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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驚鴻半面

  丞相府中,一個冰肌玉骨,肌膚勝雪的人兒正在看書,她用那柔若無骨的縴手玉指輕輕翻開著書頁,時而皺眉,時而舒展,皺眉時我見猶憐,惹人憐惜,舒展時又如撥雲見日,賞心悅目。

  一舉一動猶如九天仙女,風華絕代,不知為何謫落凡間,不然世上哪有如此完美的人兒。

  但她手中拿的書是《孫子兵法》,並非描寫風花雪月的詩詞歌賦,此處是唯一讓人覺得不完美的地方。

  「小姐,你天天看兵書學謀略這些有用么?不應該多學學琴棋書畫之類的東西么?再退一步也可以學學刺繡女紅啊。」一個婉轉如鶯的清脆聲音響起,打破了這寧靜的氛圍。

  「小梅,我這不是想為父親分憂么,學這些希望有一天可以幫到父親。」孟雪笑著回應。

  「可是小姐你是個女的啊。」侍女小梅撓了撓頭,很是不解。

  「唉!父親只有我這一個女兒,沒有其他兒女了,如果我沒辦法為他分憂,那該誰為他分憂了?」孟雪突然情緒有些低落。

  「哦。」小梅似乎懂了,但又不完全懂。

  「小姐,今天是鬧市的日子,會有很多金陵城外的人來趕集,集市上會有很多新奇的東西。要不今天就不看書了,出去透透氣?」小梅喜笑開顏的說到。

  「我得看完這本兵書先。」

  「小姐,上次我們出去的時間都是過年的時候了,都待在府里差不多兩個月沒出去了,我想出去看看嘛。」

  小梅撒嬌的輕輕地搖了搖孟雪那柔若無骨的小臂,孟雪書都拿不穩了,只好放下書本答應她了。

  「就這一次,以後別老是想著出去了,知道么?」

  「我就知道小姐最好了。」小梅太過開心,臉緊緊地貼著她的手臂。

  「放開我的手!老是得意忘形。」孟雪抬起沒有被拉著的另一隻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的彈了兩下。

  「哎呀!小姐,你又欺負我。」小梅放開了她的手,捂著額頭委屈的說。

  其實孟雪很羨慕小梅,她可以每天都過得無憂無慮,思想純凈簡單,平時想學的時候就學一些東西,不想學或是太難的東西,就可以放下不學。

  不像自己,每天都強迫自己變得完美,希望得到父親的認可,可父親從未讓她做任何的事情,時常嘆息為何她不是個男子,越是這樣,她就越想為父親分憂,就愈加逼迫自己,讓自己做得更好。

  她曾今也想放下這心中的執念,但每當看到父親愈加憔悴的背影,她就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

  這天,楊平和祝永原一齊被押往了刑場。

  這時,張三河在金陵城最高的客棧瓊玉樓的頂層上看著風景,他特意向皇帝請了一天病假,就是為了親自看祝永原離開。

  這麼多年來,祝永原和他作對的次數太多了,多得令他生厭,看到他感覺噁心,這次終於用計把他扳倒了,心情多年都沒有這麼好過了。

  終於,囚籠出現在了大街上,張三河終於可以看見曾今的同僚了。

  祝永原四周張望,看現在是不是適合喊冤的時機,一抬頭就瞄到了張三河。

  兩人雙目對視,張三河笑著從白玉酒壺中倒出一杯酒,然後把手伸出欄杆外倒下了酒樓,意思是給他喝的,然後又倒了一杯自己喝下去了,臉上露出爽快的笑意。

  祝永原早有猜測是張三河陷害自己的,如今看到他這副模樣,已經完全確定是他陷害自己的了。

  祝永原憤恨至極,雙手緊握,額頭青筋暴露,蒼老的面孔略顯猙獰,最終他放棄與張三河的對視,扭頭看向楊平,示意他開始喊。

  楊平隨即大喊:「我是越侯楊平,是楊定山將軍之子,今被處死於金陵。」

  之後祝永原跟著喊:「越侯身死金陵城,定山軍必定全力北伐,不計一切代價,為主報仇。」

  兩人不斷重複著這句話,路人紛紛圍觀,全都指指點點。

  在瓊玉樓上的張三河開始是一愣,然後變得釋然,笑著想這祝永原想活命是想瘋了吧,這等謊話都能編出來,徒做無謂的掙扎。

  而後他又皺眉想了一陣子,意識到了不對,祝永原說的這句如果是假話的話,傳到皇上那而去,可是株連九族的,他不會那麼蠢。

  如果他說得是真的,那麼那個年輕人就真的是越侯,如果越侯死在這裡,皇上一查下來,自己和刑部尚書都得死。

  不行,不能冒這個險,那隻能把這個消息傳到宮裡去了。

  如果是假的大家相安無事,如果是真的,就只能全都推到女婿身上,女婿他就自求多福了。

  自己向皇帝請的是病假,這個消息不能自己傳,該怎麼辦?

