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滴答
陳嵐緊跟著爬了過來，像狗熊爬樹一樣，落地時還先探出一隻腳慢慢地試探著高度，結果到最後還是摔了個屁墩。
他爬起來一邊揉著屁股一邊不爽地道：「我還以為加了屬性點后就能變成超人呢，結果還是跟以前一個鳥樣。」
「胖子，那同心蘭到底是怎麼回事？趁現在還有時間，給我好好交待！」
「那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陳嵐道：「中午我起來看你還在睡覺，怕打擾到你，就跑去圖書館追番去了。才看了一會功夫，突然就聽到有人跟我說什麼『方碑降臨』，讓我去玩遊戲……然後我就發現自己跑到了一個陌生的教室里，地上到處都是無頭屍體，旁邊還有一個紅色的不倒翁在講台上唱歌……
那情形真是太恐怖了！
你知道嗎？
那個遊戲叫『我們都是木頭人』，當不倒翁看著你的時候，玩家一旦動了或者發出聲音就會直接爆頭！
幸虧我膽量過人，在那種情況下還能鎮定自若，一下子就發現了不倒翁的弱點——只要趁它不注意的時候按下它後背上的開關，遊戲就結束了……
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我說的哪裡不對嗎？」
林安斜著眼看他，「膽量過人？鎮定自若？」
「……」
陳嵐尷尬地搓了搓手，「好吧，其實當時我是被嚇呆了，身體都不聽使喚了，所以才躲過了一劫……不過這個遊戲最終還是我完成的——因為不倒翁就在我旁邊，一伸手就把它關了。」
林安點點頭，追問道：「那同心蘭是怎麼回事？」
提起這個，陳嵐頓時眉飛色舞起來，「那就是我的通關獎勵，一次性消耗道具，效果是可以主動邀請一名玩家加入自己的遊戲，並且通關遊戲后兩個人都能獲得額外獎勵。」
「那你怎麼知道我也是玩家？」
「使用道具后，就會自動顯示使用者附近三公里內的可邀請玩家。當時玩家列表裡雖然有幾百個人，但我只認識你一個……」
「所以你就把我拉進來了？你知不知道這個遊戲是會死人的？」
「嗯？！」
陳嵐臉都白了，「開玩笑的吧？你的意思是說，我上一關遊戲里那些爆頭的玩家全都死了？在現實中死了？」
「用你的腦瓜子好好想想，能搞出驚悚遊戲的會是什麼樣的存在？你覺得會在意玩家的死活？你以為這是什麼遊戲？給你們平淡的生活添加點調味劑，再給你們一點獎勵讓你們變強？他是做慈善的嗎？」
「我不知道……」
一連串的質問轟得陳嵐頭腦發矇，愣愣地看著林安，好半晌才哭喪著臉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這個遊戲很刺激，還能得到獎勵，所以才邀請你的……」
「行了行了……這局遊戲你的任務是什麼?」
陳嵐被他一打岔，些許的忐忑和愧疚頓時咽進了肚裡，「我只有一個主線任務，是在零點之前進入學校。誒，咱們已經進來了啊，為什麼沒有結束遊戲？」
林安翻了個白眼，「你還沒有注意到嗎？主線任務已經變更了。這種雙人組隊副本，怎麼可能會只有一輛鬼公交作為障礙呢。」
「真的變了！現在的任務是探索行知樓，找到馬老師遺落的課本，時限兩個小時。」
「還好，咱倆主線任務一樣。不過我多了個支線任務，挺簡單的，和主線任務也不衝突，可能是我接受遊戲邀請的獎勵吧。不說了，咱們該走了。行知樓……聽這名字應該是一棟教學樓吧？」
林安一邊說著，一邊當先向校園內走去。
前方，一棟棟大樓被月輝描上銀邊，黝黑的樓體像是一隻只蹲伏在地的怪獸。
陳嵐緊緊跟在後面。
他不僅長得胖，個頭也很高，足足有一米八七，比身高一米八的林安還要高出了小半個頭。
就是這樣一條威武大漢，此時卻是亦步亦趨地跟在林安後面，縮著脖子緊張兮兮地四下里張望。
兩人沿著水泥路一直向前。
寒意似乎更加濃重了幾分，陰冷的氣息縈繞在四周，使他們連呼吸都逐漸急促起來。
