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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定軍山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陛下吩咐兒臣做的事,兒臣便是沒了性命,都要做到底。」

  他頓了頓,又道「兒臣辦事,陛下放心便是,那兩萬兩銀子的修葺費用,兒臣以為,陛下還是別給了,兒臣總能想盡辦法,籌措出來,這新城,關係著大明基業,想當初,文皇帝在北京城營建新宮,遷都北京,以至至今,人人歌頌文皇帝的功業,今日陛下遷居於此,亦不失為雄主,兒臣能為此添一份力量,做夢都是笑著的。」

  當然是做夢都笑著的。

  分分鐘不知多少銀子上下。

  咱們大明貴族、官員、世家、老財、鄉紳,自打洪武皇帝起,就開始一罐罐的攢銀子,他們有的是錢啊。

  就算沒錢,不是還有西山錢莊嘛,可以借哪。

  弘治皇帝很是欣慰的看了方繼藩一眼。

  他可以看出,方繼藩的面上笑容的真摯。

  這傢伙……忠心二字,是沒的說的。

  弘治皇帝頷首,左右四顧「諸卿,都要以方繼藩為榜樣。」

  劉正靜等人,急啊。

  這內城,算是沒得救了。

  今日回去,多少人會趕著明日去買新城呢?

  更可怕的是,今日陛下一番話,已是擺明了,從今日起,到往後不知幾百年,這大明朝的核心,都會在這大明宮,會在這新城。

  再加上這新城的房價連漲,天知道到時還搶的著搶不著房子。

  只要房子還在漲,又會有多少,哪怕是沒住在新城的人,都會儘力在此置產。

  何況,表面上,房價好似高不可攀。

  可自西山錢莊借貸起,其實,這首付,不過兩三千兩,而捨得在這附近置產的人,是出不起幾千兩銀子的人嗎?

  也就是說,以往甚至在內城都湊不齊銀子的人,現在在這房價高不可攀的新城,卻可輕鬆籌措出首付,這……才是真正可怕的。

  今夜,看來不能回去了,連夜讓人回府,預備銀子,今天……就睡在新城裡,明兒清早,他只要開賣,就買。

  劉正靜這些人,其實已經顧不上痛罵這該死的房價了,前提是得趕在漲價之前,將房子買了。

  ……

  王不仕心裡也震撼了。

  他腦子裡瘋狂的計算。

  瞧這架勢,怕還有可能漲啊,自己還能籌措出首付嗎,得想想,得再想想,怎麼籌,去哪裡籌……

  弘治皇帝狠狠的誇讚了方繼藩一通,今日,似乎也沒什麼可議之事,現在,救災善後要緊。

  於是眾臣只好告退,朱厚照要走的時候,弘治皇帝留住他「太子等一等。」

  朱厚照嚇了一跳,臉色慘然,看著無數人潮遠去,方繼藩早就溜了,眼一花,嗖的一下,沒了蹤影。

  朱厚照看著這文武百官紛紛散去,心瞬間涼涼了。

  二話不說,直接跪倒在地。

  弘治皇帝卻是微笑的看著他「地上涼。」

  朱厚照搖頭「父皇,地上有地暖呢,暖和,兒臣習慣了,喜歡這麼跪著。」

  說著,朝弘治皇帝諂媚的笑。

  弘治皇帝居然和顏悅色「你呀,這麼大了,說有出息,那也有出息,可是性子啊,總是不改。」弘治皇帝笑吟吟的道「還是起來吧,別弄的朕好似是凶神惡煞一般,朕是你的父皇……」

  弘治皇帝在說到此處時,磕了磕案牘,加重了語氣「你我父子,又非是仇寇,何至這般,像老鼠見了貓一般。」

  朱厚照便賠笑著起身「父皇,這是兒臣對父皇的敬畏,並非是老鼠見貓。」

  弘治皇帝擺擺手「好些日子沒見了吧,你呀……都來了宮裡,就急著要走,沒規沒矩,噢,朕正好,有件事,想要交代你辦一下。」

  朱厚照忙道「不知父皇有何吩咐。」

  弘治皇帝淡淡道「你的曾祖母,還有你的母后,近幾日都在聽戲,你是後輩,不能光顧著成日遊手好閒,這幾日,好生陪陪她們,聽聽戲,這是孝心,知道了嗎?」

  朱厚照樂了「這敢情好啊,兒臣這就去。」

  說著,立即跑的沒了影子。

  …………

  弘治皇帝看著朱厚照的身影,苦笑著搖搖頭。

  一旁,蕭敬依舊是笑吟吟的。

  弘治皇帝漸漸收了笑容,臉色陰沉下來「張昭田的事,朕越來越覺得蹊蹺,只怕,這背後,是一樁大案,這紫禁城,自朕登基以來,便已修葺了三次之多,每一次,花費都是不菲,蕭伴伴,此案,你要抓緊。」

