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柏木茉優的破綻

  高梨絮風打開燈，輕輕關上門，走向書桌，拿起銀白色的平板電腦。

  桌面亮起，旋即彈出一條新聞頁面，她目光被幾個關鍵詞吸引，不禁輕嘆了聲，別人的家事，有什麼好八卦的。

  不過她很敬佩爸爸呢，能為了心愛的人，不顧家族反對，獨自抗住巨大壓力，毅然決然帶媽媽一起私奔，就像羅曼電影一樣浪漫。

  高梨絮風收回思緒，輕輕觸點平板電腦的熒幕，下載北原同學的消息附件。

  她頗為期待的點開《命運引力》文檔，心裡呢喃第一行，

  書中主角是未來的女兒，以她的視角，事無巨細，記錄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

  當未來的小女孩，向爸爸說出自己名字時，高梨絮風神思驀然錯愕了一瞬.……花谷？

  她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出的畫面，是祖母執畫筆為爸爸媽媽畫的那副油畫——鮮花盛開的幽靜小山谷，曲徑深處，隱約可見一處隱世人家。

  「花谷.……可能只是巧合吧。」高梨絮風呢喃著收回思緒，繼續往下看。

  當看到花谷經常調皮搗蛋，喊爸爸叫「歐尼醬」時，高梨絮風一時忍俊不禁。

  說起來，小時候的她，爸爸媽媽總不在身邊，性格也十分頑皮，所以祖母才讓她看書，教她下棋，傳授她畫畫，磨一磨她的性子，後來嘛，過程自己也忘了個大概，性格慢慢就變得安靜了。

  而書中主人公磨一磨女兒性格的方式是……居然讓花谷給他寫作業？！

  高梨絮風神思驚訝的微微張開了雙唇，她欲言又止，內心感到古怪又好笑。

  書中是以女兒的視角在描寫，花谷私下經常腹誹爸爸臉皮厚，居然好意思讓十歲的女兒給他寫作業，感嘆世間險惡，人心不古，還是自己太天真了。

  高梨絮風趴在床上，纖細白皙的食指輕觸屏幕，一頁一頁看過去。

  書中點點滴滴的日常內容，描寫非常詳細，大到社區里便利店的粗心收銀員、自家旁邊的高檔公寓樓，小到空蕩蕩客廳里的老沙發，一切描寫都非常細緻，就像真實事件一般，不禁令她想起了《南國紅豆》，兩者很像，都是一本專門寫給某個人看，帶有回憶錄性質的作品。

  故事並沒有生別死離的大波折，並沒有苦大情深仇似海的複雜劇情，只是簡簡單單的父女日常，明明枯燥無味，高梨絮風卻看得津津有味。

  早晨趴在床邊，輕聲呼喚，叫爸爸起床的花谷。

  上學時，踩在椅子上，柔聲細語，說「路上小心」的花谷。

  歸家時，跪坐在門口，端端正正，說「您辛苦了」的花谷。

  主動承擔家務，照顧爸爸生活起居，搶著做飯的花谷。

  還有調皮搗蛋，經常調戲爸爸，說「親愛的」的花谷。

  不知不覺，不足四萬字的劇情漸漸翻到最後一頁，花谷的故事暫時到此為止。

  高梨絮風恍然察覺，莫名心生落空空的悵然心緒。

  「好可愛的小孩子，人物原型是北原同學的妹妹嗎？海己性格也是很活潑吧。」

  高梨絮風抵著下巴想了想，此刻忽然好希望，自己未來的女兒，也能穿越回現在，來找上她，也能像花谷一樣可愛、活潑、懂事和調皮。

  她編輯一條Line消息，詢問北原同學。

  她剛點下發送鍵，旋即才記起來，時間已經不早，北原同學是不是已經睡了……

  她猶豫著準備撤回消息，但消息框的綠框「未讀」忽然變成了灰框「已讀」，她慢慢鬆了口氣，北原同學還沒睡。

  灰框的已讀消息，很久沒有回復答案，似在考慮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高梨絮風瞭然點了下頭，原來是漢字的意象很美，所以才起名叫花谷。

