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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手術圓滿成功

  這樣的手術,最麻煩之處就在於,因為鉛彈射入了人體,有破裂的可能,因而……必須將所有的彈片一一取出,而這種碎片,可能只有隻比塵埃大一些,且因為時間久了,它們與血肉粘合在了一起,幾乎難以分辨。

  因而,手術的過程,十分考驗人的眼力、判斷力,不只如此,手要絕對的穩,一丁點的抖動,都可能功敗垂成。

  殺人與救人,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朱厚照手中的手術刀,沒有停頓,過了片刻,他突然道「咦,怎麼劉師傅沒有叫了?」

  方繼藩已是筋疲力盡,在一旁繼續把著劉傑的脈搏,在這個沒有心電圖的時代,好像也只有用這種方法,來確定劉傑的狀態。

  方繼藩道」想來,是喉嚨叫破了吧。「

  朱厚照努力的將鑷子小心翼翼的探入了傷口,猛地,手一收「這一次手感不錯,我就知道。哈哈……你看……」

  鑷子夾出了一個鉛片。

  隨即,丟入了一旁的鐵盤裡。

  哐當。

  朱厚照隨即道「理應都取出來了。來……上藥,準備縫合,老方,我教你一招獨門秘籍,這是我從織毛衣中感悟出來的,這傷口,應當這樣縫,才最是穩妥。」

  不會做針線活的大夫,絕對不是一個好大夫。

  朱厚照的嘴巴在口罩之後,開始輕鬆的哼著《鍘美案》的曲兒,取了線,開始縫針。

  方繼藩有點受不了他「殿下,不要哼曲,嚴肅一點。我們在救人呢。「

  朱厚照只好停了唧唧哼哼。

  他將傷口一層層的小心縫合,冷不丁道「我們大明,何時出一個包拯啊。」

  方繼藩「……」

  縫合結束,繼續上了葯。

  朱厚照鬆了口氣,將東西一丟,早在一旁的蘇月忙是開始收拾。

  「殿下,都取出來了。」

  「當然取出來了。」朱厚照兇巴巴的道「本宮的手段,還容得了你們質疑,狗東西,什麼不好學,偏學方繼藩,方繼藩有腦疾,你也得腦疾了?」

  蘇月被罵的狗血淋頭,不敢反駁,心裡卻還是美滋滋的。

  方才又一次見到太子殿下神乎其技的手藝,實是嘆為觀止,他就站在一旁,很多時候無法理解,太子殿下到底是怎麼做出判斷的,明明肉眼看到的是一團血肉……

  看著鐵盤裡,七八個大的也不過米粒大,小的幾乎肉眼都看不清的鉛片,卻表皮竟還黏著血肉,蘇月心裡,咋舌不已。

  在傷口包紮之後,朱厚照摘下了口罩來,接著拿起了病歷,而後鄭重其事的道」鉛在體內這麼久,被人體所吸收……會有一定的鉛中毒,你看著病歷里,就有頭暈、乏力等反應。不過還好,還未腎絞痛,說明……還沒有到了病入膏盲的地步,慢慢調養吧。除此之外,就是感染的問題,上青霉素即可,來,再給他打一針青霉素。「

  朱厚照大抵交代一番,和方繼藩二人,一前一後出了蠶室。

  誰料這一出來,便見許多眼睛,森森然的看著方繼藩和朱厚照二人。

  原來弘治皇帝、劉健人等,早在這蠶室外頭等了。

  劉健頭暈目眩,整個人已是沒了氣力,被人攙扶著,眼睛已經哭腫了。

  也難為他這個年齡,還遭這樣的罪。

  其餘人等,個個露出緊張之色。

  弘治皇帝劈頭蓋臉就問「如何?」

  「死了……」朱厚照道。

  弘治皇帝臉色慘然。

  一旁的劉健正要拿出最後一點氣力,捂著自己心口,啊呀一聲,準備重新昏厥過去。

  朱厚照繼續道「本是必死無疑的,不過他運氣好,及時送到了兒臣這裡,他身上的傷勢太重了,體內有太多的彈片,兒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將他從閻王爺那裡拉了回來,父皇,這零碎的彈片,距離他的心室,不過髮絲的距離,稍有不慎,便是死無葬身之地,而且那裡血管密布,隨時可能有大出血的危險。這是他的運氣,彈片沒有進入心室,也恰好,遇到了兒臣。」

