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還活著
王德順簡單應了下,月紅就嘆道:「她也是個苦命的,倒是被她父親無辜連累了。你且先等著,我進去跟皇上說說,再怎麼樣,她的母親也是當日太後娘娘的疼愛的丫頭。皇上一怒之下,就這麼處理了,怕到時候娘娘想起來傷心。」
「是,姑娘。」王德順對月紅很是恭敬。
月紅說完之後就上了太極殿,不一會就出來了。她道:「皇上說,先將她關押流韻宮待審。」
「是」
蘇晴緊繃的神經垮了下來,身子一下子就暈倒在了雨水中。
然後她又被人給掐醒了,那侍衛道:「趕緊走吧,倒是便宜你一條命。」
蘇晴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隨著他們走。
雨水還在滴,廊沿之下,月紅道:「那公公,月紅就告辭了。」
王德順笑了笑,「老奴送送姑娘。」
月紅點頭,抬腳往前走,有內侍也給了一把傘到王德順手裡,王德順撐開傘就跟了上去。
大雨瓢潑的傘下,王德順道:「得虧姑娘來的及時,要不然那女孩就真的被砍了。」
月紅頓了下腳步:「公公一早就派人知會了我,太后當然是上了心的。那姑娘,也算她命好,咱們太后是個念舊的人。蘇晴的娘白玉雖去的早,但太后倒是時常提起她。她那女兒如今落難,太后仁善,倒是不忍心。」
王德順連連點頭,「姑娘說的是。」
大雨掩蓋了兩人的談話,王德順不宜多呆,只送了一段就沿路返回了。
蘇晴走過好長的宮道,繞過不知多少的殿宇才走到了流韻宮。
遠遠站在殿前,抬眸一看,雨幕里的流韻宮似乎比她的境況還慘淡。
年久失修的掉了漆的宮門,斑斑駁駁的紅綠相間的破爛牆皮,還有門檻都爛了一截。
那兩個侍衛打開空蕩的宮門,橫樑上迎面就掉下來一窩鳥屎砸到了蘇晴的臉上。
蘇晴甩了甩頭,甩開了那鳥屎。
連鳥窩都住到了門上,這地方是多久沒住人了。
蘇晴的心又抖了一下,將她暫時關押流放至此,是想……嗯……還是要弄死她吧!
那兩個侍衛將她推入了流韻宮,蘇晴腳下一個踉蹌,栽倒在了雨水中。身後「咔吱」一聲,沉重的大門便被合上了。
蘇晴轉頭,她的身後再無那兩個侍衛的身影了。
蘇晴從地上費勁的爬了起來,看著陰氣沉沉一絲人氣都沒有的偌大的流韻宮。
直嘆:「這跟地獄也沒有區別了吧!」
好在,還活著,蘇晴慶幸。
蘇晴的腳上雖然帶了沉重的鐵鏈,但幸好手上並沒有帶,還可以活動自如。
想必那皇上也是知道有個腳鏈就夠,她反正逃不脫。
蘇晴進到屋裡坐著,屋子裡只是一些簡單的擺設,但幸好屋裡還有一張老舊的床,柜子里有些衣裳。
蘇晴身上的衣裳都濕透了,她關上門從柜子里拿了套宮女的舊衣服換上了,才躺到了床上。
外面依然是雷鳴閃電,暴雨不歇,噼里啪啦的雨點打在破敗的窗戶上,冷風吹進來,蘇錦打了個寒顫,趕緊攏緊了自己身上的潮濕的泛著霉味的被子。
蘇晴靜靜地坐在床上,想著自己這倒霉的日子。
前權相之女蘇晴,一出生就金尊玉貴,她也以為自己是尊貴無雙的,因為她有個權勢極大的好爹爹蘇宋。
雖然蘇宋從來都是忙於公務,從來都對她不聞不問,從來就將她丟給奶娘和丫環。
她還是以為她可以平平靜靜,平平安安度過自己的一生。
可是,有一天他的父親突然被人誣告意圖謀反,而且還拿出了部分證據,更指出了他的父親握有很重要的一份隱藏勢力。
而且還莫名奇妙的傳言,他父親擁有的那股勢力有個詔令叫「相安令」。「相安令」一出,京城必亂。
前面十五年的人生里,蘇晴從來沒有捲入這些是非里,只是現今,父親在牢獄里自刎而死,留下她獨自面對這一切。
「父親是真的要意圖謀反,真的有什麼「相安令」嗎?」蘇晴努力回想自己的父親,那個她十分陌生的就沒見過幾面的男人。
回憶里的男人總是皺著眉頭,眼神里的光是帶著深深憂愁的,那人面容雖俊朗,但總給人的感覺是清冷沉寂的,他並不願意看蘇晴,遠遠的瞥過一眼轉身就走。
蘇晴對他的父親是不了解的,十分的陌生,陌生到她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就要意圖謀反。
可是為何要自刎呢?
他的父親,既沒承認謀反,也沒招認,怎麼就這麼突然自刎了呢。
蘇晴想不通。
只是他的父親已死,而且那個冷寂的男人除了自己的母親之外也沒有納過其他的女人,導致他的兒女就只有蘇晴一個。
蘇晴一個人,外面是凄風冷雨,她的心裡也是凄風冷雨的。
努力睜著大眼靜靜呆了一會,蘇錦的腦袋便越來越沉重,沒過多久就昏睡了過去,當晚便發起了高燒。
大雨連下了兩天,蘇晴也昏昏沉沉燒了兩天。
大雨停了,送飯的小宮女小翠和小梅推開流韻宮的大門,走進殿里就見到了躺在床上的蘇晴燒紅著臉,一動不動似乎是快死了的模樣。
兩人對視一眼,手中的食盒當即從手中脫落掉到了地上,小梅皺著眉,手微微顫著推了小翠:「翠,你去看看她怎麼樣了?」
「看起來像是死了。」小翠雖然比小梅的膽子大一點,但蘇晴此時的模樣也真是夠嚇人,她也瑟縮著有些不敢動。
「死了?那怎麼辦啊!」小梅驚叫起來,「我還聽說皇上審問她的那日,紅月姑娘還去了呢。原本皇上都要斬她了,紅月姑娘一去,皇上就將她流放到了這流韻宮。這……若是她死了,那我們豈不是要被紅月姑娘問責。」
「哎呀,都怪你說反正她是個罪臣之女,雨停了來送飯不要緊。可,這下倒好,不能是把人活活餓死了吧。」小梅還在繼續哭喪。
「行了。」小翠不耐的吼了她一句,「我去看看。」
小梅閉了嘴,她一向有些怕小翠。
小翠壯著膽子,屏住呼吸躡手躡腳挪到蘇晴的床前,哆哆嗦嗦伸出手來探了探蘇晴的鼻息,微微鬆了口氣,又摸了摸蘇晴的額頭,倒是滾燙無比。
「怎麼樣?」小梅見她收了手,要站起來。
「沒死,還活著,只是發了高燒。」小翠道。
「那我們快去稟報管事的。」小梅也鬆了一口氣,兩人同時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