  至於語法嘛，她倒沒覺得奇怪，因為學識淵博的祖母，為她取的名字，其中有一個漢字，極少有人能看懂呢，而且看懂的人，如果按日語語法來解釋，意思也很奇怪呢。

  花谷……高梨絮風不由想起祖母的油畫，意象確實非常美。

  而且如果加上北原同學的姓氏，正好與她對那副油畫的理解也十分般配，北原之地藏有一處鮮花盛開的幽靜山谷，只有兩個人的幽靜花谷，象徵遠離世俗的隱世之地。 ……

  舊式獨棟木屋。

  光線暗淡的卧室。

  北原賢人起身喝下半杯水，剛才與高梨同學在Line上簡單聊了會，好不容易來訪的睡意又悄然溜走了。

  他索性摸起手機，輸入隱藏桌面的密碼，隨即跳出來一個白色APP圖標，點進去后，能控制藏在學生會辦公室的針孔攝像頭。

  點開下午時分的錄像，畫面里，柏木茉優坐於會長專座，她軟趴在桌子上，又是那副似在幻想的樣子。

  這女人沒救了……北原賢人內心腹誹了聲。

  他著實十分好奇一件事，高梨同學和她媽媽，除了身材不同，相貌幾乎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孿生姐妹，百合同學又是怎麼看待高梨媽媽？

  這個想法比較失禮，北原賢人及時剎住車，觸點屏幕，五倍速播放視頻，不時快進。

  畫面里，百合同學軟趴了半個小時后，她緩緩直起腰，右手抵著下巴，靜靜掃視學生會辦公室，似是尋找什麼東西。

  北原賢人恢復原速播放，仔細盯著畫面里百合同學的一舉一動。

  柏木茉優站起來，先湊到書架前，認真觀察了會，又依次走到兩邊窗戶，蹙眉深思，繼而轉身望向門口，視線上下來回的掃視。

  那傢伙究竟在幹什麼.……北原賢人有點搞不懂。

  視頻是昨天周六拍攝，今天的錄像還沒有。

  雖然他的專業道具，能夠以狂耗電量為代價，五千米內能實時監控，但因為學生會沒有電源，更沒有ifi，做不到遠程傳輸錄像。

  只有他身處學生會附近，距離二百米範圍內，手機才能接收到信號，下載儲存卡里的錄像。

  北原賢人記住這個時間段，點開更早的錄像，拖動時間條。

  柏木同學行動很有規律，先趴一會，再沉思一會，又四處觀察一會，視線偶爾還順著望向會長專座，像是尋找什麼，又像是判斷什麼。

  北原賢人大概能猜到她為什麼要趴一會，但后兩者.……他盯著畫面里行動詭異的柏木茉優，有些摸不著頭腦。

  慢慢看著，他表情漸漸古怪起來，更漸漸心生一個更古怪的想法。

  那傢伙.……是不是也打算安裝針孔攝像頭，所以才到處亂走亂看，判斷哪個位置最好。

  畫面里的柏木茉優，彷彿尋找到了最佳位置，她抬起頭，澄澈的碧綠雙瞳，直勾勾望向門口上方的黑框時鐘。

  兩個人隔著手機屏幕，視線互相靜靜對視。

  北原賢人一瞬默然無語。

  不會吧.……

  但他很快靈機一動，如果能偷拍到她私自安裝針孔攝像頭的全過程，雖然問題程度並不致命，但也是一個不容小視的重要籌碼吧！

  北原賢人迅速考慮起來，

  不能針孔攝像頭拍攝，那也會暴露他，最好是提前預料，事先藏起來，悄悄用手機偷拍。

  稍會，他打定主意，視線重新投放到手機屏幕上。

  北原賢人盯著同樣在看「他」的柏木茉優。

  你終於漏破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