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伊銘澤回去的時候，林小滿還在呼呼大睡。
昨晚和喜歡的人躺在同一張床上，林小滿心率一度飆到180，努力催眠自己，到了後半夜才勉強睡著。
再度睜開眼，伊銘澤就坐在他小書桌前的凳子上，隨意翻閱著一本名著小說，窗外的陽光彷彿滲透進他的皮膚里，顯得這樣的早晨，特別不真實。
林小滿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就這樣半睜著眼睛，看了伊銘澤好久，久到完全清醒，回歸現實，才慢慢從被窩裡爬起來。
「伊哥，你怎麼起這麼早啊。」林小滿揉著眼睛，聲音還帶著沙啞的睡意，轉而又想起伊銘澤有晨練的習慣，「你不會出去跑步了吧？」
「隨便跑了跑，認了下路。」伊銘澤起身把林小滿的衣服遞給他。
天，這魔鬼般的自律！
不愧是伊哥。
林小滿表示佩服，他放假回家就只想瘋狂睡懶覺，其他事情統統丟到下午和晚上。
這會兒是上午九點，林家爸媽都上班去了，家裡就剩他們倆，氣氛稍有一絲微妙。
林小滿洗臉的時候，伊銘澤就站在他身後。
他正擰著毛巾，動作很慢，好像在醞釀著什麼。
伊銘澤也沒說話，等他開口。
直到毛巾擠不出一滴水的時候，林小滿忽然深吸一口氣，抬頭對著鏡子里的伊銘澤說：「伊哥，我要給你道歉，前段時間不該追著你告白，我不知道你真的是直男。」
伊銘澤一愣，「沒事啊，反正我現在已經……」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小滿嘟囔著打斷：「還好你是鋼鐵直，沒受我影響，不然我就真幹了掰彎直男這種不道德的事啦。」
林小滿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又把頭埋了回去，似乎不敢看鏡子里的人。
林小滿一句明顯言不由衷的話，把伊銘澤接下來想說的全堵在了嗓子眼。
伊銘澤老實閉嘴了，心說幸好沒有操之過急，小兔子心裡還有道坎沒跨過去呢。 -
伊銘澤在林小滿家住了兩天後，就被林媽媽催著去市區買衣服，她說小伊沒衣服穿，她心裡一直惦著。
杉市很小，經濟也不算髮達，但特別有家的味道。
年關將近，大街小巷紅紅火火，三米一個小花球，五米一個紅燈籠，路邊商店的兒童搖搖車咿呀唱著童謠，空氣中瀰漫著從角落飄來的烤紅薯香味，走在路上，好像被全世界的幸福包圍了一樣。
林小滿循著香味，拉著伊銘澤拐到街角，精準地找到了賣紅薯的老爺爺，然後買了兩個個頭大的。
伊銘澤嘗了一口，很甜。
「小滿，你家這邊的環境挺不錯的。」伊銘澤說，「不像江市，到處都在拆拆建建，適合以後養老。」
「真的呀？」林小滿眼神一亮，「你退休以後想在杉市住嗎？」
「在考慮之內了，你有什麼想法？」伊銘澤問。
「如果你住這裡，那我也要住在這裡！我們到時候可以做鄰居！」林小滿很激動。
伊銘澤但笑不語。
林小滿迫不及待地開始計算，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做鄰居，法定退休年齡是六十歲，也就是說，他還要等四十多年！
四十年，好久遠啊。
這麼一想，林小滿也就沒那麼期待了。
兩人來到林母指定的商場，儘管不是周末，但人也不少，大都是放假回家的大學生。
三樓全是服飾店，各種檔次的都有，林小滿像個執著的推土機，堅持把伊銘澤推進了某個名牌專賣店，他媽再三叮囑過，一定要給伊銘澤買好點的衣服，而且他記得伊哥很喜歡這個品牌。
店員都很熱情，各種意義上的。
伊銘澤換衣服的時候，有個兼職小姑娘還偷偷拍照，被店長發現挨了罵。
伊銘澤個高腿長，就是個天生的衣服架子，什麼衣服穿在他身上，林小滿都只有說「很好」和「很帥」的份，慢慢的，林小滿就看呆了，只顧盯著他傻笑。
