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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貴客上門

  說到這位危大有的道人,本身是赫赫有名的,在道家之中,曾受過極大的推崇。

  他的版本能夠傳世,這就說明,他所注的《道德真經集義》定是被當下所接受,理論上而言……太皇太后所接受的,十之八九,也正是這個版本。

  而這個版本,方繼藩倒是大抵都記得,誰讓這篇《道德真經集義》流傳甚廣呢。

  雖然在上一輩子,靠著這個裝不了逼,可本少爺,現在至少省了功夫。

  這樣一想,方繼藩成竹在胸,提筆下文「夫道者,元x(這個字打不出)虛無,混沌自然,二儀從之而生,萬有資之而形,不可得而為名,強為之名曰道……」

  朱厚照在旁看著,竟是好奇,可偏偏,此文的每一個字,他倒都認得,可合起來,便一字不識了。

  不過他也懶得理會,能偷懶就成。

  足足一個多時辰,方繼藩模仿著朱厚照的筆跡,先寫下了《道德真經集義》,再抄錄下《道德經》,這才松出了口氣,將筆擱下。

  朱厚照興匆匆的,也不檢驗,連忙興高采烈地將墨跡吹乾,直接收好了。

  他的這個大任務總算是有交代了。

  看天色不早,方繼藩也就告辭。

  朱厚則是照囑咐道「記得寧王送銀子來要告知本宮啊。」

  「知道,知道。」方繼藩不耐煩地搖搖手。

  這太子,比他這個敗家子更愛錢了!

  那寧王也是討厭,送了兩次禮,一下子就沒消息了,莫非看不起本少爺嗎?本少爺可為之美言了啊。

  或者說,是覺得收買成本過高了?

  按理來說,寧王府歷經了上百年,積累了上百年的財富,這其中蘊含的財富,也只有天知道,而當今寧王朱宸濠,胸有大志,雖然這個大志在方繼藩眼裡看來,是蠢了一點,可人有了理想,會在乎幾條鹹魚嗎?銀子算什麼?

  他越想,越是心焦,似寧王這樣有宏圖大志的人,不騙他一點銀子,真的有點心裡說不過去。

  抑鬱地回到了府中,原來竟是有客到了,門前正停著一輛車馬,還有幾個面生的小廝。

  方繼藩大喇喇地進去,快步到了廳中,卻見方景隆高坐在那裡!

  方繼藩詫異地上前道「爹,你怎的回來了,天津衛的公務辦完了?」

  方景隆搖頭,顯得有些尷尬,忙道「你表姑來了,自南京來的,快來見禮。」

  方繼藩定睛一看,這才注意到一婦人正坐在一側,目光正打量著自己。

  方繼藩記得自己確實有個表姑,嫁的是魏國公徐俌的次子。

  這位魏國公徐俌奉旨守備南京,因而這位魏國公府的二公子徐奎如,自然也就進入了南京軍中,似乎已成了南京某衛的指揮,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其實傻子都能看明白,次子是不能襲爵的,所以任何一個勛貴,往往都會讓長子在家守家,讓他老老實實的準備承襲爵位,可其他的兒子呢,難道就放任不管?

  所以一般情況,都會想盡辦法帶出去,儘力讓其立在軍中歷練,憑著祖蔭,尤其是父親還在世,混個高級的武職。

  魏國公府乃是豪門中的豪門,而且又是世襲的南京守備,這南京守備,等於是負責整個江南的軍務,雖然在那兒還有守備中官,也就是宮中派遣的太監,以及南京兵部尚書分攬兵權,可這守備南京的魏國公,足以稱得上是大明的頂樑柱之一。

