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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六章:雖死猶生

  確實很複雜啊。

  說了反正大家也不懂。

  何必要問?

  方繼藩是個很實在的人,生兒子有了眼就是無可辯駁的明證。

  弘治皇帝和劉健等人對視了一眼。

  劉健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他的目中,掠過了一絲欣喜。

  方才方繼藩跳出來,他還只道方繼藩死性不改,這個時候,要歌頌一下吾皇聖明呢,誰料這傢伙,居然有辦法。

  天花的可怕在於,人們對它全然無知,這東西傳染性極強,無孔不入,哪怕是再身居高位之人,也不得攝於它的恐怖淫威,劉健正色道「陛下,倘若都尉有辦法,臣等,願竭力協助都尉。」

  弘治皇帝心微微定了一些,看了方繼藩一眼,道「繼藩,你需要多少人手?」

  方繼藩道「兒臣暫時不需任何人手,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立即下旨,將所有的病患暫時隔離,先將災害,降至最低。」

  「其他的,臣想辦法,臣需要什麼時,再向劉公索要。」

  弘治皇帝沒有多說什麼,只看了劉健一眼,劉健頷首點頭。

  方繼藩道「還有,西山那兒的口罩,倒能抵擋一部分天花,當然,只是一部分而已……」

  這意思是,大家快去買口罩啊。

  一下子,殿中炸開了鍋。

  西山……口罩。

  方繼藩想了想「臣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染有天花的病人。」

  「什麼?」許多人打了個寒顫。

  大家唯恐躲了天花都來不及,這個傢伙,竟還要找個染了天花的病人。

  「有人能夠抓一個來嗎?送來西山即可。」

  「……」

  殿中沒有了聲息。

  「這很重要,早抓來一個,疫方就可早一些制出。」方繼藩道。

  弘治皇帝鐵青著臉「命人,去通州,懸賞勇士!」

  「臣遵旨。」

  等去了通州,抓了人來,只怕都已經傳播開了。

  方繼藩本來還想著,趁著疫病還沒有傳播開,迅速的種出牛痘,救治更多人的。

  可現在……也只能等北通州那邊,送了人來。

  這天花可怕就在於,它的病毒潛伏期有近十天,這十天里,人就是傳播源,通過空氣,就可進行傳播,這個時候,人是幾乎沒有病症的,因而,現在到底有都少人染病,只有天知道,可一旦病發,幾乎,死神便降臨了。天花的死亡率,可以高達三成,而在這個時代,人們對天花認識不足,絕大多數人對於天花懷有恐懼心理,許多病發的病人,其實只要好好調養,是有機會可以救治的,可一旦病發,這些人很快就陷入了無人問津的境地,於是乎,許多病人根本不是病死,而是餓死,或是死於各種其他的理由,因而,在這時代,天花的死亡率,甚至可以高達七成甚至是八成。

  這是人類歷史以來,屠殺人類最多的劊子手,哪怕是慘絕人寰的戰爭,都遠不及天花造成的死傷要多。

  方繼藩告辭,匆匆出了謹身殿,等著朝廷找到這等病發的病人,只怕,北通州那兒,人都涼的差不多了,得想想辦法才好。

  不多時,朱厚照也匆匆追了出來,氣喘吁吁「老方,真有辦法?是不是要開膛破肚。」

  「不用。」方繼藩搖頭。

  朱厚照道「要不,我們去北通州?」

  方繼藩搖頭「不,來不及了,得立即在京里尋找那些近日從北通州抵達京師的人。」

  朱厚照眼前一亮「還是你有辦法,本宮這便讓劉伴伴………」

  一想到劉伴伴,朱厚照心突然一緊。

  那個貪吃膽小的劉伴伴,再也不會回來了。

  朱厚照便道「讓張永和谷大用去找找……」

  二人說著,徐步出宮。

  …………

  午門外頭。

  張永笑嘻嘻的背著手站著。

  宮裡一個小宦官探頭探腦出來,接著笑呵呵的抱著一個茶盞「張公公,張公公,您好呀,奴婢見您在此候著太子殿下,怕張公公伺候太子殿下乏了,去取了一盞茶給張公公您解解乏。」

  說著,將這茶盞端到了張永面前。

  張永背著手,眼皮子都沒看這宦官一眼。

  這太監雖是紫禁城裡的,並不歸張永管轄。

  可宮裡的人,最善於察言觀色,當下最紅的人是誰,當然是蕭公公,可以後呢?

  太子只要登基,這太子跟前的大紅人,咱們的張公公,轉眼就要進入司禮監,到時,在這宮裡,勢必權傾一時,現在不趕緊著巴結,還等什麼時候?