伊銘澤一連試了好幾件衣服，有點不耐煩了，想直接打包都買走，但林小滿還是一副沒看夠的樣子，他只好在林小滿亮晶晶的目光中又試了兩件，然後問林小滿覺得哪件比較好。
林小滿覺得都好，只可惜他沒有那麼多錢，他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努力賺錢，這樣就可以把所有好東西都送給伊哥了。
最後，伊銘澤買了全身上下兩整套衣服，裝了五六個袋子，其中只有最便宜的衛衣花的是林家爸媽的錢，當做交差。
買完衣服，兩人去超市買了幾包林媽媽讓他們幫忙帶的調料，伊銘澤給林小滿爸媽挑了點晚輩見面禮，然後又一起把七層樓的商場四處逛了一遍。
但兩個男生都沒什麼逛商場的心得，手上拿的東西也多，正好林爸打電話來問他們什麼時候回家吃飯，兩人乾脆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縣裡，路過縣城高中，林小滿告訴伊銘澤這是他畢業的地方，每天一到下晚自習的時候，門口就全是宵夜攤，小吃種類比他們大學的那條後街還多。
嘰嘰喳喳講了半天，林小滿有點嘴饞，讓伊銘澤在路口等著，他去對面的奶茶店去買杯奶茶。
付完錢之後，林小滿剛走出奶茶店，就聽見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喲，這不是林娘娘嗎？」
林小滿猛地循聲看去，迎面走來一個弔兒郎當叼著煙的寸頭。
是他曾經的初中同學，當時欺負過他的人之一，後來初中沒念完就回到縣裡混社會去了，偶爾在縣城高中附近收保護費，林小滿高中時期也遇到過他一兩次。
整天的好心情瞬間敗光了。
林小滿扭過頭，沒打算搭理他，悶著頭往路口走，心頭瘋狂打鼓。
「怎麼出去上了個大學就不認識了？」小混混見他不理人，摘下嘴裡的煙兩步擋在他面前，「別著急走啊，咱倆敘敘舊。」
他說著要推林小滿，被林小滿躲開了。
「別碰我！」林小滿怒道。
「你以前不是最喜歡碰男人嗎？」小混混再次伸出手。
突然一隻大手伸過來，鉗住小混混的手腕，一擰，小混混直接慘叫出聲，指間的煙也掉在了地上。
林小滿嚇了一跳，身邊的人居然是伊銘澤，表情黑沉沉的，很不善。
伊銘澤力氣不小，差點給人手腕擰斷，小混混臉都疼扭曲了，捂著手腕「哎喲」叫喚，跺腳的模樣別提多慫。
林小滿迅速躲到伊銘澤身後，抓著他的衣服大聲道：「這是我大學同學，他是體育生，你，你最好小心一點！」
小混混有些忌憚地盯著伊銘澤，惡聲惡氣道：「你還不知道吧，林小滿是個同性戀。」
「我知道。」伊銘澤看垃圾般居高臨下地看著小混混，「因為我是小滿男朋友。」
伊銘澤說完，指骨捏得咔咔作響，小混混罵了句方言，嚇得撒腿就跑，很快跑沒影了。
「他滾了。」伊銘澤胳膊伸到後面，把躲在身後的人攬到身前，「我們回去吧。」
「他說的話是假的！他以前在學校就愛造謠，我才沒有喜歡碰男人，我不是那種人！」林小滿垂著頭，語氣很急，唯恐伊銘澤不信他。
想起小滿媽媽說的那些，伊銘澤的心頓時揪了起來，有種再把那人找回來揍一頓的衝動。
他低聲安慰道：「伊哥知道，你是好孩子。」
伊銘澤的聲音總是有種魔力，林小滿胸腔翻湧的怒火一下就平息了。
他捧著奶茶，在伊銘澤的臂彎下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麼，抬頭問伊銘澤：「那個，你剛才為什麼要說你是我男朋友啊？」
「讓他知道你不是孤立的，你也是有人保護的，以後他就不敢再欺負你了。」伊銘澤拍了拍林小滿的肩膀，低頭望著他說。
「可是，就算是朋友也可以吧。」林小滿小聲嘟囔。
「男朋友更有保障啊。」伊銘澤開口就是一句特直男的話，「不能保護自己對象的算什麼男人。」
林小滿有點發愣，腦子裡莫名冒出一個稀奇古怪的念頭：為什麼直男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