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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你怎麼不去死呢

  第171章 你怎麼不去死呢 

  安馥珮一直睡到次日清晨。 

  醒來時澤王已不在床上,不知道上哪裡去了,不過他留下一頓豐盛的早餐。 

  滑水雞片粥,牛肉小餅,燒麥。 

  花紅前來布菜,興奮地說,「今天的牛肉小餅是王爺親自炸的呢!」 

  這餅被炸得金黃, 裡面的牛肉碎丁肉質鬆軟,帶著牛油香。 

  吃一口粥,再吃一口餅,味道好極了。 

  正在吃飯,只聽院外面傳來「咚咚咚」的響聲。 

  安馥珮覺得奇怪,走出去看時,只見是邱玲瓏領著人在砸牆。 

  看到安馥珮出來, 她向她揮了揮手,說道:「王妃,你與王爺本是一家人,隔著一道牆,下人要過來伺候你挺不方便的。所以我請示過王爺,把圍牆砸了,做一道門。」 

  安馥珮笑了笑,「邱媽有心了。」 

  安馥珮本也不善處理家務事,好在邱玲瓏細心妥貼,她並不用為此操勞心力。 

  一時間,她回到自己房間,先讓花紅打水洗了個澡,換上潔凈乾爽的蔥黃綾子裙,套上一件玫瑰紫的褙子,隨便挽了個髻兒,插上一枝簪子, 便出了門。 

  因圍牆砸了,安馥珮索性就穿過斷開的圍牆, 從望秋院走, 坐上澤王的馬車, 繞路來到安澤葯堂。 

  葯堂里收治了五名槍擊傷者,鄭朝宗已為其中四名手術取齣子彈,另一名傷中肝臟,子彈緊挨著門靜脈,鄭朝宗不敢擅動,只止血輸液維繫其生命。 

  安馥珮領了幾名弟子做完手術。 

  爾後,她去探望杜桂。 

  杜桂已是術后第三天,按理應該恢復地差不多了,但她到他安置的房間,卻沒有人。 

  小泗站在門口,向後面屋頂指了指,「他在那兒!」 

  安馥珮抬頭看去,果見杜桂垂頭坐在屋脊上,目光呆視下方,灰色的襕衫與灰色的屋脊融為一體。 

  安馥珮疑問道:「他要跳樓尋死?」 

  小泗拍拍胸脯道:「你就放心吧,你讓我看著他,我絕不會讓他出意外, 哪怕他跳樓,我第一時間接住他!」 

  「嗯。」安馥珮點點頭,本來她安排小泗看著杜桂是防止杜桂傷好后逃走, 那樣,她與藥王谷的賭約就說不清了。 

  不過,現在杜桂擺出一副憂鬱青年四十五度俯視紅塵是啥意思? 

  「我去看看!」安馥珮雙足一點,躍上屋脊。 

  兩面的屋檐往外向下傾斜,一邊是安澤葯堂的內院天井,一邊是外面萬寶路的市井繁華。 

  杜桂兩邊都不看,好似入定了。 

  安馥珮向他走過去,在他前面一丈遠的地方站定。 

  「你師父昨夜連夜走了。」 

  杜桂低著頭,沒有反應。 

  「我還以為你會跟他們一起走呢,才讓小泗看著你。」 

  「所以你是因為自覺被藥王谷遺棄了,才那麼難過?」 

  杜桂的肩膀震顫了一下,但依然保持著本來的姿勢。 

  「不過你師父會回來的,今晚,至多明晚,他們就回來了。」 

  杜桂這才抬頭,猛地看住安馥珮,雙目腥紅,目光卻沒有焦點。 

  藥王谷的弟子一向驕傲自負,極少露出這種不自信的神態。 

  「他們會回來?」 

  「自然,這件事總得有個了結。」 

  「我師父死都不會把藥王谷給你!」 

  「哦?」 

  杜桂攤開手掌,裡面是一張被佢攥地發皺的紙條。 

  安馥珮接過來,只見上面寫著幾個字:你怎麼不去死呢? 

  安馥珮秀眉蹙起,顯然藥王谷的人希望杜桂死掉,那樣一來他們之間的賭約,便是藥王谷贏了。 

  「這是你師父給你的?」 

  安馥珮只是防備杜桂逃走,倒沒想到藥王谷更絕。 

  杜桂扯著嘴角苦笑了一下,「其實我挺怕死的。」 

  「哦。」 

  「之前師父挑我和決明與你打賭,讓我們各刺自己一刀,他讓決明在刺自己時閉氣,還指點他刺在哪個部位不會傷到內臟,我就……真的想跟決明換……我是不是個懦夫。」 

  看杜明的樣子真的很低落。 

  秋日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但其實沒什麼溫度,相反,因為屋脊上風大,吹得人很冷。 

  安馥珮想了想,在他身邊不遠處坐了下來。 

  「這沒什麼,我也怕死的。」 

  「你怕死?」 

  「怕。我不但自己怕死,還特別怕親人朋友死去。」 

  安馥珮想到冬眠的嬴澤了,他是那個世界她最牽挂的人了。 

  她不知道這裡是平行世界,還是茫茫宇宙中另一個星球。 

  頭頂的天空一片蔚藍,看不到邊際。 

  他們在屋脊上坐了一會兒。 

  杜桂回憶起當時他學醫,「我母親得了消渴症,當時鎮上的大夫說我母親是陰津虧耗,陰損及陽,熱灼津虧血瘀,而致氣陰兩傷,開了許多補藥。」 

  「當時我家家道艱難,為了母親治病,我去地主家打短工,去做苦力,千方百計為她抓藥。但母親的病還是越來越糟糕,雙目失明,腿都爛了。」 

  「後來,鄭師兄來了,給我母親把過脈之後,才指出之前藥方的錯誤,另配了藥方給母親。但母親病已延誤太久,不多久之後,還是過世了。」 

  安馥珮默然,原來杜桂是因為這樣,才開始學醫的。 

  「自從加入藥王谷之後,我一邊學醫,一邊跟著師父一起挑戰各地的有名望的大夫。師父說那些人沽名釣譽,開錯藥方,害人不淺。我覺得師父說得沒錯,所以每次師父跟人打賭,我都打頭陣。」 

  安馥珮道:「但你們挑戰的人當中,很多都是有真才實學的,或有一技之長。你因為自身經歷,就把他們一棒子打死,未免太矯枉過正了。」 

  藥王谷的賭葯大多十分苛刻,搞得許多大夫身敗名裂、家破人亡,比如說曾經的婦科聖手,比如說濱洲的黃姓武師,還有如今安澤葯堂的坐堂大夫鄒揚和劉寶慶,都受到過藥王谷的打壓。 

  杜桂抿唇,拉垮出一個難看的笑,「你說的是,我現在也很懷疑我以前做的……你的醫術就比我師父厲害吧。」 

  「客觀來講,你師父確實有他的才能,在這個時代是很不錯的了。」 

  但可惜遇見了安馥珮,因為安馥珮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杜桂抬眼看住安馥珮,諾諾,「我……我能跟你學醫術嗎?」 

  隨即他又自嘲地笑一聲,把頭別過去,「但我沒有鄭師兄那樣的魄力。我……我還是怕死,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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