兩人在沉默中走到了距離最近的教學樓底下。
這棟教學樓看起來已經廢棄多時了，表面漆皮開裂出一道道紋路，像是蛛網一樣。
林安抬頭打量了一番，指了指鑲嵌在樓體上的三個金屬大字，「咱們運氣不錯，這棟就是行知樓。呦，門也是開著的，這是在歡迎我們嗎？」
「歡迎……我說老林，你別嚇我行不行！」
透過洞開的大門，陳嵐看著黑漆漆的走廊，忍不住打了寒顫。
「咱們……真的要進去嗎？」
林安沒有理會他的廢話，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徑直走進了教學樓內。
陳嵐也知道不進去是不可能的，只得硬著頭皮跟上。
兩人在黑漆漆的走廊中穿行，沿途遇到好幾個開關，但卻都已經故障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林安突然開口。
陳嵐搖搖頭，「沒有啊。這裡安靜得跟停屍間一樣……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有水聲。」
林安側耳傾聽，水滴滴落地面的「滴答」聲每隔幾十秒就會響起一次。
這麼長的間隔，聲音又及其微弱，換作一般人肯定不會在意。
「聽聲音，應該在前面的某個教室里。」
在林安的帶領下，兩人把一樓的教室翻了個遍，既沒有找到馬老師的課本，也沒有找到水滴聲的來源。
「可能是地下的水管漏水吧，我們再去二樓找找那課本。」
眼見林安似乎對那「不存在的水聲」來了興趣，陳嵐連忙出聲提醒，示意他以任務為重。
林安不置可否。
兩人順著樓梯來到二樓，走到一間教室門前。
陳嵐正要推門進去，林安忽然出聲提醒道：「小心點，水滴聲好像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OK。」
陳嵐隨口應了一聲，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他便感到腳下有些黏糊糊的，像是踩在了爛泥地里一樣。
他低頭看了看腳下，借著身後林安手裡拿著的手機光亮，腳下的東西清晰地映入眼帘。
那是一大灘紅褐色的粘稠液體！
「血！」
陳嵐猛地一聲慘叫，肥碩的身軀如同肉球般向後彈了回去，正好和剛準備進門的林安撞了個正著。
燈光搖晃間，兩人似乎看到了教室講台的上方懸挂著一個渾身鮮血淋漓的人影。
鮮血，從人影身上滴落，落在地上早已積攢了一大灘的「血池」中，發出清脆的「滴答」聲。
「鬼啊！」
陳嵐嚇得慘叫了一聲，轉身就想要逃離這裡。
「安靜！」
林安猛地大喝一聲。
他的聲音像是有什麼魔力一樣，驚惶失措的陳嵐竟然真的安靜下來，只是身體還是如同篩糠一樣劇烈顫抖著。
林安舉起手機，將手電筒的燈光照向教室。
明亮的光束中，兩人發現那所謂的掛在天花板上的人影，不過只是一塊棕色的窗帘掛在了吊扇上面，而地面上也沒有什麼「血池」，只有積攢的厚厚的塵土。
陳嵐瞪大了眼睛，「這是怎麼回事？我剛剛真的看到了！」
林安沒有說話，盯著那窗帘觀察了良久，轉頭對著陳嵐道：「先別管那些了，找找看沒有那個課本。」
陳嵐點點頭，在教室里翻找了一圈，依舊是一無所獲。
兩人離開教室，沿著走廊向著下一個教室走去。
林安看了眼手機，「電量只剩百分之五了，得節省一點，咱們抹黑前進吧。」
陳嵐頓時哭喪起臉，不過他也清楚手機是林安完成支線任務的重要道具，更何況，兩人還不知道要在這學校里呆多長時間，節約電量確實是很有必要的。
見他沒有反對，林安正準備關掉手電筒。
突然，手機開始震動起來。
有電話打進來了。
是一個未知號碼。
林安只猶豫了一秒便點了掛斷，只是在按下的瞬間，他看到原本紅色的按鍵變成了綠色。
一道溫和的男聲從擴音器中響起。
「是林安嗎？我是你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