢? 

  能讓她經常思念惦記的人,那一定是因為彼此間有感情,在一起不是因為報恩,不是因為愧疚,僅僅是因為在一起能讓自己感到幸福和溫暖。她和宋家禾的感情好像在某個節點就變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她本來想找個借口,直接把電話掛了,可是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和惦記,她覺得有些話不如直接說清楚了好。 

  潘喜柿打趣著說:「小姨,我畢竟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我可並沒有贍養你的義務。而且你又不是沒有孩子,你為了給自己的兒子騰地方,然後住到我這裡來,不合適!」 

  宋家禾辯解:「你從小就是在我身邊長大的,當初住在姥姥家的房子里,我們有一陣是朝夕相處的,怎麼不合適了,說句不好聽的話,我比你媽對你好多了。你這麼說,太傷我心了!我們可是一家人!」 

  潘喜柿說:「我從小是在姥姥身邊長大的。如果姥姥姥爺活著,我有能力了二話不說直接給他們換房子。但是你當初和我一樣都是來蹭老人生活費的。 

  你給我買過花,買過新衣服,買過零食.可也沒有養過我,是姥爺姥姥的退休金把我養大,是姥姥姥爺在盡監護人的義務,現在你就可以頂替姥姥姥爺對我的恩情,讓我報答你嗎?要都是你這種邏輯,你偶爾興起餵了幾次流浪貓,也該要求它們給你反哺?」 

  宋家禾說:「反正你以前也到我們家過過周末,也在我們家住過,當時你可是穿百家衣,吃百家飯長大的。做人不能有錢了,就忘本。」 

  「穿百家衣吃百家飯,這句話你已經說過無數次了自己不嫌煩嗎?我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潘喜柿說:「我從來沒有忘過本,可你是誰家的本呢?應該是你兒子的本吧?你該讓他好好孝敬你,而不是讓一個別人的孩子給你做丫鬟,把自己的孩子當祖宗!」 

  宋家禾說:「潘喜柿,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你了?之前讓你給曉雲補課你不願意,讓你來我這住你也拒絕,現在想去你那裡住幾天也算是緩和一下關係,你也不同意。 

  你說,我們怎麼才能回到過去的相處模式?別忘了,你可說過,我才是最親的人,比你媽媽親多了,和著你都是在騙我。翅膀硬了,就不認賬了?在我心裡,你和你哥都是我的孩子啊!」 

  潘喜柿說:「小姨,既然我在你心裡是這麼重要的。你之前把家裡空著的房子都賣了給我表哥在國外添錢買房子,那你現在拿出退休金的一半給我還貸款吧。我這房子貸了好多錢呢?」 

  宋家禾疑惑地問:「你不是賺了很多錢了嗎,還用貸款買房?」 

  「何止是貸款,貸了幾百萬呢!」潘喜柿忍不住笑了,「當年我表哥出國,也有很多人問,出國了買房子還用家裡給添錢,不應該出國的孩子都往家寄外匯嗎?你說孩子有出息更不容易啊,大家都看到他的好,看不到他的難,怎麼這話到我這兒就不算數了呢?」 

  宋家禾生氣了:「你在我心裡是比別的孩子重要,可也不能和你表哥比啊。」 

  「我從來沒想過要和我表哥比,是你非要上我這來行駛母親的權利,那就應該先盡到母親的義務。如果在我小時候給我買過一朵花,給我買過幾件衣服,帶我去過幾次遊樂場就能享受權利,這母親當得也太容易了!」 

  「潘喜柿,我記得我以前說過。父母對子女有養育的義務,可我對你沒有,之前我對你的好,你就應該報答,想不認賬也不行。你不是要拍電影嗎?還是注意一下輿論,否則對你不好!」 

  潘喜柿說:「宋佳禾,想讓我拿你當長輩一樣尊敬,就做些長輩應該做的事兒。愛怎麼樣怎麼樣,隨便!」 

  「潘喜柿,你就這麼跟長輩講話嗎?我要讓你大舅和小舅一起評評理,讓大家看看你是有多麼沒良心!」 

  掛掉電話,宋家禾的手都在微微發抖,她記得以前只要自己發火兒,小喜柿就會哄自己。工作后,這個外甥女很愛給自己花錢,凡是她想要的,只要委婉地表達一下,對方就像個小狗子一樣吧嗒吧嗒買好送過來。自己一邊和大家說著潘喜柿的壞話,一邊享受著外甥女發自內心的孝敬。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軟的硬的都不行! 

  現在這個孩子越來越不好拿捏了! 

  眼見她發展得越來越好了,真的就拿捏不住了嗎? 

