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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塗山皇子

  小明燭貓著腰朝大殿里張望,今日塗山外使來訪,還帶來了塗山小皇子白軒。

  裡邊在談國事,除了女官或侍女,其餘一切女眷都屏退了。

  小明燭自從去了禁地回來后就被禁足了,啥時候解禁空桑皇也沒有說,她就帶著這禁令渾渾噩噩走過一百年。

  一百年沒離開皇城,換句話說就是一百年沒去過外面,可想而知明燭對外面的人和事有著怎樣執著的嚮往。

  所以今日塗山使臣來訪,明燭冒著被逮到治罪的高壓過來一探究竟。

  塗山白狐,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明燭看到百年如一日嚴肅的父皇和那恭敬又不失體面的塗山使臣,使臣旁邊坐著那東張西望的小皇子。

  一般兩國有戰事或者附屬國向大國進貢金銀珠寶、珍貴物事才會派使臣前來,而空桑國與塗山國兩者並駕齊驅並不存在以上這些情況,明燭很好奇他們來幹什麼。

  明燭繼續貓著腰瞪著大眼睛乾巴巴的從窗子縫裡往這邊看,好像要從那使臣臉上找出一朵花來。

  小皇子坐不住到處亂瞟,剛好瞟到窗戶那兒有異物,他定眼一瞧,差點叫出聲。

  「噓!」明燭將食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神里滿滿是希冀。

  這個時候,只要那塗山小皇子對著窗戶「咦」一聲,她就完了。

  然那小皇子挺善解人意的,沖她眨眨眼笑笑便移開了眼睛。

  傍晚時分,小皇子不知怎麼溜達的,悠哉悠哉就來到雲燭殿。

  空桑皇城西面叫雲中,這一片全是皇子皇女的宮殿。

  從高至低,雲鳳殿,雲凰殿,雲燭殿,雲炎殿,雲隱殿,以此類推排著下去。

  殿與殿之間相隔甚遠。

  「一二三四……五百四十五、五百四十六、五百,咦,這顆數過了吧!」秦樓仰著脖子數著夜空中的星星,她可能無聊到要長蘑菇了,「呀!剛才數到第幾了?」

  「星星是永遠也數不完的,除非你是在打發時間。」。那小皇子像個大人一樣背著手信步走來,「這是你的宮殿嗎?為什麼那麼冷清?」

  「你是誰呀?」明燭愣道。

  「你白天不是去偷看我了嗎?我還沒問你是誰呢!」小皇子扯著嘴角,笑得十分自信。

  「胡說,我才不是去偷看你的。」真是個自戀的傢伙。

  「那你說你偷看到的人裡面有沒有我?」

  「有,可是……」

  「別可是了,你就是偷看我了,這就是事實。」

  「……」好像有點道理,不過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些呢?明燭傲嬌的別過腦袋,擺明了不想說話。

  「我是塗山皇子白軒,你呢?」

  明燭伸出三根手指。

  「什麼意思?」白軒不明白。

  明燭晃了晃三根手指。

  「你的手指很好看。」白軒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炫耀手指,但還是發自內心的誇了一句。

  明燭翻了個白眼:「我是空桑三公主明燭。」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只有一條尾巴的三公主!」白軒一臉震驚,旋即意識到這話似乎不太合適又迅速蒙住嘴。

  明燭還算明亮的眼睛忽然黯淡下去,眼球上蒙了一層霜。

  她喃喃道:「是啊!就是我,你來這兒做什麼,走,跑,滾!」

  明燭已經對「一條尾巴」這幾個字產生了條件反射的情緒化,一條尾巴怎麼了?一條尾巴就不是狐狸了嗎?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這樣?為什麼一定要戳人痛處?

  明燭刷的站起來大喊:「七雪,逐客!」

  很快,殿內走來個一襲白衣的女子,女子白衣白髮,人如其名,當真是一片雪,面容清冷,近身便生寒,可見內功深厚。

  七雪是昔日明燭生母留下的侍女,她本來沒有名字,自幼修習「七雪錄」,明燭的母親便叫她七雪。

  「塗山皇子,請!」七雪右手握住腰間的劍柄,左手向外做了個引路的動作。

  「誒,不是。」明燭轉過頭去,白軒可勁兒的朝她後背揮手,「小明燭,我沒有惡意,我完全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覺得一條尾巴也挺好的呀哈哈哈!」

  明燭眉頭擰成麻花,冷冷道:「滾!」

  「塗山皇子,請!」七雪也陡然拔高音量,周圍的溫度又降低了幾度。

  「小明燭,對不起!」白軒也不反抗,昂首挺胸的轉身在侍女七雪的引導下走出雲燭殿。

  白軒雖年幼,但他能明辨是非,他與所有同類一樣好奇一條尾巴的九尾狐該是什麼樣子,卻不同於其他同類去排斥一條尾巴的九尾狐。

  對不起?

  明燭不受控制的偏過頭,眼角餘光掃向白軒,他已經走遠了,明燭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

  真是個奇怪的人,兩百年來每個嘲笑她只有一條尾巴的傢伙都沒有說個這三個字,他們彷彿覺得一條尾巴的九尾狐天生就是該被嘲笑的,他們覺得自己只不過是在做一件天經地義的事罷了。

  而這傢伙居然跟她說對不起,明燭頗感意外。

  明燭關上門,蹲下抱著自己,不知道外面怎麼樣,外面的同類應該不會對一條尾巴的狐狸有成見吧!

  呀!對啊!

  明燭腦子裡突然亮起小燈泡,青丘一尾狐狸滿地跑,毛色各不一樣,出了空桑皇城,大家就都是一樣的。

  這麼想著明燭對皇城外的世界便越發嚮往了,也不知道父王什麼時候給她解禁。

  「少主!」七雪在門外叫了一聲。

  七雪是明燭母親身邊的人,她從不稱呼明燭三公主,而是以少主相稱。

  因為明燭的母親是她的主人,主人的女兒便是少主,與空桑皇室沒有半點關係。

  明燭的母親是個神秘女子,身份模糊,宮裡沒有半點關於她的傳聞,好像世間就沒有過這個人,好像明燭是從石縫裡鑽出來似的,自打明燭記事以來就沒見過母親的樣子,連畫像也沒有。

  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一點關於母親的線索,那應該就是七雪了,可是七雪什麼也不說。

  七雪修為深不可測,她的任務就是照顧明燭,保護明燭,除此之外沒有第三件事。

  明燭拉開門:「他走了嗎?」

  「走了。」七雪答。

  「他有說什麼嗎?」明燭問。

  七雪一愣:「萍水相逢,少主希望他說什麼?」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為什麼不討厭只有一條尾巴的狐狸?」明燭道。

  「少主之獨一無二無人可比,當真不必在意他人拙鄙之見。」七雪嚴肅道。

  明燭笑笑沒說話,七雪這話說跟沒說一樣,明燭特別小的時候還能用這話哄哄,一哄就能高興好幾天,現在不同了,她開始懂事了,開始明白一些殘酷的事實。

  心長在別人身上,嘴也長在別人身上,別人怎麼想怎麼說那是別人的事,文字是很瀟洒的,可當真如此簡單嗎?

  世間事身不由己,奈何自己也長了心,長了眼睛和耳朵,不可能不去想,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感受到明燭情緒的低落,七雪怔了怔道:「那小皇子說今日不敬之處,他日必來謝罪。」

  明燭笑了笑,謝罪什麼的真不必,這塗山的小皇子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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