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問出前生事
第133章 問出前生事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邊疆的戰事並不能影響天子腳下的和平與繁榮。
就是傅府中只剩一個七歲的庶子開始上學開蒙，其餘主子全都是女子，以往常來傅家的，老爺的朋友、少爺的朋友都不來了，難免顯得冷清了許多。
不知不覺到了中元節，竟也失去了團圓的快樂，只收到傅傳義和傅玉辰從回羌那邊寄過來的幾封家書，言說還好，戰事頗為順利，兩人都平安。
謝氏和吳姨娘、傅如霜都略略寬了心，傅雪辰不敢向她們透露，其實從朝廷的邸報來看，戰事頗為波折，回羌的背後有瓦剌汗國的支持，變得極為頑強，而大容這邊倉促應戰，一開始還連連受挫，退讓了幾十里地。
戰事如此焦灼，哪裡是「還好」？哪裡「頗為順利」？都是傅家男人不想妻兒姐妹擔驚受怕，報喜不報憂罷了！
不過只要是沒有缺胳膊少腿之類，無法隱瞞的重傷，便是實際受了些輕傷，傅雪辰也只好當那邊是真的沒事兒，哪裡能夠烏鴉嘴，去瞎猜是不是有傷到。
而往年熱鬧的中元節，今年也冷卻了不少，連宮中也沒有大辦筵席宴請百官了。
反倒佛寺那邊，因著許多家中有人出征的勛貴和平民百姓為祈平安頻繁上香，而變得繁榮許多，八月廿二日，定光如來誕辰，連緣覺寺也開放了。
信佛的吳姨娘本就因著傅如霜訂親的婆家那邊出了喪事，一直想要去緣覺寺祈福上香，如今家中的男人出征了，更是連謝氏也動了上香祈福的念頭，於是兩廂合計，拉上傅雪辰一起，四個女人再次登臨雲微山，來到了緣覺寺。
緣覺寺在祈福開光做法事等方面，跟別的名山古寺差不多，它最突出的優點，還是在靈簽的靈驗上，因而謝氏還是特地為丈夫傅傳義求了一支簽。
她還想再為兒子另求一簽，傅雪辰自告奮勇：「娘！要麼我來吧？我和哥哥是雙胞胎，我來為哥哥求籤的話，或許能夠測得更准些？」
這話實在有道理啊！謝氏同意了：「那便交給你了，要虔誠些！」
很快，四人帶著兩支靈簽，再次找到了正心禪師。
聽說大皇子出家之後所拜的師傅就是正心禪師，若是沒有意外，今天應該可以重新見到這位重生者了！
傅雪辰目光一轉，果然在正心禪師身後看到了已經取了法號為忘塵的大皇子，過去的大皇子，如今已變成身著尋常灰色僧衣的忘塵法師。
儘管其人仍舊和以前差不多，視線總是垂向地面，沉默寡言，可現在他手裡卻拿著佛串一粒一粒的數著佛珠，都知道僧人的佛珠是拿來計數用的，每念一句經文，便撥動一粒佛珠，念得快便撥動得快，念得慢便撥動得慢。
傅雪辰總有一種感覺，覺得這位皇子法師過去的輕度自閉症已經被重生的力量給治好了，他那不疾不徐撥動佛珠的樣子，哪裡還有從前被先生檢查功課時，沉默半天背不出一個字的模樣？
謝氏極其虔誠的在聽著正心禪師解簽，讓她實在不能放寬心懷的是，這兩支簽都是中籤，按照簽文，正心禪師的提示是：傅傳義面臨風險，可風險里又蘊含機遇，趟過去便海闊天空，趟不過去便只能破財消災。
傅玉辰的簽文則在平平無奇中蘊藏福澤，他受到父親的影響很重，父親順利他便水漲船高，父親不順，他就會陷於困境。
得到這樣的簽文提示，謝氏失落的走出正心大師禪房，開始憂慮起來，吳姨娘更是神色發慌，傅如霜連忙安慰：「母親、姨娘，只是有風險而已，咱們得往好了看，不能這麼早就認命了，多多祈福，總會有好結果的。」
「你說的對……」謝氏嘴裡雖然贊同，憂慮卻並沒有減少分毫。
傅雪辰趁機轉身往回便走：「娘！你們在外頭等等我，我再去問大師幾句話。」
一位重生者就在裡面，未來發生過的事他都知道，只要歷史走向別偏差太大，問什麼靈簽比的上直接問他？
她本就綴在三人後面，這一轉身誰都來不及拉住她，謝氏無奈的搖搖頭，放緩了腳步邊走邊等候，女兒既然還想問些什麼，那便隨她去好了。
傅雪辰回到禪房，小沙彌還在收拾幾人之前喝剩的茶和杯子，還沒來得及請下一撥客人進來解簽，看到傅雪辰去而復返，正心禪師微微詫異的向她望了過去。