  為了這件事兒,宋家禾專門找了宋家惠來抱怨。她知道,要說這個世界上最看不上潘喜柿的不是別人,而是這位親媽。她開頭就直接說潘喜柿的不好,然後卻被宋家惠給懟了,並且直接趕走了她,一點都不想聽她瞎逼逼。 

  關上門,宋家惠就同潘冠霖吐槽:「這個宋家禾從小就是這樣,全家就她最聰明,兩面三刀,四處落好。沒有她占不到的便宜,沒有她不背後詆毀的人。自己老爺們沒了,她更閑得難受了,天天無處生非,張家長李家短的,上次我好心建議她把孫女送還給兒子兒媳,她可倒好,把養老的主意打到喜柿身上了?可真不要臉!」 

  潘冠霖說:「這都是我們做父母給喜柿欠下的人情債,以前這些舅舅姨媽的沒有自己孩子時,還好點兒,等都有了自己的孩子,都處處護著自己的崽兒。對喜柿連哄帶騙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沒道理可講的。」 

  「怎麼沒道德可講?潘喜柿再怎麼樣,在宋家禾這種是非精面前也還是個孩子。哪裡有她那些彎彎繞繞?我不會去住潘喜柿的房子,我也不用孩子給我養老,但是宋家禾想狗皮膏藥粘上這個外甥女,我也絕不會坐視不管。以前我自己被這些吸血鬼欺負我也就算了,現在又來害潘喜柿,過分了!」 

  潘冠霖說:「不是我說,你們老宋家那邊就屬宋家禾心眼兒最多。孩子們的大舅和大舅媽兩口子是明著自私,這個宋家禾是玩陰的,以前怎麼樣我都不計較,現在拿潘喜柿當傻子,是過分了!」 

  宋家惠說:「那也得看潘喜柿有沒有腦子,這要是發生在喜紅身上,早就看清宋家禾的真面目了。就怕回頭我們做了壞人,潘喜柿又更她小姨好得穿一條褲子了,我們裡外不是人!」 

  潘冠霖說:「不會的,就像你說的,孩子畢竟是孩子。喜柿再能幹,面對小市民也是沒經驗,更何況還夾雜著恩情和感情。」 

  潘喜柿雖然不怕事兒,可因為宋家禾掛電話前的那幾句話,心裡也一直惴惴不安。在宋家惠和潘冠霖面前,人家占著一個生恩,沒有他們就沒有自己,在宋家這些親戚面前又都占著一個養恩,沒有他們也沒有自己。可說來好笑,真正把自己養育成人都姥姥姥爺從來沒有要求過一丁點兒都報答,兩位老人總是說只要她過得好,他們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時間過去了很多天,最愛召開家庭會議的大舅竟然一直沒有消息,要是放在以前電話早就打過來開始說教了。後來潘喜柿聽到小舅家的表妹說,是宋家惠攢局把宋家的人叫到了一起,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宋家禾罵了一頓,最後兄妹幾個怎麼說的不知道,反正到頭來卻沒人再來找潘喜柿訴委屈,這事兒竟然不了了之了。 

  在學校辦公室吃午飯的時候,潘喜柿和尚雲軒說:「我活到三十歲,才第一次感覺有父母的好處。有時在大家族裡,無論孩子多佔理,也抵不過家長把孩子護到身後的一個動作!」 

  尚雲軒說:「你媽媽和你爸爸再怎麼不好,好像比這些親戚對你還能有幾分真心。」 

  「你怎麼知道?」潘喜柿問。 

  「就是直覺吧!自己的孩子,再不稀罕,也不能讓敵人欺負了去!」 

  潘喜柿笑了:「誰是敵人?」 

  「傻子都能看看出來,你媽同自己的兄弟姐妹意見老大了,他們好像一直都是在爭奪資源。感覺比你那些舅舅和姨媽,你父母還真算是自強不息的,別的我不是太了解,但是幾次接觸,他們教書的時候對自己的學生是真負責,在這一點上,是很值得尊敬的。」 

  潘喜柿嘴上不說,可宋家惠做的這件事兒,確實讓她有種不一樣的感覺。晚上回家的時候,她拿出自己在萬福市買得那兩件禮物翻看著,可想了又想還是放回了箱子里。 

  那邊宋家惠這幾天是非常的開心。這些年,自己雖然在娘家那邊兒是過得不差的,可終於有些話還是借著潘喜柿長出息買房這個事情,說了出來。上一次這麼開心,這麼揚眉吐氣還是自己在新港買房子的時候。現在誰也不知道潘喜柿將來會發展到哪一步,除了宋家禾跳出來急著和小外甥女想恢復到以前到關係外,其餘到大舅小舅也都變得平和不少。尤其是大舅和大舅媽,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客氣極了。 