  弘治皇帝「……」

  劉健眼睛發直,突然一下,他清醒了一些。

  可還是覺得暈乎乎的。

  他張嘴,可嘴唇蠕動著,卻說不出話來。

  弘治皇帝聽的腦殼疼「朕只問你,到底能不能活。」

  「能呀。」朱厚照像祥林嫂似得「這裡頭最精彩的,就是從模糊的血肉里,既不觸及……」

  「你啰嗦這麼多做什麼!」弘治皇帝不耐煩。

  後頭的許多大臣,也顯得很不耐煩。

  朱厚照「……」

  方繼藩是很同情朱厚照的。

  病人都有很奇怪的心理。

  人家才不管你手術過程多麼的艱辛,花費多少的氣力,技藝如何高超,人家只問結果,治好了,是祖宗保佑,沒治好,砸爛你這庸醫的狗頭。

  弘治皇帝上前,將朱厚照撥到了一邊「朕去看看。」

  朱厚照打了個趔趄,便到了一邊,弘治皇帝擦身而過,身後,劉健人等,也與他才擦身而過。

  方繼藩站在一旁,禁不住拍一拍朱厚照的肩,表示了同情和理解。

  朱厚照甩甩頭,一副憤世嫉俗,又帶著不屑於顧的樣子,便對方繼藩道」老方,你是親眼所見吧,方才的過程,兇險到了何處,這手術的難點……「

  方繼藩一溜煙,也跟著進入了蠶室里。

  …………

  蠶室之中,劉傑仰躺在榻上。

  蘇月等人,還來不及給他穿衣。

  給他打了一針,而後,換上了輸液。

  見了弘治皇帝進來,蘇月忙是行禮。

  弘治皇帝揮揮手,蘇月便悄然的退到了一邊。

  劉健率先的到了榻前,而後,已是熱淚盈眶。

  他已經分辨不出,這是不是自己兒子了。

  因為這張臉,除了病容,也黝黑了不少。

  他努力的辨認著五官,才勉強看出,這是自己的兒子。

  現在的劉傑,就這麼躺著,除了包紮好的心口位置,那包紮熬的紗布上,還是被血給滲透了。

  身體的其他位置,腹部、四肢、是一道道的疤痕,這些疤痕奇形怪狀,身上,竟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

  弘治皇帝震撼了。

  他沒見過,一個人的身上,竟會有如此多的傷疤。

  只是肉眼看著,都讓人頭皮發麻。

  幾乎可以想象,一個讀書人,不,一個大明朝登科的狀元郎,本為翰林清流,有著大好前程的年輕人,卻是前往那黃金洲,這其中,遭遇了多少艱難險阻,更可以想象,這個過程之中,又有多少次命懸一線。

  弘治皇帝下意識的手伸上去,手掌摩挲著劉傑腹部的一塊疤痕,這裡,明顯是刀傷的痕迹,一個長條的傷痕,足有尺長,這結起來的隆起的疤痕,可以想象當初,這一刀下去,人的身體,承受何等的疼痛。

  弘治皇帝垂頭,一旁是鐵盤,鐵盤上,是從劉傑身體里取出來的彈片,大小不一。

  」這些……一直留在他的身體里?「他看向蘇月。

  蘇月點頭「是,這是劉學兄命不該絕,按理而言,早就一命嗚呼了,誰曾想到,竟……竟……」

  蘇月說到此處,眼眶也有點泛紅。

  相比於劉學兄,自己雖也拜在方繼藩門下,每日搜腸刮肚的研究醫理,卻實在是太幸福了啊。

  弘治皇帝吸了口氣。

  他頭皮發麻。

  每一道疤痕,都是一個故事,裡頭想來都有一個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記憶,這劉傑投筆從戎,起初走的時候,讓人覺得不可理喻,覺得他是耍小性子,被方繼藩給糊弄了。

  可現在……

  弘治皇帝再不敢用這樣的心思,去揣度劉傑的居心了。

  弘治皇帝不禁淚水漣漣起來。

  或許是人老了吧,難免多愁善感。

  他不禁嘆道「這才是棟樑,是壯士啊,朕讀史,觀歷代英豪,無人可以與之比擬。」

  劉健在旁,卻已是泣不成聲。

  身後的諸臣,一個個羨慕沉默。

  他們只有佩服。

  之所以欽佩,是因為自己做不到劉傑這般。

  弘治皇帝又感慨」劉卿家,你生了一個好兒子,繼藩,教授出了一個好弟子。「

  劉健只是哭,方才還哭的驚天動地,現在卻只剩下無聲哽咽。

  弘治皇帝看向蘇月「他何時可以醒來。」

  蘇月忙道「若是不出意外,這一兩個時辰,便可恢復意識,臣等已經用了葯,尤其是青霉素,否則,這麼大的手術,他根本扛不過去,若是他身上的彈片盡頭除盡的話,恢復的會更快一些,不過……卻需好好的修養一些日子。」

  「好好的調養。」弘治皇帝握緊了手,隨即又鬆開「朕要他活著,無論如何,也要活著,要不惜一切辦法。」

  「學生……遵旨!」蘇月鄭重其事的行了一個禮「學生一定讓他活著。」

  弘治皇帝接著將目光放在了劉健身上,朝劉健道「來人,給劉卿家搬一個椅子來。朕和劉卿家在此,專候劉傑醒來!」

  蕭敬一臉平靜的看著劉傑,雖然他的心思淡了,可看到劉傑,心裡還是震撼。

  尤其是那身上數不清的傷疤,讓他生出一個念頭,方繼藩那狗東西……真是喪心病狂,怎麼就有這麼多人,上他的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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