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都
聲名赫赫的大昱王朝到如今已歷四代君主，一代武帝以武立國，開疆擴土；二代文帝以文治國，人才濟濟；三代惠帝注重邦交，四海來朝。傳到了這第四代嘛，雖也是空前繁榮，但單論君主的文治武功來說，顯得寥寥了些。
說到如今大昱的帝皇，不得不提一提他的獨特喜好，斗鳥！說到斗鳥的來處，便不得不提一提那塵封的往事。
先帝身體著實硬朗，到了70歲還神采奕奕，精於政務。眼看太子已年過半百，眾皇子也老大不小，長此下去，登基無望，於是乎一場宮變說來就來。要說姜還是老的辣，最後的贏家自然是老皇帝。精力充沛的老皇帝一怒之下，下令殺光了所有參與者，包括涉事皇子及親眷。許是先帝殺了太多皇親貴胄，殺到最後疲乏了，身體也逐漸衰微，此後三年，崩。而唯一因為年齡小被排擠在皇權外的小皇子，也就是當今陛下，成為了這場宮變最後的贏家。
到了如今，當今陛下也已年過半百，雖廣納後宮，但膝下子嗣著實稀薄，皇子僅有身體孱弱的太子，連公主也只有四個。面對皇室凋敝，人們私下也只敢，唏噓或是當年那件事死了太多皇族，陰氣過重所致。
不過要說這場宮變和陛下斗鳥有啥直接關係，倒也誇張了一些。間接來說就是，如果沒有那場宮變，怎麼著這四代的位置也輪不到現在這位。想著老來得子的先帝早早給他鋪就了閑散王爺的富貴之路，對於他私下斗鳥的癖好自然也就沒有太過約束。宮變過後，過慣了懶散生活的十來歲小皇子必須要學這學那，自然百般不願。為了讓他乖乖學習，太傅只得允諾他私下斗鳥，這一斗就到了如今。傳聞太傅臨終之時，還在懺悔不該為了一時便利放縱了陛下，可惜，悔之晚矣！
安慶四十年，昱都大殿。
奉陛下諭，即刻傳召護國四公主回宮！
奉陛下諭，即刻傳召護國四公主回宮！
奉陛下諭，即刻傳召護國四公主回宮！
一陣陣尖細的嗓音從殿內傳出，引得朝野一陣動蕩。
連街頭巷尾的升斗小民都在猜測不已。一時間，太子病重，皇帝病危等謠言四起。
「陛下，求陛下收回成命！」
「求陛下收回成命！」……
紫宸殿（皇帝辦公小憩的宮殿）外言官們又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各位大人先回吧，可別為難小人，這擾了陛下休息，小人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呀。」何公公一邊好言相勸，一邊止不住用衣袖擦汗。這些個言官，脾氣如石頭般軟硬不吃，他好言相勸大半天，徒勞。只是，想著裡面那位，唉，口水幹了也得勸下去呀。
「何公公，不是我等為難與你。只是，我等身為言官，自當死諫！如今太子尚在，如何能迎四位公主回京，此舉必會引得朝野混亂，民心不穩呀。望陛下收回成命！陛下～」
「望陛下收回成命！」……
「各位大人，您們看這大熱天的，莫要中了暑，早些回家吧。」
「陛下，陛下收回成命！」……
「小的為各位大人準備了，可口的冰鎮楊梅湯，要不各位大人稍事休息，喝完咋們再繼續。」
「陛下……」
勸說無果的何公公想著，既無法勸退這群言官，又不敢進殿向陛下復命，橫豎都沒好果子吃，不如就這麼慢慢耗著。於是乎他一把接過宮女手裡的楊梅湯，連喝了幾大碗才解氣。
「咳咳，傅梁，你進來！」不知過了多久，硃色雕花門內終於傳來了皇帝的聲音。
為首的那位言官，聞言，抬首起身，很快整理了幾下衣帽，然後緩步入內。
看著埋首在自己腳邊諫言的大臣，皇帝微微嘆了口氣。面前這個人的朝服仍然很新，官帽依然是那樣莊重的黑，可兩鬢的白髮和略微佝僂的身軀著實讓人有種時過境遷的感覺。
「傅卿，你為官多久了?」
聞言，腳邊之人身體微微晃了晃，似乎不太理解這與此次諫言內容有何關聯。
「回陛下，得天恩眷顧，已二十有三載！」
「竟是這麼久了么」皇帝似乎在自言自語，復而又說，「你抬頭看看朕！」
「臣惶恐！」聽到皇帝的要求，腳下之人佝僂的身軀再次緊縮，似乎要把自己蜷成一團。」
「朕賜你無罪！」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大赦之言，顧傅梁方才慢慢抬首朝上方望去，片刻，又再次俯首。
「告訴朕，你看到了什麼？」
「臣，臣惶恐，陛下天顏，自當，自當…」
「你看，其實你也明白朕老了，如你一般兩鬢已白。你們常說朕萬壽無疆，可從古至今有那個帝王萬壽了呢。朕同你一樣，皆是血肉之軀呀！朕記得，你家老二上月已喜得貴子了吧?」
「回陛下，是！」
「是呀，你已兒孫滿堂，可朕，膝下無孫呀！」
「臣惶恐，臣……」
「好了好了，朕不需要你的惶恐。太子已過而立卻仍無子嗣，且，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不管是作為父親還是君王，朕都必須早做打算。如今國泰民安，少有戰事，是召回四位公主，另立儲君的絕佳時機呀！」「可陛下，尚不論另立儲君的影響，單四位公主之爭，對內或引得朝野分裂，對外軍心不穩呀，陛下！奉樂公主乃皇后嫡出，與太子一母同胞，且從小聰明孝順，文武雙全，儲君之位若有變更，她便是最有資格的人選。陛下如今的決定，老臣，不敢認同。」
聞言，皇帝那看似渾濁的雙眼眯了眯，殺心漸起。方才言語間的無可奈何一掃而空，「傅卿，你所擔心的問題，朕何嘗沒有考慮。不過，每一位新君的誕生都需要血的鋪就，每一位君主都需要鐵的毅力。所謂玉不琢不成器呀。作為父親，朕有私心，都是朕的女兒，朕希望給她們公平的機會競爭。作為君主，我需要一個合格的繼承者，不是靠一張聖旨就能順利繼位的嬌兒。當然，你為自己的學生打算，朕也完全可以理解。」
「臣並無私心！陛下明鑒！臣…」
「好了，傅卿，朕意已決！」皇帝擺了擺手，阻止了傅梁的進言。
「臣，明了！」而後鄭重的向皇帝叩首，「感謝陛下多年來對臣地信任，委以重任於臣，臣近來因疾病纏身，對政務多有耽擱，特向陛下請辭，望陛下恩准臣回鄉！」
「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