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是怎麼當老師的?
第5章 你是怎麼當老師的?
潘喜紅接到大姐電話,趕緊從學校開車往爹媽那兒趕,那也忍不住在電話里埋怨:「姐,你一個當中學老師的,把商言的學習推給爹媽,他們之間差著五十幾年的代溝,能教得好嗎?
他們兩人當老師的時候,拿教鞭打學生手板兒都沒問題,現在孩子都是聖寶貝兒,你讓他們教育商言,真虧你想的出來。」
宋正男躲在學校樓道里壓低了聲音:「我在看晚託管呢,這實在走不開!咱媽非讓小言不上託管班回她那兒的,當初他們祖孫三個說得可好了,說學校託管是為了方便雙職工家庭的,咱們家有兩個老教師看作業用不著麻煩學校的老師。誰知道這才沒多久的時間,就雞飛狗跳了!」
「那我姐夫呢?家裡有孩子快中考了,能不能先別忙著賺錢了。錢可以再賺,孩子一輩子就中考一次。這點功夫都騰不出來?」
潘勝男冷冷地說:「他出差了,我儘快回去,先掛了!」
「咱媽心臟不好受,我也得馬上趕過去。商言這孩子真是不懂事兒,太不懂事兒了,我們十四五歲的時候,什麼事兒都自己干,別說學習,飯都自己做,衣服都自己洗,現在簡直了……」宋勝男掛了電話,腳踩油門,加速從大學校園往爹媽家裡趕。
當時生完孩子,她產假過後又趕上了暑假,然後又把一年的年假都請了,拼拼湊湊扽到孩子五個月大才去上班。之後試著讓公婆來新港照顧了一段孩子,她差點得了抑鬱症。
公婆走後照看女兒的事兒就落在了爹媽頭上。如今爹媽還要顧著商言的學習,自然力不從心。潘喜紅想著自己要去哪找商言啊,就算找到了那個牛脾氣小孩兒,她也沒辦法勸他回家。想了想,潘喜紅拿出電話給潘喜柿撥了過去。
那邊潘勝男收了手機,心口凸凸地跳著。她和商學海的事兒本來瞞著兒子的,可現在的小孩子平時看著除了學習就是手機,可實際上他竟然什麼都知道,什麼事也瞞不過他。
她已經安排這幾天就讓兒子回家去,也想找個機會把父母之間的事情,開誠布公的告訴孩子,如今看來,恐怕還是晚了一步。
潘喜紅給潘喜柿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朋友那兒收拾東西。如今她失業、失戀、居無定所,彷彿一夜之間都趕到了一起,就算她這種早當家的孩子,也實在是焦頭爛額。
這麼多年都是自己一個人在社會上打拚,吃苦受累承擔壓力她是不怕的,最讓她無法克服的還是對範文賓的精神依賴。
戀愛這麼多年,她喜歡了什麼事都和這個男人分享,甚至一天多上了一次大號都要馬上微信里彙報,她已經習慣了跟他有福同享,也做好了與他有難同當的準備,可他卻是鐵了心的分手,或許她沒有看不上他沒錢,他卻嫌棄她呢?畢竟她是個連親生父母都不待見的人!
潘喜柿暫時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只能把職工宿舍里的東西分別放在幾個前同事那兒,然後把隨身的東西整理成一個行李箱帶在身邊。她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房子,今天準備找一家便宜的便捷酒店安身。
後來,她還是決定和範文賓分手了。那一刻範文賓對她說:「喜柿,伱跟父母好好溝通,他們三室兩廳,會給你準備一個房間的,實在不行,還有你小姑,她從小疼你,家裡房子也寬敞,都好過跟著我和幾個男生合租受苦。」
就是因為聽到範文賓最後的這句話,潘喜柿便下定決心分手了。當時,她本來還在滔滔不絕地跟他撒嬌打諢,聽到了這些,她瞬間一句話都沒有了,之前有多麼不舍,那時便有多麼決絕。售樓處的定金退出來了,潘喜柿一分也沒有要。
她不需要任何人可憐,更不需要補償,她只想要被公平的對待!
