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傅先生大才！
第145章 傅先生大才！
商翰林的經筵演講結束，距離下一位李翰林的經筵演講，期間有那麼一段中場歇息的間隙，容許先生們更衣喝茶，學生們也可在底下討論討論。
「雪辰姐姐！講的太好了！」芷苓公主回頭對著傅雪辰大夸特誇。
「沒那麼誇張，真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傅雪辰正謙虛回應，卻瞥見身旁顏思昀縣主忽然起身離座, 朝前方走去。
「嗯？」芷苓公主也看到了顏思昀的動向。
就見顏思昀快速走到四皇子玧禎的座位旁，郎朗笑容裡帶著親切又好奇的神色，朝玧禎喚了一聲：「表哥！」
芷苓公主：！！！
傅雪辰眼疾手快，拉了芷苓公主一把，將這位差點跳起來的殿下拉回了座位：「殿下別生氣！縣主確實和四皇子殿下是表兄妹關係，她去打個招呼也正常的。」
一聽「表兄妹」三字，芷苓公主頓然一滯，愣在了原地。
那邊四皇子玧禎被顏思昀這聲表哥給叫的卻是一怔, 緩緩起身點了點頭。
顏思昀緊跟著就問：「我叫顏思昀, 生父顏永孝，生母張芸芸，剛剛獲封縣主，皇後娘娘是我姨母，你是皇後娘娘的親兒子，那你就是我表哥了！你知道我么？」
顏思昀態度親近，笑容熱情，伸手不打笑臉人，玧禎即便對她陌生，身上也還是消去了幾分冷意，點頭回應：「我已知道。」
顏思昀臉上笑意更深, 道：「那你知道的, 我父母已逝, 身單影只無處可去，只因是皇後娘娘的甥女，蒙姨父陛下憐惜, 方得以住在這宮裡，其實我跟別人都沒有親緣關係，除去皇後娘娘，和我唯一有血脈關係的，就是表哥你了！」
「皇後娘娘雖然對我不錯，可她畢竟是我的長輩，還很威嚴，我心裡其實有點兒敬畏她……」顏思昀期待的對玧禎道：「表哥！我可不可以親近你？」
顏思昀說客氣了，對皇后，這宮裡除了四妃，誰不怕她？哪個敢去親近她？玧禎眼神中頓時有了些許同情，點頭道：「自然可以。」
顏思昀眼珠子轉了轉，忙問：「那你可不可以每日抽時間進宮看望我？」
玧禎略有一絲遲疑，終究還是答應了：「我盡量。」
顏思昀甜絲絲的笑了，又和玧禎扯了幾句難得兩人之間血脈相連，可惜千里相隔十幾年，如今總算相認，希望兩人從今往後要多多親近的閑話，直到下一場經筵快要開始，她才依依不捨的放過玧禎, 返回了座位。
這個厚臉皮！芷苓公主窩火的腹誹不已。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跟四皇子之間的兄妹情誼在一眾兄弟姐妹當中格外珍貴, 卻也從來沒像顏思昀那般直白熱烈，居然能夠直接莽到四哥面前拉關係，偏偏那邊兩個也有親緣關係，是表兄妹，這實在讓她心中抓狂，卻又無奈，真是難受！
想找對方的茬也來不及了，李韜李翰林已經走上了講台。
李翰林講的內容比較新鮮，他講的是歷代朝廷缺錢的時候，發行紙鈔的利弊，儘管他受限於時代，沒有能夠觸及貨幣價值的核心，他也能夠察覺到一件事，就是在國內銀礦產量不足，引發錢荒的時候，朝廷可以印發紙鈔來代替。
但紙鈔這個東西，跟朝廷的信用是掛鉤的，若是朝廷信用崩盤，紙鈔就會飛速失去價值，因而朝廷不是不可以印發紙鈔，只是一定要謹慎，不能超發，令紙鈔泛濫，而為人君者，偏偏因為印鈔來財太容易，往往無法抑制內心的貪慾，這就很矛盾！
於是李翰林給在座所有皇子的警告，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刻，絕不能開印紙鈔的口子，一旦開了，就絕不能沉溺其中，必須要適可而止，否則必招亡國之危。