  一向強勢的宋家惠第一次在娘家人面前徹底成了宣講者,她說什麼,其餘的人也不會跳出來反駁。她終於有機會把這些年在娘家受的委屈和不甘完整地說了一遍。而兄弟妹子包括嫂子還有弟妹,都第一次承認她當年為娘家做都貢獻。再也沒人把她宋家惠將孩子放在老人身邊這個事沒完沒了的說嘴,只強調大家始終都是一家人,應該互相幫襯,還說他們都是真心疼愛喜柿的,喜柿也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好孩子,這些年沒少孝敬他們。 

  要知道就在前不久給老人買墓地的聚餐中,他們還都是誇自己的孩子如何優秀,如何不承認潘喜柿給姥姥和大家花錢了,他們為了潘喜柿這個不長進的孩子,付出了多少,吃了多少虧。當時讓宋家惠不僅面上無光,連帶之前她為家裡的付出也成了笑話。 

  可這一次見面,宋家惠心裡別提多敞亮了。 

  回到家潘冠霖說:「周末,我們叫喜柿過來吃飯吧。讓勝男和喜紅去叫。多叫幾次,孩子就來了!」 

  宋家惠板起臉:「叫什麼叫?我可不是宋家禾,我沒有想讓潘喜柿給我養老,我也不惦記她的房子。她以為自己剛賺點錢,所有人都會巴結她嗎?別人可能會,但我是她親媽,我不可能對她低三下四的!」 

  潘冠霖說:「得!你這是兜里揣著一副牌,逮誰跟誰來啊?」 

  這是學生們中學生涯中最後一個學期了。在年級和班級的學習氛圍的帶動下,每個孩子都如火如荼地開啟了緊張的複習模式。每天上課就是考試,講卷子,老師和學生一起爭分奪秒,都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希望大家在六月份都能考上出最好的水平。 

  可這只是絕大多數人,畢竟還有個例。潘喜柿看到最明顯還在懈怠的學生就是鄭曉雲。現在任菲已經徹底不理她了,這個女孩子在班上也沒有什麼朋友。開學后,每次晚上放學后,她都在教室里待到最後一個離開,然後就是在操場上溜達等待靜校。離開學校,她還回去咖啡廳或者麥當勞待著,就是不想回家。 

  這一天,潘喜柿走著回家,透過玻璃窗,又在路邊的咖啡廳里看到鄭曉雲坐在裡面發獃,桌上點了不少吃的,可也沒動幾口。 

  鄭曉雲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目光從頭頂襲來,抬起頭看到潘喜柿正站著自己的面前。 

  「鄭曉雲,你幹什麼呢?」 

  「我複習呢!」 

  「我怎麼看不到書本呢?你連書包都沒打開!」 

  「我剛裝進去的,這不吃飯了嗎?」孩子撒謊時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一直在外面看著你,你別跟我睜眼說瞎話!」 

  「那就是你看到我之前的時候,我剛裝進去的,潘老師,你是不是太敬業了,連學生回家的時間你也管。聽我奶奶說了,你發了財,也不稀罕一定轉正,留在一中了,這麼盯著我,是不是故意整我啊?」 

  潘喜柿說:「我知道你不想回家,可你這麼做不僅耽誤的是自己的前途,還會更讓人看不起。」 

  鄭曉雲又拿出了最早時破罐破摔的態度:「我爸媽有錢,他們不會不管我的。我就是要花他們的錢,不然也是都給我弟弟,我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潘喜柿嗤笑:「你爸媽能有多少錢呢?就是把錢都給你,你能夠花一輩子嗎?況且,他們還要養老,就算只有你弟弟一個孩子,也不可能都給他。你這麼小,思想就這麼狹隘,以後是想領救濟過活嗎?」 

  「我才沒那麼想過!」 

  「想以後指望並不十分富有的爹媽過活,這和領救濟有什麼區別?以為上過國際學校自己就是富二代了?你爸媽是妥妥的鳳凰男鳳凰女,他們最大的悲哀就是自己明明是草根兒卻把孩子養成了富二代!你奶奶最大的悲哀就是自己能力非常有限,就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太,還總恨不得四處找資源去給兒孫開疆破土。」 

  這種畸形的教育觀,讓人不忍直視,可很多的人還意識不到問題,執迷不悔! 

  潘喜柿就陪著鄭曉雲在咖啡廳耗著,孩子不想學習,她也不強迫,只是拿出一摞卷子,自己認真地批改。 

  鄭曉雲看到了自己的卷子,內心也不是沒有觸動。她從書包里掏出專項訓練,寫起來。潘喜柿拿眼睛瞄著她,心裡暗自竊喜,可漸漸地看到女孩子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教輔上。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到了咖啡廳打烊的時候,鄭曉雲忽然含著眼淚說:「小姨,我不想回家,回家也沒人理我。他們才是一家人,連我奶奶也喜歡弟弟。我回去根本無心學習,還天天失眠,他們當我是空氣,可我心裡都是恨,小姨,我好恨!我不僅想過自殺,我還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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