這時,潘喜柿的電話響了,潘喜紅讓她趕緊放下手上的一切事情去找商言。
她自嘲地笑著了:「你挺有意思的啊,這麼多年好事兒想不起我來,壞事兒總是第一個喊著我,無一列外。」
潘喜紅在電話里說:「有事兒喊你也是應該的!商言是爸媽的心頭肉,是你的親外甥,現在家裡就你一個閑人,你是時候為家裡盡點力了!」
「我閑不閑也沒吃你家的飯,而屬於我的飯還都讓你吃了,你怎麼不懂得感恩?」
「潘喜柿你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潘冠霖和宋家惠對我也有撫養義務,養我的錢省下了,你不就多能多花了,我的飯不是你吃了?」
「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潘喜柿就不想再做一個包子了,凡是招惹她的,無論是誰都必須第一時間懟回去。
進了家門,潘喜紅見老娘已經醒過來了,剛吃了葯,狀態也平穩下來,她這才鬆了一口氣。宋家惠執意不去醫院,說觀察一下明天再說。
潘喜紅見笑笑睡了,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心裡特別不是滋味,把整半截的晚飯做好了端上桌,招呼爹媽過來。可老兩口誰也吃不下,心裡都惦記著剛才摔門出去的外孫子。
宋家惠不停地埋怨:「老潘你說你教書育人一輩子,怎麼到了自己孩子身上還不明白因材施教這個道理呢?青春期的孩子趕上家裡又出了大事兒,你這不是逼孩子嗎?」
潘喜紅問老娘:「媽,我大姐家出什麼大事了?」
宋家惠看了一眼老伴兒,不吭聲。
潘喜聽到孩子醒了,回屋抱起孩子,可卻豎起了耳朵。潘冠霖對老伴兒說:「老大是最省心的一個,也一直是我們的驕傲,誰知道她能打離婚,你能知道她為什麼打離婚嗎?我想不通啊!」
「哎呦,你先說了!你出去找孩子吧,什麼都沒有孩子重要,孩子是就是一個家的命根子,現在這家家戶戶過的就是孩子。「
潘冠霖說:「就是心疼孩子,我才忍了小一個月,每次輔導過後我都得吃降壓藥,他們兩個小時候哪有這個待遇?我當年當老師可沒這麼哄過學生!」
正說著,潘喜柿也到了,她聽個老爸的話尾巴,進門接茬說:「這有什麼奇怪的?像我們這種機構老師,以前都有招生任務,為了讓孩子們繳費和續費,那都得自己花錢買小禮物哄娃們高興。
您這還真拿自己當回事兒呢,我得找商言去,他們這波孩子個頭比我們那時長得普遍都高,可心智比我們那時普遍幼稚,承受力也差多了,萬一想不開做了極端行為,到時大人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潘冠霖咬牙對潘喜柿說:「所以你們這種老師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老師!」
潘喜柿的情緒就因為這句話激動起來:「我從畢業開始就兢兢業業地對待每一個學生,無論多晚,學生有題不會找到我,我只要沒睡覺就第一時間解答。
一個人帶幾個班,甚至有很多孩子的已經不在我這裡學,我也一樣能給講題就絕不推脫,我從來沒考慮過自己,只希望能幫助到他們。
孩子們微信也好,當面也罷都說我是最好的老師,到現在畢業幾年的學生還祝我教師節快樂,我怎麼不是老師了?」
宋家惠見小女兒說著說著,眼圈竟然紅了,剛剛還在不正常收縮的心臟又緊繃了起來:「你來幹什麼?」
潘喜柿說:「不是你們讓我來找商言的嗎?」
宋家惠一陣陣頭疼,簡單介紹了一下當時商言的情形,就趕緊把小女兒打發了出去。一轉身,她看到桌邊立著的一小隻行李箱,眉頭又皺了起來,心臟更不舒服了。
潘冠霖見小女兒急匆匆地走了,自也己穿上夾克衫也往外走,面無表情帝說了句:「我出去轉轉。」
出了門兒,老爺子臉上的表情馬上就變了,掏出手機焦急地打電話給商學海,不問離婚的事兒,先問對方見到孩子了嗎。
人家說根本就沒和商言聯繫過,這會兒孩子的手機竟然也關機了。潘冠霖耳邊頓時警鐘長鳴,後背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他一路上逢人打聽有沒有看到一個半大小子,穿得什麼衣裳,長得什麼模樣?有個指著海河的方向,老爺子臉色更難看了,小跑著往東尋了過去。
孩子心裡對父親是有怨的,父母感情和睦的時候,商言覺得自己也是奶奶和爺爺的掌中之寶,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父母在打離婚,奶奶要給父親紹新的對象,他們就是希望孫子最近多在姥姥家待著。
其實爺爺奶奶對孫子的愛並沒有改變,可孩子沒法領會大人世界里的微妙,越不讓去越要去,幾次下來孩子便再也不想去了。一個和父親還有爺爺奶奶越來越疏遠的孩子,怎可能去主動找親爹?
潘勝男從學校里急匆匆地走出來,準備叫車,一眼看到商學海站在校門口的側面,正向她走來。
商學海和潘勝男同齡,男人經常健身,又是在大廠做外事管理工作的,對外在形象的要求非常高,加上自己底子本來就不錯,比起二三十歲的小夥子看起來更多了一份沉穩。可這份沉穩同樣放在潘勝男的身上,似乎就少了年輕女性的鮮活。
商學海走到潘勝男的面前,剛站穩身型,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你是怎麼照看孩子的?之前你還死活得要孩子的監護權,我們也覺得你是老師,比一般人更會帶孩子,可看看現在,你盡到監護人的責任了嗎?你配當一個母親嗎?」
潘勝男平靜地鎖定商學海地眼睛,輕聲說:「你最好馬上閉嘴。」
商學海一肚子怒火,情緒激動,大聲說:「找不到孩子,我跟你沒完。我跟你們全家都沒完!」
潘勝男仍舊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聲音依舊保持柔和:「那等你見到商言,請把孩子領走,你監護,你教育,你撫養,我只負責瞎逼逼。」
「潘勝男,你這是一個老師該用的字眼嗎?這不符合你的氣質!」商學海更生氣了,「你這是推卸責任!你就是個不稱職的母親,你就不是個合格的人民教師。你們家也枉為教育世家。」
「所以你肯定比我有修養,比我負責任,你是合格的父親,你是合格的大廠精英,事實證明孩子長期跟著你比較幸福,你能動動嘴就能明年送他進重點,考上985,以後平安順遂,為國做貢獻。」
商學海的嘴角抽動兩下,雖然怒火未平,可他真的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