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絕不同意
第54章 我絕不同意
潘冠霖接到這個莫明奇妙卻又狠狠觸動他神經的電話,什麼都不想問直接穿著衣服就往外走,還不停地催促老伴兒。宋家惠怎麼都不想去,坐在沙發上根本不動地方,臉上煩躁的表情越來越明顯,而且隱隱生了真氣。
她嘴唇都在發抖:「要去你自己去,我丟不起那個人!」
潘冠霖問:「怎麼丟人了,喜柿有什麼錯?」
宋家惠說:「她沒有錯,沒錯就不應該去招惹這個尚雲軒。姐妹兩個喜歡人家兒子,這什麼家風,好說不好聽。」
潘冠霖說:「她愛怎麼想怎麼想,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我只知道她這麼叫我們過去,很無理。」
「那你還去?」
「喜柿在她跟前兒呢,我必須去!」
「去了不也是自尊心讓人吊打?」宋家惠繼續發牢騷,「都說了這個尚老師是被美色迷暈了眼。可人家大人不是傻子。你說她那點行啊?性格性格不好,條件條件不好,脾氣執拗,不會哄人。誰家娶這麼個媳婦也算是瞎了眼了。」
潘冠霖大吼一聲:「伱到底是去還是不去?要是不去,我就告訴人家,潘喜柿的媽死了。」
宋家惠說:「那喜紅帶著笑笑做康復回來,家裡沒有人怎麼辦?」
「愛怎麼辦怎麼辦!就問你,你是選擇一會兒當喜柿死了的媽,還是現在跟我走!」
宋家惠沒好氣地說:「我先去換件衣服。」
「你換什麼衣服?」潘冠霖的臉都漲紫了,「這買菜回來不是還沒換回家裡衣服嗎?」
宋家惠說:「我不僅要換衣服,還要換好衣服,潘喜柿自己不顧體面,惹這種麻煩,我還要臉呢!我不想讓人說自己跟她是一樣的。」
潘冠霖說:「要不你還是別去了,喜柿在被人欺負,你去是替女兒拔創還是去助紂為虐?」
宋家惠大聲說:「我當然要去,我就是要去看潘喜柿被啪啪打臉。你忘了她和尚雲軒兩個一唱一和,真是說得比唱得還好看,當時那囂張的樣子,把我們說得啞口無言。我看看她今天的結局,完全被我說中了,她以後在我面前還有沒有臉。」
潘冠霖聽到這裡,索性不等老伴兒了,自己一個人出了門。
潘喜柿想離開咖啡廳的包房,可是她還沒有修鍊到,明知潘冠霖和宋家惠在自己同事的母親面前抵毀自己,羞辱自己,在自己的傷口上撒鹽卻無動於衷,心平氣和。所以她必須留下來,阻止或者是當面看著他們三個人到底說什麼。可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兒,從桌子上拿出手機。
薛釧說:「你不用通知小軒了,我剛剛已經給他發微信了。」
「你倒是想打周全,我就是不明白,你從開始到現在一直自我標榜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覺得這樣很羞恥嗎?」
潘喜柿心想這個美婦人果然不是婆媽之人,先去做自己兒子的工作,看到兒子那邊行不通,就一次來個三方會面,讓處處都變成死路,尚雲軒再也沒了掙扎都餘地。撕破臉,自己會怨恨他,恐怕連普通同事都沒得做連,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基礎談戀愛。雙方家長齊聚一堂,全都為了奪走女孩子最後一點自尊心。
「什麼身份我都不在意,現在我只是一個母親。」薛釧看著潘喜柿,「小軒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都非常都簡單,在他都世界里只有隨心所欲,根本不知道什麼叫一地雞毛。像你這樣家庭複雜,在親人之間口碑都不好,馬上就要三十歲,上無片瓦遮身,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說句不好聽的。我都擔心如果你不結婚是不是自己在出租屋裡有個意外都沒人知道。這不是我們家想要的女孩子。」
潘喜柿馬上就要徹底爆發了,可是此時看向對方的面龐,那裡沒有刻薄,沒有惡毒,只有一個老母親的過度擔憂,她竟然在這一刻突然熄火了,之前的怒火和毒舌全部化成了無名的悲憤,心中的酸澀順著血液滿滿攀爬,覺得已經被自己治癒了的自憐感再次充實著感官。
她沒有錯,可對方除了沒有禮貌的把自己約到這裡以外,所有的訴求只是一個媽媽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走錯路而已。潘喜柿甚至一瞬間想到如果將來自己也成為一個媽媽,或許也會為了孩子不惜一切代價操碎了心,也會這樣不顧一切,哪怕令人討厭?因為她從不曾得到,所以這時竟然會感到羨慕和珍貴。
潘喜柿忽然一個字也不想說了。
薛釧看到大門口來了一對夫妻,遠遠打量一眼就知道是潘喜柿的父母。無論父母和孩子的關係如何,無論有沒有在一起生活過,但是長相總是騙不了人的。潘喜柿繼承了父母的所有優點,但是總得來說更像是父親一些。
潘喜柿也看到了父母,那一瞬間忽然覺得有點想笑。這麼冷的天,宋家惠沒有穿羽絨服和運動鞋,而是穿著一件看起來很高檔的駝色羊絨大衣經典款,還不怕累的穿著半跟的皮鞋,她的臉上甚至還畫著妝。最亮眼的是,宋家惠的耳朵上帶著珍珠耳釘,脖子上帶著直徑很大的珍珠項鏈。手上戴著藍寶石的戒指,好傢夥,珠光寶氣啊。
潘喜柿竟然不知道,自己還一個這麼家境優渥,得體端莊的媽媽。潘冠霖也配合著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看上去也很氣派,尤其是看清了他手腕上的名表,她的眉峰高高挑了起來。這兩人是把箱子底都掛身上了吧?
