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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你就知道欺負我

  朱秀榮本是想自己去求太皇太后或是張皇后的,她雖是性子溫和,卻也聰慧,故而頓即就想到,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去的。若是自己去,說不定惹出更多的麻煩!

  這件事,就只剩下朱厚照這個人選了。

  只見她又不厭其煩地對朱厚照道「哥,你去求求母后想辦法吧,父皇那兒……不成……解鈴還須繫鈴人,終究還是去尋皇祖母討饒才穩妥,哥,你得去尋曾祖母,要悔過的樣子……」

  朱厚照則是有氣無力地「可我……我現在……我啊!」

  朱秀榮這才恍然,可眼底深處,卻還是禁不住憂心忡忡。

  她原先只知這事兒和方繼藩有關,卻不曾想,嚴重到了妖言惑眾和離經叛道的地步,於是神情恍惚,月兒下,一張俏臉更顯蒼白,微翹的鼻子有些酸。

  她淚眼婆娑地道「哥,別只顧著吃了,你得救人,這事都是因你而起的,你可不能害了人……不如……你假裝昏厥過去,任太醫來救治,你也別起來,想著法子再召方繼藩入宮來,讓他將功折罪……」

  朱厚照是真的餓極了,那還有心思聽朱秀榮的話,直接伸手要去搶食盒。

  奈何餓了一天,一點氣力都沒有,手還沒伸出去,嘟嘟嚷嚷著道「你這麼急做什麼,辦法以後想,怎麼像是你和他不清不白似的。」

  說著,那食盒已是觸手可及。

  朱厚照的話,倒是一下子惹到了朱秀榮了,只見朱秀榮的臉上,那黃豆大地淚,頓時撲簌而下,眼帶幽怨地看著自家哥哥。

  朱厚照說出這等話,教人情何以堪!何況還是自幼在宮中嚴厲管束,每日灌輸三從四德的公主殿下!

  朱秀榮又羞又怒,咬著朱唇,恨恨地看了朱厚照一眼,凄然道「你就知道欺負我……」

  說罷,她隨即釵裙一旋,那提在手裡的食盒自也離朱厚照遠去,朱秀榮哭著鼻子,直接跑了。

  「餓啊……」朱厚照哪裡有氣力去追他,只覺得自己上氣不接下氣,手撲了個空,目瞪口呆地看著妹子又羞又怒的消失在了黑暗,便連月兒也尋覓不到她的身影。

  朱厚照懵了,自己……說錯啥了?

  他腦子裡一片空白,有一種ri了狗的感覺。

  倘若不是妹子提了食盒來,不是那食盒裡還飄蕩著雞腿的香氣,朱厚照還能勉強忍耐,現在見著了,也聞著了,偏偏吃不著,一下子便覺得肚子如火燒一般難受的更加厲害。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光,暖閣里的弘治皇帝終於起來了,意識一回到身上,弘治皇帝就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頭痛啊,也不知太皇太后怎麼樣了。

  至於朱厚照那逆子……他眼角掃了窗外一眼,見朱厚照還有氣無力地跪在外頭,不免還是心有些軟了,便道「去預備一碗米粥,給他吃了,再將他叫進來。」

  朱厚照畢竟年輕,抗造,這也是他屢屢作死的本錢。

  朱厚照現在的身體倒也算好的,吃過了米粥,一夜的疲乏便一掃而空了,畢竟後半夜,他還是悄悄地打了一兩個時辰的盹兒,所以雖然現在膝蓋疼的厲害,已感覺這雙腿不是自己的了,可在宦官的攙扶之下,卻又精神起來,不過……

  這種情況,他是很有經驗的,此刻他必須得裝作渾身萎靡的樣子,口裡哎喲哎喲的叫喚著,卻又好像很害怕弘治皇帝,這哎喲聲控制在了一定程度,既不顯得過於浮誇,又好讓父皇知道自己有多慘。

  論起賣慘和裝可憐,估計整個京師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及朱厚照的半根手指頭。

  「坐下。」弘治皇帝瞪他一眼,聲音有點冷。

  哎喲……哎喲……」朱厚照依舊在哼哼,瘸著腿,欠著半個身子坐下。

  「知錯了嗎?」弘治皇帝面無表情,不過心裡,卻也多少有些軟化了,竟不免自責起來,終究是個孩子啊。

  朱厚照乖乖道「知錯了。」

  「這就好,為人子,為人孫者,要有孝心,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這個道理,尋常百姓尚且明白,你身為太子,豈可不明白?太皇太后撫養朕成人,你……也是她的骨肉,平時里,她這般的疼你,你竟在這上頭弄虛作假,這是一個曾孫該做的事嗎?」

