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不速之客
徐晃又點了根煙，坐床頭乾巴巴地抽著。廉價的煙頭、稀疏的油頭、粗糙的鬍渣、黯淡的眼神、很漂亮卻不能碰的女人。他神情很平靜，沒有一點苦悶。
黃雨桐故意挑逗道：「菲兒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呢，你看看你，不討好我就算了，還脫我衣服。」
徐晃不為所動道：「別拖時間了，趕緊打電話。」
黃雨桐嘟著嘴：「好咯，怕了你了。」
她用手機直接撥通了一個號碼，只嘟了一聲那邊就接了，這也更加印證了徐晃的猜測。按徐晃的要求，電話接通后，她開了外放。
「喂？」
入耳是溫和的中年男嗓音。
「我被抓了，拿一百萬來贖我。」
「位置。」
「我開了定位。」
「我派小李過來。」
黃雨桐望向徐晃，發現他搖了搖頭。
「他要求你親自過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好。」
電話掛斷，陷入沉寂。
大概過去了15分鐘，徐晃點燃了第三支煙，這會兒屋子裡的煙味已經很濃了，如果不是賓館設施陳舊落後，老闆沒捨得裝消防噴頭，倆人已經是落湯雞了。
既然是花錢消災的事，那就不是什麼大事。黃雨桐見性命無憂，已經是完全的放鬆了。她疊著腿，腳趾一跳一跳的踢著拖鞋玩。
「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聊聊天啊。我很好奇，你調查到了哪一步。」
徐晃剛想開口，這時有人在外敲門。
「誰？」
徐晃神經如繃緊的彈簧，
裡邊隔音效果很差，理所當然的房門也只是個擺設，外人想破門而入，也就是一腳的事。
黃雨桐在權衡，要不要喊救命，說實在的，她怕把這瘋男人逼急了撕票。左右權衡之下，她還是選擇了乖乖閉嘴老實等贖人，比較穩妥
「老闆，外賣到了。」
「……」
「你送錯地方了。」
「我對了地址的，老闆開門啊，我賺點錢不容易的。」
「我點的什麼？」
「芹菜炒肉蓋碼飯啊老闆。」
「我不吃芹菜的。」
「我這還有份香蔥煎蛋。」
「我不吃蔥。」
外賣小哥有點不耐煩了：「老闆你到底想吃什麼，我給你現做成不成？」
這會兒徐晃已經到了窗邊，從上往下俯瞰，估算了一下高度，跳窗可行性很大，嘴裡同時問道：「你是警察？」
這會兒無論對方如何回答，只要有一丁點可疑，他都有大概率跳窗。他不是那種一腔熱血沒腦子的莽夫，綁架的罪刑有多重，事前他已經查過了。
「我要是警察就直接踹門了。準確來說，我是來幫你擦屁股的人。」
這樣離譜的回答，是在他預想之外的，也讓他暫時停止了跳窗的行動。
「什麼意思？」
「我承認這個比喻有點噁心，不如我拿出一些更有說服力的東西。」
「徐晃，生於88年工薪家庭，你15歲的時候父母雙雙下崗，家裡生活艱難，你高中畢業直接去念了技校，後面通過自學編程當了名碼農，目前年薪20+，你也算爭氣了。可惜啊，你命不好，生活剛有點起色，父母又雙雙病倒，護理費加藥費，你發現自己再省也依舊入不敷出。」
「沒錢約會沒錢消費的你，好不容易在13年等來一個還不錯的姑娘，她是你高中師妹，一直對你念念不忘，還說要幫你照顧父母。你以為等來了真愛，結果幸福美滿的生活只堅持了一個月，你的真愛一句話也沒留就跑了。
「而你發現最悲慘的事是，你都不敢去找她，因為這樣沉重的生活，足夠讓你有理由抬不起頭了。就這樣，你恢復了形影單隻的生活，你不再對愛情有所期待，你甚至喪失了傍晚時分自瀆的興趣……直到你遇見了陳菲兒，你灰暗的生活重新恢復了色彩，你乾涸的發動機被灌入新鮮的柴油，你如枯柴一般被點燃了……」
長達兩分鐘的講述，隔著門清晰地導入徐晃耳中，豆大的的汗珠從額頭上落下，他的下顎有些發顫。門外的這個人，像魔鬼一樣述說著自己的生平，不為人知的隱秘，一件一件被撈出水面拎幹了，曬在太陽底下，曝露的一絲不掛。
黃雨桐看著面色煞白，像被風乾了的徐晃，聯想到屋外詭異的不速之客，她也有些害怕，支支吾吾道：「不、不是吧？他是你什麼人啊？「
徐晃沒有說話，默默把門開了。
屋外是一個陌生的青年，看著也就二十齣頭的年紀，戴著個鴨舌帽，露出的半截臉有點黑，個子不算高，一七五左右，中等身材。
「大概在三小時后，房間里的女人會死，而你會作為殺人嫌疑犯被全國通緝。」
鴨舌帽青年走入屋內，環顧了一會兒，最終把視線停駐在了黃雨桐身上。徐晃沒有阻攔，他已經完全別震懾住了，否則也不可能開門。
被這麼直愣愣的瞅著，也太不尊重人了，黃雨桐被看毛了，但又有些慫。
「你看我幹嗎？」
「看到你還活著，我心情還不錯。天曉得我已經重啟多少回了，每次都差一點，這回終於讓我避過所有意外事件了。」
黃雨桐呆了，這話怎麼聽著莫名其妙，神經病吧？
鴨舌帽青年走到窗沿，往下看了眼道：「你剛剛想跳窗？」
徐晃眯著眼沉聲道：「你就不怕我從背後推你一把？」
鴨舌帽青年頭也不回，漫不經心道：「你可以試試啊，大不了再來一次。」
「你打算怎麼幫我？」
「等。」
「等誰？」
徐晃看著鴨舌帽青年的背影，表情更加複雜了：「鄭天祥？」
鴨舌帽青年淡淡道:「你說他啊，我剛上樓的時候恰好碰到了，敲暈了在樓梯間歇著呢。」
黃雨桐倒吸了口涼氣，這黃總什麼身份，事後發飆她也要跟著遭殃。還沒等她踏出一步，徐晃擋在了前面，面色不善道：「我去，你在這等著。」
30s后，屋外傳來殺豬般的嚎聲。
再過30s，見還沒停的意思，鴨舌帽青年坐不住了，善意提醒道：「差不多行了，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