三個家長見面。薛釧還開門見山,表明自己的觀點,而且態度堅決,大有向潘喜柿的父母告狀之意,並且還提出了潘心怡的事兒,可見為了兒子的婚事,尚雲軒的這位母親沒少做調查工作,而且在這方面也的確很有能力,想知道什麼信息,就馬上一目了然。
潘冠霖攔著宋家惠,率先開口對薛釧說:「這是一場誤會,喜柿和心怡都沒有跟你家尚老師談過戀愛。一會兒尚老師來了,您可以自己問問前因後果。他們以後還要在一個辦公室里工作,我覺得事情還是不要鬧得太僵為好。年輕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處理,現在時代不一樣了,父母干涉太多,孩子們也會反感。」
薛釧把聲音壓得很低,不停給潘冠霖和宋家惠添水,她誠懇地說:「今天這樣做,我其實很抱歉。但是我聽說之前你們二老也是反對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所以我才想痛定思痛,不出此下策。左右,我們都是為孩子好,我們既然觀點一致,就應該讓他們儘早修正錯誤。」
見宋家惠一直板著臉,薛釧對她說:「老姐姐,我聽我家閨蜜跟我轉述,您家二閨女一直說您是個難得的明白人。各個方面顯示,小軒和潘老師確實不合適。以後在一起也不會幸福。這孩子啊,無論什麼時候,都應該把父母放在眼裡,生恩,養恩都要報。得不到父母祝福的愛情和婚姻都不會幸福。您說對吧?」
宋家惠終於開口了:「這個孩子啊,她是真的不聽話,尤其是父母的話一點都不聽,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境遇,我沒有別的要求,就希望她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不要真像今天這樣撞了南牆才肯回頭,不把父母的話放在心裡。」
薛釧趕緊附和:「您說得太對了!」
這時,尚雲軒從門口一臉是汗的跑過來,宋家惠一見他就急了眼,扭頭對薛釧說:「我說得當然對了,潘喜柿就是沒頭腦,從小缺家長教,俗稱沒家教。」
潘喜柿冷冷地看著這一幕,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尚雲軒的愧疚,她根本不想理,反正也不是他的錯。薛釧的一切做法兒,那都是為了兒子,她其實可以諒解,可唯獨眼前的母親,自己的親生母親,她真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嗎?