  這表姑嫁給了魏國公的次子,雖然那徐奎如的名聲其實也不太好聽,方繼藩早聽是個酒囊飯袋了,當然,人家的名聲多少還是比自己好一些些的。

  哎,惆悵啊……

  既然上門是客,方繼藩只得朝這表姑行禮道「見過姑母。」

  這姑母方氏雖不是芳華年紀了,卻也長相俏麗,一身貴婦打扮,顯出幾分貴氣。

  方氏打量了方繼藩一眼,她自南京初來京師,早就聽說這麼個侄兒……荒唐的事,不過她沒有細問,對方繼藩也不甚關心。

  方景隆道「此番入京,不知為何?怎麼事先也不修一封書信,為兄也好及早去迎接。」

  方氏倒是對方景隆態度好很多,笑盈盈地道「月前收到了仁壽宮的懿旨,命我入仁壽宮伴駕,太皇太后的壽誕不是眼看著要到了嗎?萬萬不曾想,太皇太后竟是想起了妹子。」

  說話之間,喜上眉梢,顯然表姑的心裡頭對此是很洋洋自得的。

  她想了想,又道「因此家公命我立即啟程,就是不敢延誤了佳期,兄長也是知道,陛下對太皇太后純孝,若能討得這位老祖宗的歡喜,家夫這指揮,也好再進一步。」

  方景隆頷首點頭,卻不由感慨「可惜哪,我家沒有女眷,否則也可去湊湊熱鬧。」

  他似乎又想起方繼藩的娘了,一臉惆悵,主要還是觸景生情,此等盛會,卻沒方家的份,看著人家摩拳擦掌,難免有所遺憾。

  方氏卻是一笑,欲言又止「兄長,其實……也不是命婦都可邀入宮中的。」

  只這短短一席話,方繼藩便不吭聲,心裡想,自己這表姑,很嘚瑟啊,什麼叫做不是什麼命婦都可以受邀,這不擺明著,表姑你就是那鳳毛麟角的一員嗎?另一層意思,則是說,即便他的母親就算在,也未必會受邀。

  方繼藩倒是有些惱恨了。

  方景隆惆悵之餘,似乎也沒將方氏的婦人見識放在心上,只是感慨「難得太皇太后垂青你。」

  「想來是家公出了力吧。」方氏頷首「他的本意,是希望為家夫謀一個更好的出身。」

  方景隆瞭然了。

  難怪方才方氏說也不是每一個命婦都可入宮伴駕,十之八九,有資格受邀的,還是公府的夫人,在這大明,魏國公、英國公、成國公,還有雲南黔國公幾個,只是魏國公藏著小心思,希望二媳婦去露臉,多半是推說夫人身體不適,讓媳婦代勞罷了。

  這麼看來,為了他那個次子,這位在南京守備的魏國公,可謂是煞費苦心了。

  方繼藩在一旁想,魏國公府一定做好了完全準備,早就備好了重禮,定要讓自己的表姑去出一出風頭,若是運作的好,說不定,將來自己那表姑父,就有機會找個地方練練手,弄一點功勞,混個爵位。

  方繼藩聽著很無趣,便道「爹,我乏了,去睡了啊。」

  方景隆瞪他一眼,怪他在表姑面前沒有禮貌,可隨後,想到他剛下值,心裡又心疼起來,眼神便變得溺愛起來「去吧。」隨即向方氏解釋「這孩子,到現在還不懂事,不過他前些日子生了大病,這大病初癒不久,不要放在心上啊。」

  方氏只微微一笑,她確實沒有將方繼藩太放在心上,便道「繼藩生了腦疾,我在南京也略聽了一些,甚為擔心,不過現在看他還算生龍活虎,也就放心了,只是兄長……妹倒是聽了一些傳言,據說繼藩甚是荒唐,兄長,這等事,可萬萬不能縱容,終究南和伯府也算是我的半個娘家,繼藩胡作非為,壞了名聲,我這做妹子的,在公府也抬不起頭來,公府里的事,複雜得很,一時半會也說不清,總之,我是如履薄冰,實在不願受人口舌了。」

  方景隆一臉尷尬,只是苦笑道「你說的是,下次一定好好的教訓他,為兄會……罵他的!」

  「……」方氏無言,她的面上,似乎永遠波瀾不驚。

  以至於方景隆心裡感慨,想當初,這妹子還是姑娘的時候,是何等的俏皮,那時,她也是極喜歡繼藩的,誰料這嫁了人,人遠去了南京,七八年不見,竟是不認得了一般。

  沉默了很久,方氏道「來京時,甚是倉促,此番來謁見兄長,也甚是匆忙,兄長,時候不早,怕是告辭了。」

  方景隆心裡只是唏噓,這麼多年不見,早已是物是人非,卻是強笑道「在京里若是有閑,常來看看。」

  送別了方氏,方景隆變得鬱鬱不樂起來。

  許是一方面,感懷曾經的堂妹竟是變了一個人,另一方面,似乎也因為方家沒了女主人,從而顯得格外清冷。

  倘若孩子他娘還在,這太皇太后的壽誕之日,也並非沒有機會吧。

  …………

  而這個時候,在皇宮的仁壽宮裡。

  朱厚照正小心翼翼的在外探頭探腦,身後的宦官唱喏「太子殿下到。」

  高坐在正殿,左右有宦官和宮娥作陪的太皇太後面露喜色,抬眸去看,便隱隱約約看到朱厚照賊兮兮的樣子,忙伸手道「來,到哀家跟前來,好孩子……」

  「噢。」朱厚照頷首點頭,才疾步入殿,先是乖乖地給太皇太後行了禮「見過皇祖母。」

  太皇太后就笑了,面容慈愛,格外的開心「方才還在太上道君為你祈福呢,誰料轉眼間,你就來了,不要沒規矩的樣子,坐到哀家身邊來。」

  朱厚照乖乖地坐在太皇太後身邊,太皇太后撫他的背道「長大了呀,幾日不見,似又高了一些,難得你來問安,餓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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