  張三河急的團團轉,左右不斷踱步,但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的辦法。 ……

  一輛華貴的馬車正行緩慢的駛在街上,這馬車正是從丞相府走出來的,車內的小梅不斷的掀開帘子往外看,一路看一路大驚小叫。

  「小姐,前面就是金陵正大街了,那裡聚集了好多人,是否要繞道走?」車夫轉頭喊到。

  「我不喜熱鬧,就繞行吧。」

  「小姐,我要去看熱鬧,能不能別繞開啊,小姐。」小梅又對孟雪使出了獨門的搖手臂撒嬌秘法。

  孟雪無奈,只得吩咐車夫駛入正大街。

  一會兒以後,押送楊平的囚車剛好和孟雪的馬車在街口相遇。

  「我是越侯楊平,是楊定山將軍之子,今被處死於金陵。」楊平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已經喊得嗓子沙啞,但還在堅持喊著。

  「越侯身死金陵城,定山軍必定全力北伐,不計一切代價,為主報仇。」祝永原也極力的重複著這句話。

  楊平和祝永原的喊聲被路人的喧囂聲蓋得差不多了。

  孟雪本是無意聽這些嘈雜之音的,但此時小梅好奇心太重了,直接把頭從車窗上伸出去了,聽出了大概。

  隨後小梅好奇的問:「小姐,越侯是哪個侯啊,楊平又是誰?我怎麼都沒聽說過。」

  「越侯?你再聽清楚一點。」孟雪眉頭一皺,似乎感覺有點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小梅探出頭去認真聽,聽清楚後頭又伸回車內說:「他叫越侯楊平,是楊定山將軍的兒子,今天要被殺了。」

  「什麼?」孟雪吃驚得聲音都高了三分,嚇得小梅一跳。

  小梅記憶中好像沒見過小姐如此震驚的樣子,今天是怎麼了?

  孟雪單手掀開了帘子的一角,往外一看,剛好看到了楊平。

  楊平也剛好看到了她,只是半面,楊平的心跳都慢了半拍,心中便生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對小容的喜歡,只是不想辜負她;而對眼前這只是看見半面的仙女,是純粹的欣賞和愛慕。

  就如歌所唱:只看了你一眼就已確定了永遠。

  以前楊平不相信一見鍾情,現在他相信了,看著她連話都忘記喊了。

  而孟雪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楊平,隨後看向了另一個人,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

  她認得祝永原,他是吏部侍郎,這三品大員竟然被處死得這麼快。

  三品大員能這樣說,原因無非有二,一是他想向皇帝喊冤,二是那年輕人是真的越侯。

  她知道定山軍的實力,一旦定山軍北伐,那必定是生靈塗炭。

  以防萬一,必須立刻把他救下來。

  但這人是被問斬的,都沒等到秋後,必定是重罪,但這重罪不一定皇上定下的,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

  孟雪立刻搖了搖頭,知道現在不是想什麼誤會不誤會的時候,是想著如何把他先救下來。

  這麼重的罪,立刻處決,不是自己一個小女子能說得算的。

  孟雪心一橫,對著車夫說:「車夫,全速往皇宮趕,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小姐,為什麼?」

  「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車夫加快速度。」孟雪催促著。

  「是!小姐!駕!駕!」車夫開始大力抽打馬匹,加快速度。

  張三河認出了那是丞相府的馬車,他知道孟雪是個很聰明的人,本想叫人上前勸說她去通風報信。

  還沒等他吩咐完,孟雪的馬車已經走了,張三河看著方向,發現是去往皇宮方向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老爺,還需要追上去說么?」身邊的隨從見孟雪的車走了,於是問。

  「不用了。等下你去叫行刑的人拖延一點時間,最好能拖一炷香的時間。」

  「是!老爺!」

  張三河看著囚車緩緩前行,低聲自語:

  「能坐在這位置這麼久屹立不倒,靠的是無時不刻的謹小慎微,就算出現一點問題都要全力對待,一旦大意就會粉身碎骨,就如那祝永原。

  這次那少年的身份如果是假的,全部過錯都由丞相之女承擔,我不會沾染上半點關係;如果是真的,那就得想想怎麼推脫乾淨了。

  我那廢物女婿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死了也不可惜。」

  與此同時,祝永原聽到楊平不再喊了之後,於是轉頭看向了他說:「這麼喊下去也是沒機會,看來是必死之局了,那就省點力氣走黃泉路吧。」

  聽到祝永原的話,楊平才緩緩回過神來,他還想看那馬車上的女子另一半面容,但那載著女子的馬車已不知道去了何處,現在求生的慾望更強烈了。

  「為什麼不喊,這囚車走得很慢,還有很久的時間才走到西市街頭,只要有一絲希望就要堅持。我是越侯楊平,是楊定山將軍之子,今被處死於金陵……」楊平又開始重複的大喊著,更加的賣力了。

  祝永原看到楊平求生慾望如此強烈,羞愧難當,也跟著大聲的喊了起來,極度的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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