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傷
雷聲漸漸逼近，夜色也隨之愈發深邃，天上沒有星星，除了熊熊跳躍的天雷紫火，整座中衍城頓陷黑暗。
“發生了什麽事？天怎麽突然暗了？無數人好奇地走出屋子，都將目光投向那唯一的光源。
小語騰在半空，身姿亦融於夜色，唯獨清亮的眼瞳緊緊注視著空中的變化。
小白狐幽幽地落回她肩上，身子透明地幾近消失。
“星語姑娘，我隻能做到這步了，本源之靈大人也耗盡了靈氣，如果……
“嗯，我知道。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拿自己冒險。
層層疊疊的黑雲後麵，雷電交錯，忽明忽暗，一道來自亙古的氣息正悄然無息地醞釀著……
靈氣還是不夠麽？小語聚精會神，目光仿佛能穿過雲層，直達最深之處，看了一會兒她便蹙起眉頭。
小語低頭回望底下的紫火，自從在小樹林內，夢凡為了她，選擇將自己與敵人同歸於盡的那刻起，她便欠了他一條命，以及還也還不清的情……現在，正是她償還的時候！
小語猛地甩肩，將白烈狐靈甩得老遠！
“星語姑娘，你……
“別過來！不想死的話就不要過來！姚星語厲聲喝製小白狐的舉動後，連忙閉上眼，用秘法與小黑石對話。
靈氣不夠。
我知道，你方才念的靈咒是道不完整的術法，它召喚的是玄陰之主，玄武。
嗯，我念到一半才明白，所以你能不能……
我可以運力打開黑靈，但後果你很清楚。
我清楚，可完整的術法你知道麽？
我知道……但是，小語，你真傻，是個超級大傻瓜，是個傻到……
小語驀地切斷了與黑石的對話，心魂中立刻地浮現起另半道咒術。
“艾薩拉米卡，西萬多咯裏阿卡……
漆黑的雲層之後，玄武的氣息逐漸清晰起來。
靈學院內，公孫紀羽正被江心離的話堵得咬牙切齒。
“江院士，照您的意思，玄陰靈咒留在我們武學院裏是一種浪費咯？可你憑什麽說姓風的那個小子就能發揮出其中的精髓，你憑什麽！
“憑什麽？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麽，天雷紫火無緣無故在中衍城爆炸正是你們白虎堂無用的表現！你們武學院資質中庸，那些打打殺殺的術法就夠你們頭疼一輩子了，何苦要占著沒人能用的玄陰靈咒呢！
“你，你，你……
公孫紀羽氣得嘴皮直打哆嗦，正絞盡腦汁地想如何反駁，突然，天毫無征兆地黑了，什麽情況？
二人不得不停下爭執，走出屋外，沒想卻撞上了白瑾瑜。
白瑾瑜掃向公孫紀連的眼風跟三九嚴寒裏的寒流，連石階旁的小草也凍得瑟瑟發抖。
“是誰在用玄陰靈咒？
“玄陰靈咒？我、我不清楚。公孫紀連很沒出息地別過視線，等他再轉過視線，對方已沒了蹤影。
江院士若有所思地盯著夜空中的某處，瞳孔跳躍著淡淡的紫光。
姚星語渾身冒著漆黑的靈焰。
為了救夢凡，她必須冒險，但不等於她會輕易斷了自己修行之路，所以無論如何，她要控製住黑靈的釋放！
小語咬緊牙關，甚至連鼻尖上都騰起詭異幽暗的焰芒。然而，黑雲後的龐然大物就像隻是貪得無厭的饕餮，無休無止地吞噬著她的靈氣。
呯！心魂上空歸靈陣的離火位破了。
“小語，不行了！！！！小黑石撕心裂肺地在雲海上大喊。
“我知道！！！！
她猛然抬頭，美麗的瞳孔仿佛兩顆閃閃發光的星子，透過雲層，灼灼地盯著玄武大聲喝道：
“你莫要貪得無厭，就這點小火，你吐口口水也能滅了！
“嗷~~~～～！
巨大的身軀在雲後一個擺尾，撲哧，一條黑黝黝長滿細鱗的長尾穿雲而出，左搖右擺。玄武看似漫不經心地晃著尾巴，然而，沒一會兒，尾尖竟漸漸聚攏起一團黑得發亮的靈光，光團很小，卻越凝越實。
它猛地擺尾，嗖！那光團快若流星地劃破夜空，打入了天雷紫火，瞬間沒了影子。
半息後，
哄！一道水柱破焰而出，糾纏著氣焰囂張的紫火，像野獸般瘋狂地撕扯著它。它們就像兩道狹路相逢的颶風，狠狠地碰撞著，吞噬著，毀滅著，不死不休！
在場的執事弟子們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珠，看得瞠目結舌。
王喜內心驚濤駭浪，他忍不住拉了拉身邊師弟的衣角。
“你和她用的是同一道術法麽？
“我、我、我……那弟子我了半天卻連句整話都說不清楚。
又一會兒，天雷紫火終於經不住黑水的衝擊，變得虛弱無力，最終化成大片白茫茫的水霧停滯在街道的青磚路上，一時不願散去。
小語飛似地從半空俯衝進水霧，既顧不上雲層深處的玄武，也顧不上隱隱作痛的經脈，她撥開一團又一團的霧氣，隻為尋找那個必須完好無損的身影！
她越走越深，當走水霧的另一端，兩道模糊的輪廓逐漸映入眼簾。
她停住腳步，猛然想起自己不顧約定，追到這兒的原因。
到底要不要過去，還是當個窩囊廢轉身就走？
一道輕拂而過夜風替她做了決定，它吹開霧水，露出那二人的身形。
不知夢凡用了何種手段，使他們渾身上下沒有絲毫損傷。
衣物被燒得幹淨，兩道白璧無瑕的身軀毫無縫隙地緊密貼合，四肢猶如連理樹的枝蔓交纏在了一塊兒。即便合著雙眼，女子精美的五官仿佛出自巧奪天工的神匠之手，完美得沒有一分瑕疵！
她安靜乖巧地貼在夢凡的胸前，雙頰泛著迷人的紅暈……
痛，經脈的痛，心魂的痛，各種各樣連小語自己都分不清的痛充斥著每一個細胞，她後退了一步，又一步，她甚至不敢去看夢凡的臉上到底是何神情，是不是也像那女子一般幸福滿足？
不，不是她不敢，而是萬一他突然醒來，自己豈不是被逮了正著？沒錯，就是這樣，既已看過，她就該偷偷回去，不讓他發現。
小語掉轉身子，忍著疼痛，飛也似地逃離了現場，心中糾結複雜難以理清的情緒令她失去了方向。
不遠處的麗香猶豫了片刻，還是跟在了後頭。
姚星語越跑越痛，身子跌跌撞撞，終於堅持不住地蜷縮在某條小巷的盡頭。
她艱難地抽出腰間的兔子傳訊器，想控製靈氣聯係寧誠，然而黑靈一碰上去，傳訊器頓時裂成了兩半。
唇邊不由揚起苦笑，一身的修為恐怕保不住了，就和夢凡一樣，重要的人和事都正慢慢離她遠去……
小語抵不住一陣又一陣血氣的翻騰，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