「女施主可是還有什麼不解之處？」正心禪師溫和的問，十分好脾氣。
傅雪辰的目光卻向他身後的皇子法師望了過去，歉意的道：「很抱歉！正心大師，不知我的問題可不可以向忘塵法師詢問？」
正心禪師意外的怔了一下，回頭望向身後停止了默默念經，茫然睜開眼睛的徒弟，倒是寬和的朝他點了下頭道：「既然這位施主有惑相問，忘塵，那你便替為師招待一下這位女施主吧！」
「是！」師傅有命，皇子法師乖乖答應。
隨即正心禪師起身朝傅雪辰單手行個佛禮，主動避進內間禪房，將空間留給了傅雪辰和自家徒弟。
年輕的皇子法師抬頭望向傅雪辰，木訥的等著她發問。
機會太難得，傅雪辰真想把未來多年的歷史進程都給詳細問出來，可惜時間有限，她不得不盡量問些關鍵的問題，旁的細枝末節暫時都顧不上了。
深吸口氣，傅雪辰決定開門見山，認真望住了皇子法師輕聲問：「忘塵師傅，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場回羌叛亂哪一年結束？」
皇子法師眼神亂了一瞬，垂下眼眸，沉默以對。
傅雪辰等了一會得不到反應，不由蹙起了眉頭，想想又問：「忘塵師傅，六皇子跟隨二皇子出征平叛，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們都勝利凱旋了么？這場戰事損失如何？還有我爹靖北侯傅傳義，他也平安回來了么？」
她沒提傅玉辰的名字，只要知道六皇子的情況，身為六皇子伴讀，傅玉辰的情況也就一目了然，無需另外詢問。
皇子法師閃躲著傅雪辰執著的目光，緊張得捏緊了手裡的珠串，卻發現自己好像怎麼樣也拖不過去，不覺聲音都變澀了：「你、你為何要問我這些……」
這就是不想承認自己重生回來，知道未來走向的秘密了？傅雪辰對此早有預料，也做好了以真誠換真誠的準備，於是她主動說起了另一件事。
「忘塵師傅聽說過菁華園么？」
雖說雲微山緣覺寺平時不開山門，可終究沒有徹底與世隔絕，菁華園女校的出現太過前無古人，在民眾當中津津樂道，所以皇子法師還是聽聞過的，於是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聽過，聽說是當今聖上特意為公主建立的女校。」
「那忘塵師傅知不知道，籌建菁華園女校的主意是誰出的？」傅雪辰反問。
皇子法師目光微微一凝：「不是芷苓公主上摺子請建的么？」
傅雪辰笑了笑道：「是公主上的摺子沒錯！但這主意，卻是我為公主提出來的！」
不等皇子法師驚訝，傅雪辰便說了下去：「我十二歲那一年，不小心掉湖裡，差點溺死，但還好，我被救了回來，所以，我活了，也就有了菁華園女校，我若是沒被救回來，死了，也就不會出現菁華園女校，忘塵師傅，你說對么？」
皇子法師的神色漸漸凌亂：「是…所以……你想說什麼呢？」
「我本是必死之人，卻竟然能被救活，忘塵師傅你說，這是不是佛祖的恩賜？佛祖普度眾生，假如你是其中的受惠者之一，那麼我也是！」
傅雪辰隱晦的點明了其中關竅，最後誠挈的問：「所以，忘塵師傅，你能不能看在佛祖的面上，告訴我，沒有我的世界里，回羌叛亂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六皇子殿下勝利凱旋了么？我爹靖北侯平安回來了么？」
玧褘面上凝固了震驚之色，望向對方，瞳孔劇烈顫動，內心無法平靜，他前世的記憶里，確實沒有傅雪辰的存在，所以這一世為什麼多了個傅雪辰？難道佛祖讓他重生回到過去的同時，順手還救了這麼個女孩？
傅雪辰！如霜的嫡妹，傅太歲的龍鳳胎妹妹！曾死於元安元年，此刻卻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她的存活，帶來了史無前例的菁華園女校！不！不止！沒有她的那個前世，傅太歲並不是六弟的伴讀！
此時此刻，她在問自己，沒有她存在的那個前世，回羌叛亂是什麼結局？
這，真的是佛祖冥冥中給予他的提示？！