  「是,是……兒臣悔不當初。」朱厚照忙不迭地點頭。

  弘治皇帝心情這才好了不少,可又想到方繼藩的事,頗為煩惱。

  卻在這時,有宦官進來,卻是仁壽宮的王艷,王艷道「陛下,太皇太后請陛下和太子殿下前去仁壽宮。」

  「噢?」弘治皇帝冷著臉道「何事?」

  「是為了方繼藩的事。」

  果然………還是來了……

  弘治皇帝心裡感到無奈,卻也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便頷首點頭道「擺駕吧。」

  父子二人,一齊到了仁壽宮,還未入殿,便已見到在這殿外有不少宦官和宮娥,不少人,都是自坤寧宮來的,想來,皇后也已先來問安了。

  弘治皇帝和朱厚照進去,弘治皇帝當先,朱厚照身子好,早已恢復了身體,腿腳也靈便了許多,方才還眉開眼笑的樣子,可剛邁進殿門的門檻,便又開始一瘸一拐,哎喲哎喲的叫喚起來!

  這一次,叫喚聲顯然比方才要理直氣壯了許多,生怕別人聽不到似得開始哼哼。

  弘治皇帝哪裡想到,朱厚照竟會來這手,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朱厚照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似乎被弘治皇帝所威脅,便也收斂了一些,不哼哼了,只拖著腿,彷彿瘸了一般。

  「孫臣見過皇祖母。」弘治皇帝行禮問了安。

  便見太皇太后綳著臉高坐,張皇后欠身坐在一旁,站在張皇後身后的,是太康公主,太康公主精神顯得萎靡,似乎昨夜沒有睡好,竟生了眼圈。

  太皇太后沒心思管弘治皇帝,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朱厚照的身上。

  朱厚照一副隨時要昏厥的樣子,努力地想要行禮,太皇太后便道「是誰這般折騰你,你來,不要行禮了,來哀家這兒。」

  「噢。」朱厚照點了頭,接著一瘸一拐地到了太皇太後跟前,可憐兮兮地道「孫臣未能全禮,還請皇太祖母恕罪。」

  太皇太后心疼地看著他,眼睛都要噴出火來。

  弘治皇帝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無可奈何。

  好在,太皇太后心裡藏著事,暫時還顧不得秋後算這邊的帳,而是道「皇帝,太子乃是國家儲君,他身邊若是有離經叛道之人,妖言惑眾,這可非國家之福啊。這個方繼藩,哀家當真沒有針對他的意思,只是,他寫出了這般妖言,留在太子殿下身邊,實是讓人不放心。」

  弘治皇帝忙道「方繼藩此人,是有不對的地方,孫臣已打算好好的教訓他了,他畢竟年輕,時刻的敲打一下,自然也就曉得是非了。」

  似乎有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意思。

  「哎……」太皇太后卻是嘆了口氣「說是這樣說,可是哀家啊,昨日受了這個驚嚇,是一宿沒有睡啊。」

  說到了此處,殿中之人,臉色俱都變了。

  弘治皇帝再怎麼袒護,就算是太子這兒求情,可有什麼用?害得太皇太后寢食難安,難道就因為一個方繼藩,而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子垮了嗎?

  張皇后竟是悄無聲息的一聲嘆息,她原本還以為,事情有轉圜的餘地,不過現在看來,結局已經註定了。

  方繼藩……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天皇老子來了,也已無用了。

  一旁的朱秀榮繯首,心裡微微咯噔了一下,甚是擔心。

  弘治皇帝此時哪裡還敢說什麼,噗通一下,拜倒在地,眼眶微紅道「孫臣萬死,令祖母不安。」

  「不,不是你的錯,也非是方繼藩的錯。」太皇太后搖搖頭道「哀家不是要打要殺的人,你說的是,他畢竟是個孩子,只是走了邪門歪道而已,將來……確實也並非不是可塑之才,他是南和伯子嘛,他的祖上是有功勞的。哀家只是不敢將其留在太子身邊啊,其他的都好說,不妨讓他去南京吧,給他一個千戶官也可,總之,萬萬不可將他留在京里和太子廝混了,太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這涉及到的,乃是祖宗的基業,皇帝,你說呢?」

  弘治皇帝猶豫了一下「秀榮的病……」

  太皇太后頓時明白了,朱秀榮,還指著方繼藩來看診呢,她便道「全天下,莫非只有他一人能治腦殘不成?哀家不這樣看,徵辟當初治療方繼藩的大夫入宮就是了。」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真是把所有的後路都堵死了。

  正在此時,王艷又進來,躡手躡腳的道「娘娘,普濟真人請見。」

  「哦?」太皇太后不禁覺得意外。

  她原以為普濟真人大抵這兩日,就會讓人將批判的文章呈上來,誰料到,竟是這麼快,甚至親自來了。

  或許……是看了那些歪理邪說之後,大動肝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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