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拔毛
窗外飛來一隻三足鳥，肚子鼓鼓的，一副吃撐了的樣子，蓮妃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裡面裝的都是剛調好的香。
不用她說，宮女熟練的將三足鳥捉過來，捧著它半跪在蓮妃面前。
三足鳥點頭擺尾，忽然從口中吐出一陣煙霧，三足鳥那鼓鼓的肚子忽然就癟下去，那煙霧並不擴散，而在煙霧中心處有一排小字。
「塗山使來訪，如何？」
看完后，蓮妃一揮袖子，煙霧和著小字登時消散，三足鳥歡快的跳上跳下也不飛走。
蓮妃將一張紙扔向空中，就著食指筆走龍蛇的寫道:「空桑允准，備戰！」
寫罷，蓮妃又一揮袖子，那紙頃刻間化為煙霧進入三足鳥的肚子里，三足鳥的肚子很快又鼓了起來。
宮女走到窗邊，將三足鳥放飛出去，回來時察言觀色道:「娘娘為何臉色不太好?可是那邊出了什麼事？」
蓮妃搖搖頭，道:「空桑會借道於塗山一事本就在意料之中，現在要做的是如何打好與塗山這一戰，而不是與我在這兒互通消息浪費時間。」
宮女道:「娘娘不必惱，想必那邊是有把握的。」
「但願如此。」蓮妃將桌上顏色不一的小瓷瓶挨個拔了塞子放在鼻尖嗅，面無表情，臉上沒有一點情緒波動，到像個極其專業又心無旁騖的調香師。
門外傳來噼里啪啦的腳步聲，二公主明凰人未到聲先至，蓮妃微不可查的蹙起眉頭。
她吩咐道:「你先下去。」
「是。」宮女恭敬的退了出去。
明凰小跑著進來，身後跟著一群腳步凌亂的宮女，個個滿頭大汗，看來沒少挨自家女兒折騰。
「母妃，白軒這傢伙真討厭，我以後再也不叫他表哥了！」明凰站到母親面前，不行禮就開始嘟囔。
蓮妃還是面無表情的讓明凰身後的宮女們退出去，並關上門。
「哐當」一聲，殿門被關上了，明凰忽然覺得室內有點冷，禁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母妃?」明凰忽然有點怯懦，不明白自家母妃是什麼意思。
蓮妃幽幽的開口:「凰兒，母妃告訴過你什麼?一個高貴的公主，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說什麼。」
「母妃，白軒他……他，好吧！凰兒錯了，凰兒先給母妃行禮。」明凰乖順的彎了彎腰，直起身子絞著衣服一臉委屈。
蓮妃輕輕將她拉到身前，用自己的額頭抵在她的小額頭上:「凰兒，以後不可以把討厭誰誰誰掛在嘴邊，別傻乎乎的，母妃喜歡的是聰明的孩子，你想要什麼就要認真去得到，你討厭什麼就去把他毀了，這個世界上，強者掌握話語權，母妃想讓你去做那個強者，明白嗎？」
「凰兒……明白。」明凰目光有些獃滯，蓮妃的話她大致能聽懂，就是覺得好難啊！要做到母妃說的這些好難啊！強者是什麼?究竟有多強才算強者?
「母妃，怎麼才算強者？」明凰問出心中疑惑。
蓮妃微笑道:「當沒有人可以反對你的時候，當你成為所有生靈信仰的時候，當你能把世間一切不滿踩在腳底下的時候，凰兒，你就是強者。」
明凰聽完忽然覺得非常害怕，她平時確實過分囂張跋扈了，但那都是小打小鬧，但要真讓她去攀登那些高不可攀的山巔，她會不適應的，會害怕，會排斥。
高傲如明凰，也不覺得自己有那樣的能力勇氣和底氣。
「母妃，我為什麼要當強者，我覺得現在就很好呀！我有母妃有父皇，我還有漂亮的九尾，我是四海八荒內最幸福的小公主。」明凰甜甜道。
蓮妃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凰兒說的對，凰兒呀是這四海八荒內最幸福的小公主，母妃只是希望你能成長得更好。」
「咯咯咯——」明凰蒙著嘴小聲笑著，小孩子都喜歡得到長輩們的誇獎和鼓勵，這似乎比好玩的和吃食更能令他們愉悅。
這時，明凰脖子上閃過一抹青綠，一閃而過。
捕捉到這抹稍縱即逝的綠，蓮妃的瞳孔猛的一陣收縮，手指拂過她的脖子，那抹青綠並未重現。
「母妃，怎麼了？」明凰好奇道。
「凰兒最近長的很快嘛！」蓮妃有點言不達意。
算起來，明凰也是跟白軒差不多的年紀，狐的某些生理特徵開始顯現出來，比如他們的毛色。
明凰不懂得控制情緒，遇到特別高興或特別生氣的事，脖子上或者臉頰都會閃動與其毛色相匹配的光亮。
這就跟靈術高強的修行者不會收斂外漏的靈力一個道理。
這可不是好事，最糟糕的是明凰作為空桑的皇女，其毛色本該是火紅色，蓮妃卻發現她開始長出青綠色的毛髮。
若讓旁人知曉，明凰的命運會比那只有一尾的三皇女糟糕得多得多。
「凰兒，母妃一會兒得除去你身上的青色皮毛，你忍一會兒。」蓮妃忽然道，那語氣好像在說要吃飯了你去洗個手吧！
明凰趕緊後退，兩隻手交握在身後，咬著嘴唇不解的呆在原地，關於自己忽然長出青色毛髮，越來越像只青狐她也是滿腹狐疑，但她並不打算將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包括蓮妃。
因為她也擔心，明燭如今的處境會是她明凰未來的下場。
但是，這秘密卻讓蓮妃一眼就看出，果然是知女莫若母啊！
「除去?怎……怎麼除？」明凰忐忑道。
「沒有更好的法子，只能用拔了，別怕，忍一下就過去了，你漸漸長大，若讓旁人知道你空桑的公主卻長著青狐的毛髮，旁人會怎麼想？怎麼做？你的處境又當如何？」蓮妃溫聲細語道，嘴角兀自掛著笑，這樣的笑以前也常有，明凰偶爾會覺得這樣的笑，異常陰森。
明凰一直往後退，蓮妃步步緊逼而來：「別怕，母妃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
「不要！」明凰被嚇懵逼了，第一次覺得這讓她引以為傲的母親居然如此可怕，「母妃，這是為什麼？我不是空桑的公主嗎？我是紅狐啊！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我與西綺……」
「你與西綺沒有任何關係！」蓮妃陡然拔高音調，臉上不復初時的溫婉淑雅，猙獰可怖得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你是紅狐，別胡思亂想，你是空桑的公主，過來，母妃幫你除去青毛，你還是空桑高貴的公主！」
「我不要！」明凰已經退到門邊了，她準備推開門衝出去，她的母親瘋了，她忽然變得很可怕，拔毛什麼的是人乾的事嗎？
就算不是人，狐也不幹這事呀！過分。
只是，門還沒推開，蓮妃的臉已經湊到明凰的鼻尖了。
「凰兒，別怕！」
……
「啊！！！」
一場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回蕩在奇香縈繞的大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