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殷九
有了夜明草的成功案例，小語牢牢記下那種感覺，完全投入於藥草靈氣的無窮變化之中。
水靈主智、喜變通，有大海奔騰之勢，也有山澗潺潺之秀，又或者像這支極珍貴的冰魄尾鰭蔓般，刺骨的寒霜之氣形成了下騰上沉的微妙循環。
試完了水靈，再試木靈，女子全神貫注，心無雜念，有時喃喃自語，有時拿出配方參考比對，觀點相悖之時，又運氣在長卷的空處以漢字標注……
時間過得飛快，待小語感受完最後一株金靈的白蝶蓮，頭昏腦漲地揉了揉兩側的太陽穴，抬眼卻瞧見小老頭神采飛揚地與寧誠聊得熱火朝天，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
“寧博士，您來得真快。
“我快？你已揣摩了兩個時辰有餘，連飯點都過了，虧得褚老願意站在這兒陪你幹等！
女子訕訕一笑，肚子像故意拆台似地咕咕響起。
“褚老，都是小語糊塗，沒注意時辰。
“不礙事。褚老渾不在意地揮著手裏的小黑棍，“吃的我已叫人備下，等我們用完吃食，小語姑娘可要將太白丹的配方好好與我說上一說！
“……。呃，小語突然不知該如何圓謊，心中上下打鼓地走在最後。
木靈族以素食為主，每天的吃食都是香氣撲鼻的糕點，可連著吃上五天，難免覺得膩味。
女子蹙著柳眉，挑了一塊聞起來竹葉清香的小方糕咬了下，嗯，不甜不膩，極易入口。
褚老對配方的渴望壓根等不到小語吃完，正要開口討教。
這時，一個小木靈卻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
“長老，不好了！一隻赤焰狐妖打上門來了！
“什麽？！褚老騰地一下起身，豆豆眼眯成了一對小點，仿佛如臨大敵。
赤焰狐族！小語麵色大變，這個種族的臭名可謂是如雷貫耳，她不安地望向寧誠。
寧誠倒是老神在在地飲著清茶，半闔的眼瞼，底下精光閃爍。
“褚老頭！你這個賣假藥的賤種！
“哎喲！小木靈被大腳踹飛，撞上了木梁，兩眼一翻，暈了。
隻見一個容貌美豔，卻戾氣橫生的男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一身赤紅的長袍靈光閃閃，像似一件價值斐然的法器。
小語胸前的吊墜突然簌簌抖動，麗香模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是他，他就是害我族人的凶手，北狐君的十三皇子！
啊？竟是那個惡徒！女子立刻摸上吊墜，安撫道：
“你勿要激動，才恢複了一點點靈力，萬萬不可前功盡棄。
靈海恢複後，她便重新擔負起麗香口糧的責任，可小狐狸消耗太大，連狐身也一時難以凝出。
“聽說你有客人……喲，真是個謫仙般的小娘子！
狐妖銀邪的目光赤果果地在女子身上寸寸掃過。
小語隻覺頸後汗毛林立，竟生出被人侮辱的羞憤之感。
擦！大意了！隻怪她忘了自己已脫離貌不驚人的範疇了！
身旁的寧誠淡定地揚起素袖，一道長卷破空而現，恰好遮住女子姣好如月的麵容。
“你是何人？真是敗興。男妖目光轉為狠厲。
“中衍山，寧誠。
褚老的緊張的心微微一鬆，對了，中衍山的人在，他怕個毛！
“十三皇子，我火融族自五百年前起便與你赤焰狐族再無交易來往，你今日闖我領地有何企圖？！
“都說了你賣假藥！
“不可能！當年規矩已定，我火融族絕不會賣一枚丹藥給你赤焰狐族！
“你真蠢，本殿可以找人代買。男子手腕翻轉，掌心立刻出現一隻圖案華貴的錦盒。
“朱明丹！褚老一眼認出，呐呐道：“原來如此，當時我就覺得奇怪，這枚藥最後竟落到你的手裏！
“誰讓你火融族一個兩個都是見錢眼開的賤種~
“你！褚老青白的麵孔漲的通紅，火融族貪財整個月林之地皆知的事實。
“三個月前本殿一共花了一千塊金靈石，可這朱明丹對本殿的火靈卻毫無提升之用！本殿為了它，人力物力花費極大，唔，你得賠我兩千塊金靈！
得兒，小語聽得暗暗咋舌，小老頭倒了血黴，遇上強盜了！
“賠個屁！爾乃北狐君的嫡親血脈，火靈品質極高，又如何提升？
“既然不想賠，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小語乖巧地躲在無曉長卷後，眼角瞥到小老頭對著黑棍念念有詞，便知他想驅使純陽炙火燒對方個措手不及。
誰知，對方更快一步，一道紫火猶如閃電直接劈到他的身上，哄！焦糊之味撲鼻而來！
“褚老！
女子大急，玉手一揮，靈隨心起，一簇簇湛藍的靈光頓時在指尖翩翩起舞！
寧誠本想兩不相幫，可自家的徒弟已衝了出去，唯有指揮無曉找出一道治愈咒術打入她的心魂。
小語神情專注，靛藍的靈光很快便將焦黑的身子包裹在內，漸漸的，小老頭恢複原貌，隻是青白的肌膚留下一道道可怖的燒痕。
“小美人兒，你想多管閑事？
姚星語摸著褚老的鼻息，確認無礙，便又回到長卷之後，淡淡道：
“褚老是小女子同鄉的長輩，長輩有難，做小輩的不好袖手旁觀。
“噢？那我就再燒他一遍，看你能救他幾回！
而這時，又一隻小木靈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見自家長老倒地不起，唯有對著寧誠道：
“不好了！又有人找上門來了！
寧誠正用著剩餘的糕點，隨意道：
“那又如何？你火融族做的是丹藥生意，有人上門求藥有何奇怪？
是啊，貴人說的不錯。小木靈被寧誠的話說得兀自一愣。
小語好奇地從長卷後頭探出一對大眼。
隻見那款款而來之人，身著火紅閃耀的虎皮大氅，以及惹眼的金箔假麵，令她與寧誠不約而同地想起九日前在宴席拍賣拍下天火晶石的殷爺。
“嗬，這兒可真熱鬧，在下殷九向褚老求藥。
男子語氣輕巧，唇角含笑，可麵具底下的鳳眸停在北狐十三皇子臉上時，一道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的憤恨之色飛快掠過。
他連忙移開眼，瞧見主座上一個麵孔半熟的男子平靜地吃茶，男子左手邊豎著一幅巨大的長卷，從長卷後探出一雙極為靈活的大眼令他不覺心生熟悉。
他來不及多思又往邊上望去，隻見一瘦小的老頭倒在地上，看似昏迷不醒。
不用問，定是十三皇子幹得好事……
殷九眯起眼，默默盤算起自己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