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知我心者(1)
第49章 知我心者(1)
張靜禪的書房裝修得倒是清新雅緻,潔白的桌面上,一支臘梅斜插在素白的小瓷瓶里。窗外,鳥聲清啼。
李微意坐在電腦前,張靜禪一隻手扶著椅背,一隻手拿著滑鼠,俯身靠近。
李微意望著新的85頁ppt,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張靜禪揚手一拍她的後腦勺,說:「不用背,過去了我重做一份。但是你要非常熟悉。」
李微意:「這回又是什麼啊?」上次都把福銘撕得血肉淋漓,講透了。她實在想不出還能講什麼。
「期貨。」
李微意一呆,他不會是想……
張靜禪說:「2014年,拉尼娜氣候會造成南美40年不遇的乾旱,北美遭遇百年不遇的乾旱。美國大豆價格,會從年初漲到9月初,上漲幅度和持續時間創下歷史之最,這超出所有人的預期。我們這次過去如果是5月,市場有一個小的下跌,正好入場。如果……他真的是力不從心,我們就幫他作弊一次。」
期貨,李微意哪裡碰過,只聽說風險極高,能有10倍乃至15倍槓桿。她問:「你不考慮買彩票嗎?」
張靜禪的手掌在她的椅背上拍了拍,說:「以我爸當時的身份處境,彩票買回來10個億,能不進去?」
好吧,中10個億確實多了點。
「只是,本金你估算要9000萬,伱爸能從哪兒弄來這筆錢?」
張靜禪站直了。
他今天穿的是圓領菱形細格深灰色毛衣,黑色長褲,戴了塊腕錶,看起來就是個清俊平和的居家男人。然而他吐出的話語卻足夠無情:「選擇權在他手裡,是選死路還是活路。如果他能夠不惜得罪官方和所有合作方,立刻放棄福銘全部在建項目,以最快速度清算、變賣、抵押全部資產,掩人耳目再去借貸一筆——我想他能夠湊齊9000萬。最好的結果,他不會負債,只是一無所有。」
——
是夜,10點06分。
黑色轎車緩緩駛入隧道。
車子駛出隧道,前方路口,綠燈閃爍。李微意的心慢慢收緊。
紅燈。
張靜禪的車停在左轉道第一輛。
一群人從地鐵口湧出,穿過他們面前的人行道,擋住視線,和之前的五晚,並無不同。
前方突然傳來騷動聲,引擎聲,輪胎急速摩擦地面的聲音。有一個人被撞飛到天上。
張靜禪猛地一摁喇叭,車前的人們嚇了一跳,紛紛閃開,張靜禪一腳油門,沖了過去。
熾亮的白光,直直打過來。李微意眼前一花,張靜禪的車已搶在對方撞上更多人群前,擂了上去。兩車對撞,發齣劇烈的轟鳴,逃過一劫的人們發出驚呼。
天旋地轉的視線里,李微意被甩了起來,又被安全帶拉了回去,她努力回頭,在刺眼的白光中,模糊看到對面車裡,坐著個男人,一身黑衣,挺拔的背,戴著頂鴨舌帽和口罩,幾乎看不到臉,只有鮮血。然而在這命運交錯的瞬間,那人若有所覺,頂著滿臉鮮血,朝她的方向望來。
——
李微意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像宿舍的地方。屋子裡四張架子床,下鋪是書桌,她躺在靠窗的上鋪。
她立刻坐起,看著自己精瘦結實的大長腿,和一雙大手。
黎允墨坐在對面下鋪,正在玩遊戲,說道:「你今天怎麼睡到這時候才起來,快點吧,10點有英語課。」
李微意連忙爬下去,打開衣櫃,往身上套衣服,匆匆到衛生間洗漱,抓起錢包手機就要走。 黎允墨長腿一伸,攔住去路:「你去哪兒?不上課了?」
李微意:「你別管,我有事。」
其實從她剛才手腳並用爬下床開始,黎允墨就注意到了。因為禪哥平時都只在樓梯上輕輕一踩,就跳下來,哪裡會爬得這麼嬌氣。
黎允墨站起來,目光複雜:「你……是不是去找李微意?」
李微意驚訝地望他一眼,點頭。
沒料到,她走出宿舍樓,黎允墨也跟上來。可是李微意現在已經擁有張靜禪,不需要他當司機了。於是她學張靜禪,冷著臉說:「說了我有事,你不是有課要上嗎?跟著我幹嘛?」
黎允墨只悶頭跟著,不做聲。
李微意:「你別跟著!」
他抬起頭,李微意卻愣住。他的臉漲得通紅,那眼神十分複雜,恐懼有之,勇氣有之,掙扎有之。
「你……到底是誰?」
李微意嚇了一跳,倒退一步,兩人獃獃望著對方。李微意很快鎮定,心想黎允墨和張靜禪好得穿一條褲子,自己每次表現那麼反常,他早晚看出端倪。
於是她反而笑了,這一放鬆徹底不裝了,女兒情態立馬顯露,笑得甜甜的,斯文秀氣。
這一幕落在黎允墨眼裡,更加驚悚,他臉都白了:「你、你笑什麼,別過來……佔了禪哥一個人的身子,還不夠嗎?」
李微意「呸」了一聲,什麼佔了他禪哥的身子,說得好下流。她正色道:「別胡說八道,其實我是仙人,每次降臨,都是為了拯救你禪哥的命運。」
黎允墨:「你騙小孩呢?」
李微意:「……」
懶得解釋,她趕時間,剛看了,今天是2014年5月11日,而她父親是5月8日晚失蹤的.也就是說,已經過去了快60個小時。她的心越來越沉,往學校大門口走去。
黎允墨跟條尾巴似的,大著膽子問:「你是去找李微意吧?每次你來了,就往她那兒鑽。」
李微意斜眼看他:「沒錯,怎麼樣?」
「我……開了車來。」
李微意這下笑了,乖仔就是乖仔,嚇成這樣還這麼乖。
「帶路!」
「哦……」
兩人上車,不用李微意指路,黎允墨已走得很熟。他開的是輛十幾萬的普通轎車,李微意坐在後排。
黎允墨偷偷從後視鏡打量她,結果被她撞個正著,她傾身向前,手臂搭在他的座椅上,黎允墨的頭皮都麻了,僵硬著手臂開車。
李微意好奇:「你這麼怕我,為什麼還跟著,還主動開車?」
「我……我有事情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