輪到皇子們發表見解，二皇子覺得，若是國家缺錢，又不能靠紙鈔解決，發行紙鈔約等於飲鴆止渴的話，莫如就去征戰周邊蠻夷之國，掠其金銀以代。
三皇子的建議就比較保守，覺得這種時候更應該重視開源節流中的節流二字，砍掉所有能砍掉的花錢項目，全國上下勒緊褲腰帶，節衣縮食熬過去。
四皇子不反對印發紙鈔，但他覺得這東西需要絕對監管，並成立專門的機構負責核算出一個普通民眾能夠接受的數值，再根據國家目前擁有的銀礦總量來控制紙鈔的發行，如此就可以限制住君主的貪慾，不使得紙鈔泛濫超發，引發災難。
五皇子則覺得，假如朝廷缺錢，那麼可以通過加強吏治、加強對貪官的懲罰力度，來罷免一堆官員，抄沒貪官們的家產充盈國庫，同時可以加重商稅，從商戶手裡繳出更多銀錢，再給鄉紳富戶攤派一些善捐的任務，靠民間財富來度過時艱。
七皇子再次吹捧幾位哥哥，覺得誰都說的很好，那些措施完全可以同時進行。
讓傅雪辰沒想到的是，紀澤再次點了她的名，想聽聽她的見解。
行吧！反正紀大學士說了，課堂討論無需有所顧慮，每個人都可暢所欲言，那她就隨便說了：「我和七皇子殿下的想法差不多，前面諸位殿下的建議，其實可以同時進行，多管齊下，我個人只有一兩處小小的不同想法。」
紀澤很給面子的介面詢問：「什麼不同想法？傅先生請說！」
傅雪辰便微微一笑道：「二皇子殿下言說，國內銀荒，可謀求征戰他國，掠其金銀以補國庫，那我的建議是，如若為銀礦而征戰，二皇子殿下不妨選擇征戰扶桑。」
「據我所知，扶桑地稀人少，卻盛產銀礦，以致那裡的民眾時常將銀子不當回事，以其超乎尋常的銀子保有量，來我大容大肆採買，以其國內所有人認為不值一提的銀子，換回去我大容巨量的物資財富。」
她沒有詳細去說，也沒提石見銀山，大容帝國國內其實也有扶桑來使，以大容屬國自稱，有不少東瀛學生在大容的各大書院中求學，出手相當闊綽。
「原來如此！」二皇子一拳頭砸在桌案上，目光閃爍，顯然將傅雪辰這番話聽了進去，他早就覺得扶桑來人都闊綽得不像話，可是直到傅雪辰點透了扶桑盛產銀礦，他才恍然大悟。
雖說扶桑派出使者向大容稱臣，名義上成了大容的屬國，可為了那些巨量的銀子，為了解決本國銀荒，找個借口征伐對方還不容易！
傅雪辰緊跟著就對四皇子玧禎的見解大加讚賞，她是真沒想到，這位四皇子殿下還頗有經濟頭腦，居然想出了國家銀行的雛形。
於是她就著四皇子的提議，說出了「銀行」一詞：「如今四海之內都有錢莊，方便各地往來的旅客商戶互通銀錢，省卻大筆的銀錢運輸費用，也極為安全，但其實，國家更需要建一所全國通兌，擁有紙鈔發行權的銀行……」
來自後世的人，沒有誰對銀行不熟悉的，隨便說說銀行的一些相關功能和架構，聽起來就格外全面具體和成熟。
哪怕傅雪辰並沒有講的多麼深入，堂中眾人也都聽得津津有味，只感覺關於這銀行的種種構想，實在令人耳目一新、大開眼界。
玧禎凝望著侃侃而談的傅雪辰，更是心情澎湃，他也是思慮過很久，看了無數卷宗和檔案，了解過無數前朝戶部資料，才模糊想到了需要增設一個相關的機構。
沒想到到了傅雪辰那裡，竟然張口就來，還井井有條，彷彿早已胸有成竹般，在他這裡還只是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在對方那裡早就有了全盤的、成熟的構想。
果然前兩年他就沒看錯過人，眼前這位，秀外慧中，天資聰穎，各種想法都往往天馬行空出人意料，卻又往往無比有用，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可惜了外人總是習慣以貌取人，只會第一時間將她當作絕色佳人，而忽略了她遠超常人的內在。
