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大恩即大仇
第161章 大恩即大仇
談話方歇,嚴紹去了書房,蕭桓和嚴墨要去花園逛逛,李如安知道他們有話要說,也不起身,留下陪著女眷說話。
秦萱坐在姨母身旁,眼睛掃過丰神如玉, 身段英武的桓王走出去,不禁暗暗讚歎,目光羨慕落在面前姿態雍容,懷著身孕依舊容色絕倫的桓王妃身上。
「秦萱早就聽聞王妃如神仙轉世,菩薩面相,心地善良, 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坊間流言, 向來自有誇張之說, 秦小姐謬讚了。」
李如安微笑說著,從手腕上取下一個翠綠鑲金邊的手鐲,遞給旁邊雪姑,「初次見面,這是小小見面禮,望秦小姐笑納。」
李如安以前才不管這些俗禮,但她昨日接到新帝詔旨,提升為一品誥命,府里幾個宮嬤嬤耳提面命,細細說了一品誥命夫人需要注意的禮儀,頭一條就是,長輩初見晚輩,需賜禮。
秦萱起身接過,欣喜不已看著手中價值不菲的玉鐲, 心花怒放,饒是她家再有錢, 首飾不缺,也抵不過這是桓王妃親賜的, 無疑是對自己身份的認同。
「秦萱謝王妃賞賜!」
花園亭閣中,蕭桓蹙眉看著已灌了半壺酒的嚴墨,「你是怎麼了?大白天喝這麼多。」
「我過些天就去刑部任職了,這不趁現在閑暇,多喝幾杯嘛。」嚴墨不以為然,又倒了杯酒。
「你一個侯府世子,怎麼去刑部任職?」
嚴墨聳肩,「天天呆家裡悶了,陛下問我想要去哪到哪個部門任職,我挑了刑部郎中,比較符合我。」
蕭桓無語搖頭,刑部掌律令,刑法,徒隸,按覆讞禁之政,需得冷情冷麵,公正嚴明, 是所有部門中, 最容易得罪人的職位, 例子是如今已升為刑部尚書的高坤,別說朋友,走到街上眾人都退避三舍。
「好,不說這個,看南陵候夫人的意思,剛才那位秦小姐有可能是你成親的對象了?」
嚴墨瞥了他一眼,「蕭季之,你現在怎麼這麼八卦?」
蕭桓抿了口酒,淡然看著他,「但你對她並無意思,我不懂,以往你斷言拒絕過多少你母親為你找的閨秀,這次為何默認,讓你母親把人帶到京中,連陛下也知道了,你可明白事情若過了明面,再拒就難了。」
嚴墨還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轉著手中的酒杯,「見到你和阿言,呃,陛下,都有孩子了,我是突然覺得該成親了吧…至於是誰,既沒有心上人,那就誰都可以。」
「嚴玄玉,成家不是兒戲,不能將就。」蕭桓劍眉緊皺。
「哈,蕭季之,這句話是六年前,你未出征的時候說的啊!」嚴墨哈哈一笑,語氣調侃。
蕭桓一頓,好像真是他說的,那時還沒有定親之事,母后托畫師畫了不少京中閨秀的畫像,他和嚴墨還有蕭言在一起偷看的時候說的。
「不過你的堅持值得,最終得償所願,皆大歡喜,我呢,或許就沒那個福氣了,所以,隨波逐流吧,沒什麼兩樣,娶誰不是娶。」
嚴墨站起身喝光杯中酒,伸展修長的身軀,哂笑感嘆。
…………
回程路上,車廂里夫妻倆都若有所思,蕭桓把嚴墨的話說出,「我和他自小認識,總感覺他變了。」
李如安淡淡一笑,「這時代有多少夫妻是相識相愛再成親的?多的是盲婚啞嫁,幸運的能慢慢培養出感情,也能恩愛有加,普通的就相敬如賓,寡淡無味的過下去,總好過那些最後演變成惡言相向,你死我活的好。」
「如安怎會突然這樣想?」蕭桓眉一蹙,這話怎麼聽著有點偏激。
「剛才,南陵候夫人說起她妹妹,我有感而發罷了。」李如安在他懷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
「虞環家境不算多好,但家中起碼是虞太師旁支的小士族,也算家風清流,未嫁前她與泮城的商人秦茂相識相愛,就算家中看不上秦茂的商人身份,她還是堅持孤身遠嫁,還帶上了可觀的嫁妝,為此和家人斷絕了往來,十幾年未曾聯繫,犧牲如此之大,秦茂自然心懷感激,夫妻倆恩愛無疑,可你猜猜,最後怎麼了。」
蕭桓思索開口,「色衰愛馳?」
李如安臉上閃過嘲諷,「這是一個原因吧,但最大的原因,來源於秦茂的自尊心,我覺得可以用大恩即大仇來形容他們的關係。」
「怎麼說?」
「大恩即大仇,於人情世故是冷酷又精闢的至理名言,若小恩小惠,一頓家常便飯的事,而大恩卻不然,施之者居高臨下,受之者心有戚戚,先矮三分,時間久了,有恩難報,無顏相對,就會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化為怨恨。」
「秦茂用虞環的嫁妝起家,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富甲一方,開始當然是感恩在心,信誓旦旦,可沒過多少年,秦茂開始介意別人的看法說詞,介意別人認為他是靠妻子起家,慢慢的就要靠外在的東西,修補他那可憐的自尊心,譬如納妾。」
李如安看向丈夫,語氣清冷,「最後,夫妻反目,同床異夢,直到虞環身死,這段曾經山盟海誓的愛情,已你死我活畫上句號。」
蕭桓被那清凌凌的目光盯著,后脖莫名發涼,神色瞬間嚴謹,認真無比說道,「這輩子,下輩子,若我有納妾之心,相信夫人有一百種讓我死得悄無聲息的辦法,所以,儘管把心放下,我不想死,我還要好好看我女兒長大呢。」
李如安沒繃住,撲哧一聲笑開,抬手拉下他脖子親了一口,一雙瀲灧桃花眸狡黠閃閃,「識時務者為俊傑,夫君明白就好。」
「為夫明白,時刻謹記。」
蕭桓輕笑親了回去,他要是納妾,不光高家李家為她撐腰,就是外頭那些女醫擁戴者,口水也能把他給淹死。
…………
刑部大門外,嚴墨一襲黑色素袍襯得面容更為冷峻,朝高坤拱手,「見過尚書大人,嚴墨前來入職。」
高坤神色漠然,微一頷首,轉身往裡面走去,嚴墨抬腳跟上,心底暗付,果然是讓犯人聞風喪膽得冷麵閻王,渾身得冰冷氣勢不是蓋的。
刑部辦公的地方都是昏暗緊張的,嚴墨眯著眼看向各自埋頭忙碌的眾人,跟隨高坤走到一處案台前。
「這是你的座位,上面的律法條例整理出來,明天呈遞給主簿。」
?嚴墨疑惑挑眉,這是掌俘隸薄錄的都官郎中文職吧,他來入職的明明是刑部郎中,管轄刑部大牢內,調查與審問工作的,他開口留住轉身就要走的高坤。
「尚書大人,嚴墨入職的是,刑部郎中。」
此話一出,忙碌的眾人一愣,豎起了耳朵,這新菜鳥是誰,竟敢這麼跟高閻王說話。
高坤轉身,冷厲的雙目把他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陰笑。
「行,你隨本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