沒錯了！佛祖具有何等偉力，凡人根本無法測度，他讓自己回到從前，又將已死之人的魂魄送回，只怕就是為了糾正這個世界所出的差錯！
對方前世死後的魂魄在哪兒？在天庭么？還是就在佛祖的身畔？
之前還曾經疑惑過，為什麼自己又返回了過去？如今想來，只怕佛祖那裡，自己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佛祖真正想要的，是讓對方生還！
說不定，對方給這個世界帶來的所有變化，正是佛祖的旨意，對方太重要，不能輕易死去，失去了對方，這個世界就會出差錯！因此佛祖才會將她送了回來！
傅雪辰好奇的朝對方光禿禿的腦袋上方瞄了一眼，那裡竟然飄起了薄薄的煙霧，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思緒轉得太快，大腦CPU燒了？
說起來很慢，實際上，傅雪辰問話之後只不過短短几秒，玧褘心中便有了決定，他深吸口氣，抬起了頭，輕聲說出了答案。
「回羌叛亂平定，花費了一年半，後年端午前後，便結束了！二皇子班師回朝，獲封秦王，六皇子則在邊陲之地，又守了兩年，令尊靖北侯，帶傷回來，但也因功升了二等靖國公，令兄留在京都，得令尊蔭庇，入禁軍升了侍衛副統領。」
傅雪辰凝神聽完，長長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從前世歷史來看，結果還是好的！所有人都活著回來了，父親雖然帶傷，卻升了爵。
倒是傅玉辰兩世的經歷差別有些大，因這一世成為六皇子伴讀的緣故，上一世留在京中的他這一世卻跟著六皇子出征了，不過六皇子沒事的話，他也不會有事。
自從祖父靖國公去世，父親傅傳義便總是有些自責，自感才能平庸，沒能立下足夠功勞繼承祖父的國公爵位，不得不接受降階襲爵，這次平叛得勝回來，卻是可以實現他繼承祖父國公之位的願望了！為了這個，想來即便受傷他也是高興的。
這就足夠了！雖然從事實來看，緣覺寺的簽文確實靈驗，兩支中籤凶中帶吉，最後都是吉，可再靈的簽，哪有重生者大皇子法師來得準確？直接就知道答案！
難怪說到回羌叛亂，二皇子、六皇子出征的時候，眼前這位皇子法師不慌不忙的，他早就知道回羌叛亂會被平定，大家都會沒事，目前前鋒大軍退避幾十里的事，只是短期內的波折而已，早晚都要打回去的，那就是個武將撈軍功的好機會。
也對！若是戰事焦灼，二皇子、六皇子有危險，這位皇子法師早就坐不住，會千方百計阻止才對，出家人再怎麼不理俗事，也會講究慈悲為懷，挽救兄弟的。
「多謝忘塵師傅！雪辰感激不盡！」
傅雪辰含笑感激的向皇子法師道了謝，滿意的辭別退出了禪房，雖然還有許多想知道的，但時間已過去不少，母親她們還在外面等著，她沒法再多問什麼了。
玧褘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默然：傅太歲的同胞妹子，果也非易與之輩！
「怎麼去了這許久？」
等候在院子門外的謝氏看到傅雪辰終於追出來，詫異的問了女兒一句。
傅雪辰笑道：「娘！您不必擔心了！我聽大師說，戰事不會持續太久，頂多一年半就可結束了，到時候爹和哥哥都能安全回來，因功升爵！」
謝氏先是欣喜，繼而卻不信：「你怎的竟問出這麼肯定的說法來？別是你自個兒瞎說的，單想來哄我？」
傅雪辰無奈道：「呃……正心大師歇息去了，我問的是忘塵師傅。」
她怕謝氏真跑回去追問正心禪師，只得告訴謝氏話是那位皇子法師說的，那即便謝氏跑回去追問究竟，想必皇子法師也會配合著說她沒編瞎話。
謝氏卻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我就知道，正心大師怎麼可能會順著你的心意說好聽的專哄你開心？既是忘塵法師說的，那算了！回吧！」
傅雪辰無言以對，不過看上去謝氏心情好轉了許多，好吧！能夠這樣也可以。
感謝書友喜穿黑衣的白帽打賞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