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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還沒到死的時候

  第180章 還沒到死的時候 

  舒繞樑道:「我雖然不太懂醫學,但你相公的傷拖了很久了,肚子裡面腸子都爛,這種病沒法沾了吧,現在才來請安神醫,豈不是為難安神醫嗎?」 

  安馥珮點點頭。 

  決明的傷確實挺麻煩的,因為刀中被抹了胰腺酶, 關鍵是時間拖得太久了,一開始傷的是腸子,但拖久了,便牽連到其他器官也逐漸衰竭。 

  之前安馥珮夜闖蔡府之時,決明的腸子已經遭到腐蝕,三天過去, 病況肯定更嚴重了。 

  曹小娥攥緊了拳頭道,「只要安神醫能答應出手, 假如治不好, 小娥決不會怪你,只有……只有殺了杜桂,以證清白。」 

  「啊?!」杜桂身形晃了一下,面色蒼白。 

  安馥珮瞟了一眼杜桂,知道其最怕死。 

  安馥珮笑了笑,「放心,你還沒到死的時候。」 

  杜桂喜道:「安神醫答應救我師兄了?」 

  「就算救不回,也讓他撐一口氣替你倆洗刷冤屈。」 

  安馥珮還挺喜歡曹小娥這小個性的,被自己深愛的男人無故懷疑實在是扎心的事。 

  她對曹小娥招招手,「隨我來吧。」 

  又讓杜桂,「把鄭朝宗他們都叫過來吧。特別是廚房裡燒火的黃師傅。」 

  那個燒火的黃師傅就是濱洲曾經赫赫有名的跌打藥師黃鴻斌,被藥王谷打斷了一條腿的,醫館被沒了,他流落外地,妻離子散。 

  他盼著藥王谷栽跟頭已經很久了。 

  安馥珮來到大廳,只見藥王谷的人橫七豎八地歇在廳中,此時正在吃饅頭, 不少人吃噎了。 

  果然十分落魄, 身上血跡污跡不說,連儀態也一個個都顧不上了,有的人就席地而坐,有的歪在牆下,看上去都受了驚嚇,而且體力透支了。 

  紀如厚坐在大廳正中,還殘存著些掌門威嚴,但正如花紅所說,頂著兩個很大的黑眼圈,臉上老肉垂垂,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紀如厚手上拿著饅頭,罵罵咧咧的。 

  安馥珮沒有細看他,目光在大廳中逡巡一圈,找到了躺在地上擔架上的決明。 

  決明呼吸淺促,整個肚皮都雖呼吸細微的顫動著,臉色枯黑,傷口中滲出糞液, 使得大廳中亦瀰漫著一股難言的臭味。 

  安馥珮收回目光,步入大廳。 

  紀如厚抬頭, 白了安馥珮一眼, 神情複雜,既憤懣,且又委屈,老眼珠子轉了一圈,還是立起身來,朝安馥珮拱了拱手,僵硬道:「安大夫確實有些本事,以前是老夫小看你了。」 

  紀如厚只說了一句便不再說了,對他來說,這一句話,已經是他放下尊嚴了。 

  安馥珮笑了笑,這個老狐狸避重就輕,只承認她的醫術,卻不談賭約之事,妄想賴掉賭約,不過還好當時立下過文書,他想賴也賴不掉。 

  安馥珮走到主位上坐下,「好說,好說,這次比賭,是紀老先生你輸了。」 

  「你!」紀如厚眼珠子轉了一圈,「還未看見杜桂。」 

  安馥珮淡淡,「一會兒你就看到他了。」 

  紀如厚臉色更加陰鬱,把手中的饅頭放下,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安大夫,你年紀還輕,不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 

  他想要勸說安馥珮放棄賭約。 

  但安馥珮怎能讓他如願,不是為了她自己,是為了不會有下一個黃鴻斌,下一個杜桂,下一個曹小娥。 

  「紀老先生你的年紀倒是不下了,不也不懂得做人留一線的道理嗎?」 

  這時候,杜桂回來了。 

  黃鴻斌,安澤葯堂的坐堂大夫和幾名弟子,也來到望秋院。 

  紀如厚看見杜桂活動自如,一點受傷的痕迹也沒有了,紀如厚臉色更差了幾分,沖著杜桂瞪了一眼,嘴唇抖動兩下,「逆徒!」 

  這兩個字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從唇型可以辨地出。 

  杜桂的臉色也沉了沉,拱手行了個徒弟禮,「師父。」然後就走到旁邊站好,卻沒有站在藥王谷的隊列裡面,反而是靠近安馥珮一些。 

  安馥珮指著黃鴻斌問紀如厚,「請問紀老先生還記得這位黃師傅嗎?」 

  紀如厚上下看了黃鴻斌一眼,見他齒危發頹,形容枯槁,無甚特別之處,他還以為黃鴻斌是他救治過的病患。 

  紀如厚捋著鬍子,臉上浮現笑意,很驕傲地道,「老夫救治過的病患那麼多,哪裡能每個都記得。」 

  黃鴻斌扯了扯風霜苦澀的唇角,「果然,施暴的人是不會記得受虐者的名字和臉的。」 

  「也是,」黃鴻斌哀然,「我這飄零人的模樣已是大改,哪還有以前的躊躇滿志,從前那些有妻有子的日子,便是現在想起來如在夢中。」 

  眾人聽他說得凄苦,都有些不忍。 

  唯紀如厚無動於衷,甚至有點漠然。 

  看來,黃鴻斌不是他診治過的病人。 

  如果不是病人,那就是曾經在比賭中輸過他的同道中人罷了。 

  安馥珮介紹道:「這位黃老先生是南海濱洲人氏,原本是位武師,還開著一件醫館,後來因與藥王谷的比賭中敗北,醫館被藥王谷沒收了,黃老先生被迫遠走他鄉,其子因而在半路上被盜賊所殺,其妻瘋魔至死。」 

  安馥珮在說這段往事的時候,黃鴻斌的眼睛里不由得飄出一滴濁淚,連同有差不多同樣經歷的鄒揚,眼眶也是紅紅的。 

  紀如厚可一點同情都沒有,「他比賭輸了,說明自己技不如人,賭約是比賭之前就簽好了,老夫只要了他一間醫館而已。」 

  黃鴻斌站在紀如厚對面,身體一下子劇烈發抖起來。 

  安馥珮拍手道:「說得好啊,比賭輸了,說明自己技不如人,賭約是比賭之前就簽好了,所以,一定要遵行的,是不是?現下,我與藥王谷的比賭,是藥王谷輸了吧。」 

  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現在是輪到藥王谷輸了比賭。 

  紀如厚老臉憋得通紅,「豈有此理,這怎麼能相提並論!他不過一間小小的醫館,而我偌大的一個藥王谷,皇上親封的藥王之名,怎麼能輸給你!」 

  看著紀如厚激動失態的模樣,安馥珮覺得有些好笑。 

  適才他說到別人的時候,可以冷漠無情,遵守叢林法則。 

  可輪到他自己,他就捨不得那點產業了。 

  安馥珮瞟了紀如厚一眼,「有何不同?藥王谷是你的全部產業,醫館也是黃老先生的全部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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