曾經見到了像她那樣出色的、謫仙般的天才少女，這世間，又有什麼樣別的女子還能再入他的眼？玧禎暗自苦笑。
傅雪辰最後才提到了五皇子：「……由於銀行具有以上功用，因此，五皇子殿下所提的，向國內豪紳巨富納捐的策略，其實也可以由銀行來完成，比如發行總額為一百萬兩銀子的三年國庫券，不限名額、不記名，讓富人們自行認購……」
她跟著便解說了一下關於國庫券的發行和收回，簡單來說，這種券就相當於國家向未來借銀子回現代來用，幾年之後國庫券陸續到期，人們便可憑藉手中的國庫券跟銀行兌換當初所許諾的利息和本金。
對於富人們來說，同樣多的銀子存入錢莊是要給保管費用的，放在自家地窖里埋藏它不會增值，拿出去做生意又有風險，說不定會血虧不賺，可如今他們卻可以拿錢跟國家購買國庫券，只要幾年後國家仍在，他們便可穩賺不賠。
這會極大的調動他們的積極性，相比於毫無收益的納捐攤派，朝廷這種做法要溫和得多，不必再擔心激起他們對朝廷的不滿和反抗。
而對於國家來說，國力始終是向前發展的，隨著人口增加，每年收到的賦稅也始終會保持一個向上的增長。
即便發行國庫券向未來借回的銀子需要償還本息，對於未來來說，還債的壓力並不重，並且這個償還的過程還是可控的，可以根據國庫券到期的時間不同，以及當年賦稅的多寡來核定一個當前國庫可以接受的償還額度。
但對於現在來說，借來的銀子卻可以發揮出巨大的作用，比如需要投入巨大的資金和五年時間才能修成的水利工程，以當前國庫盈餘一時無力承擔，但如果發行六年期的國庫券來籌集資金，那麼這個水利工程就可以立刻上馬。
等五年後工程完成，後續就不需要再持續投入了，並且它還會開始發揮作用，使得受惠範圍內的田地皆受影響，糧食增長，那麼賦稅也會隨之增長，這個時候再用國庫的盈餘去償還國債，無論過去現在將來，對國家國民來說，都有益無害。
傅雪辰提完扶桑銀礦、銀行以及國庫券，也就結束了自己的發言，她謙遜的笑笑道：「這些，都是我的一些愚見，純屬紙上談兵，實際該如何去做，因不曾上過朝堂，我是不知道的，也不知對或不對、有沒有用，僅供堂中諸位參考！」
紀澤呆愣片刻回過神來，激動不已：「不不！這不是紙上談兵！這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思前人之未思，想旁人之所未想！擴開我等之視野，明見萬里，傅先生乃是治世之大才啊！若是傅先生生為男子，軍機閣中，當有傅先生一席之地！」
傅雪辰聽得呆了呆，紀大學士這個讚譽太高了！她感覺自己有些承受不起。
畢竟她前世也不是學金融財務的，對當前時代的許多事務也僅僅了解個大概，是真正的紙上談兵，並不是謙虛，嗯，她覺得自己只配當個狗頭軍師，亂出主意瞎指揮那種，還得要有人能夠領會她話里的精華，再去結合實際情況執行才成。
「紀先生太過譽了！」傅雪辰沒想到紀澤能把她抬舉成這樣，而四周驚異欽佩的目光也讓她不安起來，嚇得她連忙擺手，表示自己真箇是圖嘴快，想法未必可行。
「是先生允許大家暢所欲言，小女子方才斗膽說了些個人的想法，其中少不得有脫離現實、錯漏不周全的地方，真當不起紀先生如此讚譽！」
「當得起！完全當得起！誰敢說當不起？」
傅雪辰話音方落，就突然聽到了這郎朗高聲的肯定，然而卻不是紀澤的聲音，循聲望去，卻見一人龍行虎步踏進了明德堂，其人身形魁梧，一身明黃色的金絲團龍紋服飾，身後還跟著太監總管鄭沢，卻不是元安帝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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