尚雲軒說:「阿姨,你們這是在幹什麼?您別聽我媽的,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保證這樣的事情以後絕對不會在發生。」
宋家惠嚴厲地對他說:「長輩講話,你閉嘴!」
潘冠霖皺著眉頭說:「老宋」
宋家惠只對薛釧說:「尚雲軒媽媽,可你得知道,潘喜柿她從小缺父母管教,也不是她的錯。就算她為人做事不從我心裡走,我天天罵她,可你這個沒養過她,沒真正了解她的陌生人,有什麼權利在生她人面前,說她這也不行,那也不好?你的孩子是孩子,別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嗎?」
「老宋?」潘冠霖忽然失語。
潘喜柿以為自己聽錯了,愣在了原地。
宋家惠說:『我自己就是老師,每次接班,我怕對班裡對任何一個孩子都心懷希望。自己的親生女兒,我怎麼可能不愛如珍寶?當年我親手把她送到新港,在那短暫的探親假里,我幾乎天天抱著自己對孩子啊,就是怎麼也捨不得,就是想多和孩子親近一下,想讓她不要那麼快忘了媽媽。
作為一個老師,我不知道這一鬆手,孩子就會跟我沒感情,這一鬆手孩子就可能記不得親媽了?可做父母的,就是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給孩子,當時我就想著把她留在大城市是最好都選擇,我是在乎她吃家裡的一碗飯,才選擇骨肉分離的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
宋家惠對著薛釧,忽然哭得泣不成聲,「探親假結束了,孩子說要回老家騎爸爸做的小木馬,我狠心不告訴她,偷偷溜走去火車站,看著她小小的一團蹲在樓棟門孤零零玩土的樣子,我的心在滴血啊,做媽媽的生怕再多看一眼,就走不動了,也走不了了。尚雲軒的媽媽,你也一個是母親,你能理解嗎?」
薛釧忽然哽咽說:「我理解的。老姐姐,我理解的!」
「你不理解!」宋家惠斬釘截鐵地說,「如果你理解,你就不會在一個媽媽面前這麼說人家的孩子。我回到內蒙后,多少次啊,只要聽到外面有小孩子的哭聲,我就覺得是我家老三在新港哭呢,她找媽媽找不到,她被人欺負沒人管呢!她在哭著埋怨,媽媽不要她了。」
「老姐姐,對不起!」薛釧沒想到會這樣,她始料不及。
宋家惠平復了一下心情,忍住了喉中的哽咽,對薛釧緩緩道:「尚雲軒的媽媽呀,你確實應該向我說對不起。當年,我聽到新港的父母打電話來說孩子住院了,幾千里地也沒有假可請,你們知道做媽的是什麼滋味嗎?多少次做夢都夢見孩子沒了,夢見孩子在夢裡問我,媽媽你為什不要我了?我到底哪裡犯錯了!」
潘冠霖看著老伴兒,紅了眼圈。潘喜柿聽著宋家惠口中這些陌生都字句,她不知所措,眼淚卻順著面頰嘩嘩落下。
「現在啊,潘喜柿可能已經不是當年我自己抱到新港的那個孩子了。就像我當年曾經想過的那樣,她已經不記得我了,也沒有長成我曾經希望的樣子,也不是當初我朝思暮想的小閨女了,她變成了一個讓我無法接受,無比陌生,甚至不喜歡的孩子,我們之間或許一輩子都是這個樣子了,但我要說,這不是她自己選擇的結果,你們不能因為這個欺負她。」
宋家惠說著說著,完全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薛釧深吸了一口氣說:「老姐姐啊,我沒有說潘老師不好,我只是覺得她和雲軒不合適,我沒有詆毀她的意思,如果我設身處地地站在她的角度去考慮,我是可以理解的,」
「你理解不了。」宋家惠強忍著什麼,聲音恢復了之前的清泠,「他們確實在一起不合適,但不是你兒子優秀,是你兒子配不上潘喜柿。」
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更加驚呆了。
「現在的年輕人,有誰能像潘喜柿一樣,大學二年級開始勤工儉學沒有再找家裡要一分錢?有誰能像潘喜柿一樣以一己之力,富裕了曾經養育過她的所有人。我就是覺得可惜,當年我親自抱到新港那麼好的孩子,怎麼變得那麼傻,就跟缺心眼一樣,成就了別人,到頭來自己現在什麼都沒有,被那些人笑話也就罷了,還要被你這種不相干的人看低,你們憑什麼?」
薛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默默低下了頭,她就說在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和外人一起欺負自己孩子的父母?閨蜜的傳言她深信不疑,從心裡也覺得這個家庭也確實很不容易。
宋家惠抹乾了臉頰上的淚痕說:「潘喜柿有一萬種不好,她也只是對不起自己的父母!你們算哪根兒蔥?也敢當著潘喜柿父母的面兒說她不好,你是哪來的邏輯讓你有這種底氣?她可以不認爸媽,但她不是沒爸沒媽。她和姥姥家那些爛賬,我算不清,也恨得牙根痒痒,但是你們這些外不落的人,想在我面前欺負她,你們算是找對人了,逼著我現在就罵你兒子。」
宋家惠又轉過頭對尚雲軒說:「上次你在我面前是怎麼吹牛的?說要保護潘喜柿,我教書育人常和男孩們說,男人說話要一言九鼎,不能光說不幹。如果你娶了老婆,連自己的親媽都能欺負她,還算得上是什麼保護呢?
我告訴你,潘喜柿都爸爸這一輩子都在他老娘面前保護我。從沒有讓我像潘喜柿這樣受過委屈。你父母還找人調查潘喜柿的家庭,你們襯什麼啊,這麼牛氣烘烘的?潘喜柿的家庭條件一點都不差,你想娶潘喜柿,做夢吧,我絕不同意!」
親們,這章寫得淚流滿面,有點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