  蕭敬和顏悅色道「奴婢和張昭田,說起來,當初都是一起伺候陛下的,奴婢真無法想象,他會背著陛下,做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奴婢一定秉公而斷,倘若無罪,奴婢正好為張公公洗脫冤屈,可若是有罪,奴婢……誒……奴婢也是心疼啊,他也算是曉事的人,怎麼就……就……墮落至此呢,陛下對他何等的信任啊,御馬監都給他了,這銀子,是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東西,他貪著,有什麼用。真如此,做奴婢的,只好以死謝罪了,奴婢定饒不了他,這非是奴婢對他無法原諒,而是……要告誡這宮中上下,甚至包括了奴婢自己,這做奴婢的人,萬萬不可有什麼非分之想,否則,張昭田就是榜樣,從此之後,大傢伙兒啊,都收收心,只侍奉著皇上。」

  弘治皇帝還算是寬厚的人。

  張昭田伺候了自己半輩子,當真說要弄死他,還真未必忍心。

  可蕭敬沉痛的一番話,卻令弘治皇帝有了警惕。

  不錯,宮裡出了一個張昭田,可是,下頭又有多少張昭田呢。

  這是宮中,是有規矩的地方,若真有其罪,只將其打發去孝陵守陵,其他人會怎麼想,那些不規矩的人,會畏懼嗎?

  揮淚斬馬謖?

  弘治皇帝鐵青著臉,頷首點頭「朕也是這個意思。」

  蕭敬道「陛下聖明。還有一事,奴婢以為,勇士營,事關重大,而神宮監的掌印,暫領御馬監,奴婢生怕,他鎮不住。」

  弘治皇帝想了想,這神宮監,在十二監中位次並不高,而掌勇士營的御馬監,卻是宮中除司禮監之下的關鍵地方,他看了蕭敬一眼「那你就費費心,暫領著吧。」

  「奴婢遵旨。」蕭敬沒有怠慢,蕭敬的心裡,踏實了。

  這下子,自己在宮中的地位,算是徹底的穩固了。

  當然……他想暫領御馬監,卻絕非只是想要鞏固地位這樣簡單,這一次,卻是要送太子殿下一份大禮,畢竟……陛下信任,還不算,這太子殿下,最近似乎對自己有看法哪。

  ………………

  方繼藩自宮裡出來的時候,瞬間就被圍住了。

  方繼藩一臉懵逼的看著這烏壓壓的人,幹啥,要打人?

  為首的乃是劉正靜,劉正靜道「方都尉,方才的話,你算數吧。」

  「什……什麼話……」方繼藩見他氣勢如虹。

  瘋了,這個世界都瘋了。

  我方繼藩也有是人畜無害小白兔,而劉正靜這樣的人,也有是大灰狼的時候。

  「當然是買房的事,明日房子不會漲,老夫非買不可。」

  方繼藩汗顏「何必呢,各位,就因為一個房子,你們就這般?大家同朝為官……不應當多談一談,對陛下今日一番話的感受,不該多想想國計民生,不該多琢磨琢磨,怎麼樣才能使陛下無憂嗎?我方繼藩……」

  可劉正靜這些人,卻顯得很猙獰,眼睛都是紅的「少來這一套,房子有沒有?」

  這些人,氣勢很駭人,完全是一副,要和你拚命的架勢。

  有人甚至捋起了袖子。

  方繼藩頓時想起,史書中,那一幕幕被群臣毆打而死的倒霉傢伙。

  方繼藩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眼裡帶著純真的笑容「有,統統都有。」

  「哈哈……」

  「哈哈……」

  大家都笑。

  劉正靜突然覺得很悲哀。

  為什麼……明明給這傢伙痛宰,都已是渾身千瘡百孔,流了好多的血呀,可自己竟還有一種佔了便宜的既視感呢?

  人哪……

  心裡感慨……

  方繼藩卻已經趁著大家鬆懈,溜了……

  …………

  仁壽宮裡,戲檯子上,《定軍山》終於落幕,那武生的一手花槍,耍的朱厚照連連叫好。

  他一面磕著蠶豆,一面樂不可支。

  太皇太后總算鬆口氣,道「來,來,將曲目來,下一場,聽《貴妃醉酒》。」

  張皇后也樂了,笑吟吟的。

  朱厚照卻是道「不能啊,曾祖母,這《貴妃醉酒》,有什麼意思,咿咿呀呀的,真是討厭,還是這《定軍山》好聽,孫臣可喜歡了,方才這武生打的孫臣還沒看夠,再看一遍,再看一遍,來,去告訴他們,《定軍山》!」

  「……」周氏和顏悅色道「太子啊,都已經看了七遍了,你聽哀家的話,先聽《貴妃醉酒》。」

  張皇后道「你看看你,太皇太后喜歡看什麼便看什麼,你是來陪太皇太后,怎可喧賓奪主。」

  朱厚照便不滿道「定軍山好,定軍山好。」

  周氏無奈,只好朝宦官道「去,定軍山。」

  說著,一臉微微嫌棄的看了朱厚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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