  張永心裡得意非凡,眉飛色舞,面上笑嘻嘻,只道「辛苦啦,辛苦啦,不過呢,這茶,咱吃不下。」

  「這……」

  張永嘆口氣「劉公公才走兩個多月,咱心裡……不痛快啊,想當年,劉公公和咱,那真是好的穿了一個褲襠,現在他這一死,咱心裡……難受……難受……哈哈哈……」

  張永突然覺得自己心裡有問題,為啥一想到劉公公,明明該悲痛,可為啥總會笑?

  不過不打緊,他眯著眼,笑過之後「咱還聽說,劉公公生前,這宮裡有許多人,都孝敬了他不少銀子。」

  「這……有的,有的……」小宦官小心翼翼道。

  張永撇撇嘴「這就不對了,劉公公和咱,那是啥關係,哈哈哈……現在劉公公死了,咱該繼承劉公公的遺志是不是?」

  「奴婢懂了,懂!」

  「茶就不喝啦,想到劉公公屍骨未寒,咱就食不下咽,心裡樂……,不,心裡疼哪,你在紫禁城裡傳個話,咱要繼承劉公公的遺志,不不不,咱和劉公公是一體的,劉公公雖死猶生,你們該給他的孝敬,還是要給,在咱心裡,他還活著啊,所以,這孝敬,得是雙份,一份是咱的,一份,是劉公公的。不然……你們就是瞧不起劉公公,更是瞧不起咱。」

  這小宦官露出了難色,一副死了娘的模樣。

  張永卻不理他,只嘿嘿一笑,便又背著手,痛快啊。

  卻在此時,朱厚照和方繼藩出來,張永一把奪過了那宦官的茶盞,笑嘻嘻的端上前「殿下,奴婢早知殿下出來時,只怕口渴,給您特意斟了一口茶,您喝一口,解解乏。」

  朱厚照氣咻咻的道「滾!」

  張永噢了一聲,依舊帶笑「奴婢給您去牽馬。」

  「不要你伺候。」朱厚照發了脾氣。

  嚇的張永什麼都顧不得了,忙是跪下「奴婢萬死,奴婢萬死,奴婢知道,殿下是重情義的人,心裡一定挂念著劉公公,可是殿下啊,劉公公他死了他,他為大明而死,死的壯烈,死的令人扼腕,殿下應當節哀啊……劉公公,他畢竟……畢竟回不來了。」

  …………

  天色有些冷。

  街上,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人。

  對於這等乞丐,人們總是避之如蛇蠍。

  乞丐背了個包袱,這包袱卻像是不知誰晾在屋外的褻衣,而今,卻已污穢不堪。

  乞丐步入了京師的街道,伸手,分開了蓬頭般的亂髮,露出了滿是污穢的臉,一雙眼睛,流出了淚來。

  從鄱陽湖,趟過無數的泥濘,來到京師。

  沒有人將他當一回事,這一路,都是偷竊、乞討,被人揍過,被狗追過,而如今,他……又回來了。

  這一次,乞丐很有經驗,他為了抒發自己的情感,先是小心翼翼的將包袱擱在了地上,免得這包袱散落下來,而後才嗚哇一聲,接著是無聲哽咽,雙手擎天,雙膝跪地,抱著京師的青石磚,親吻著。

  人們對於這樣的乞丐,早已見怪不怪了,接著,乞丐爬起來,小心翼翼的提起了包袱,一瘸一拐,朝著東宮的方向而去。

  東宮外頭,朱厚照和方繼藩帶著張永剛剛到了門口。

  方繼藩不打算回公主府了,出了這麼大的疫情,他打算將公主府隔離,要禍害,也禍害東宮。

  二人下馬。

  張永擦著淚,牽馬要去馬廄,身後,一個渾厚的聲音道「殿下……殿下……」

  朱厚照一臉詫異,回頭。

  卻見一個乞丐,遠遠站著,接著,乞丐終於遏制不住情感,啪嗒一下,雙手無力的將包袱放下。

  這包袱里,無數稀奇古怪的東西散落出來,乞丐跪下,嗷嗷大叫「殿下,奴婢……又回來了,奴婢……又回來了……」

  這聲音,竟是無比熟悉。

  張永還沒反應過來,口裡大喝「哪裡來的乞丐,滾,滾!」

  可隨後,張永身軀一震。

  這人是……

  蓬頭垢面的人,將自己的亂髮,捋在了腦後,頗有幾分丐版小馬哥的風采。

  「奴婢……奴婢是劉瑾啊,奴婢是劉瑾哪,殿下,奴婢……回來了。咳咳……咳咳……」

  他說著,滔滔大哭,哭的昏天暗地「奴婢被該死的叛賊劫持了啊,他們帶著奴婢,到了鄱陽湖,他們打奴婢,奴婢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一路沒有吃的,奴婢赤著足,一路走,一路走……奴婢心裡,只想著一件事,無論如何,也要見到殿下,殿下哪,奴婢不見著殿下,死不瞑目哪。」

  …………

  推薦一本書《大唐昏君》,看一個重生為李祝的人如何拯救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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