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伊銘澤這一拽，力氣不小，林小滿直接撞在他身上，懵了，頭上的帽子也隨著慣性落回肩上，露出鬆軟的頭髮，瞬間被北風吹成亂糟糟一片。
前來鎖門的宿管阿姨拿著鑰匙疑惑地看了林小滿一眼，意思是問他到底進不進。
林小滿剛要說話，就被伊銘澤拉下了台階，身後，宿管阿姨「哐當」鎖上大鐵門。
徹底進不去了。
林小滿跟在伊銘澤身後，走了兩三步才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麼。
「你說我們，我們現在去你家？」林小滿難以置通道。
「我在校外有個住處，不遠。」伊銘澤說著，重新替林小滿把帽子扣上。
這會兒氣溫跌至最低，地上結霜了，鋪在地上反射出清冷的月光，路上空無一人。
林小滿明明心裡都快樂壞了，嘴角躲在圍巾里瘋狂上揚，卻還要故作理智地說一句：「可學校不是給我安排了新宿舍嘛？」
「你今晚呆在這，和那個吳柵一起，不安全。」伊銘澤說。
「吳柵？」林小滿疑惑道，「他和我一樣，都是目擊者啊，他比我更慘。」
「他現在精神狀態不穩定，剛剛在辦公室看你的眼神就不太對勁。」伊銘澤語氣挺嚴肅的，一點反駁的機會都不給林小滿。
林小滿往伊銘澤身旁靠了靠，悶在圍巾里小聲道：「你觀察得好仔細呀。」
伊銘澤說：「總之你和他單獨共處，我不放心。」
林小滿點頭道：「伊哥說得都對！」
晚上不好打車，零點的時候，兩人終於到家了，伊銘澤已經提前用手機開了空調，整個房子都是暖融融的。
林小滿站在玄關處，新奇地看著眼前這個一百多平的公寓，客廳挺大，設施齊全，東西擺放得比較隨意，還算有生活氣息。
伊銘澤給林小滿拿了拖鞋，率先進了屋子，讓林小滿先去沙發上坐會兒。
這一路上，林小滿憋了好多問題想問，譬如伊銘澤為什麼會擔心他？為什麼要帶他回自己家？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為什麼呢？
或許，伊銘澤對所有人都這麼好，但他有種自戀的直覺，伊銘澤對他更好。
伊銘澤倒完熱水過來，看到林小滿正站在客廳中央望著他傻笑。
他把水杯放到林小滿手上，道：「小區對面就是地鐵，離學校五站路，挺方便的，你這幾天就先住在這吧。」
「嗯嗯！」林小滿不假思索地點頭，連半句推拒的客套話都沒說。
掉餡餅的時候還顧及臉面的人就是天大的傻瓜！
「我這挺亂的，你別介意。」在林小滿這麼愛整潔的小孩面前承認這些，伊銘澤有點不好意思，要是他知道林小滿會來，肯定會提前叫鐘點工來收拾。
「才沒有呢！」林小滿說。
他一點也不嫌亂，相反，他覺得特別真實，特別溫暖，就好像進入了伊銘澤最隱秘的私人空間，觸到一個真正的伊銘澤。
杯中的水有點燙，林小滿喝得比較慢，小口小口地咽著，伊銘澤在旁邊站了一會兒，伸手去解林小滿的外套扣子，直接把林小滿嚇得嗆出了聲。
林小滿滿面通紅，一臉震驚地看向伊銘澤。
伊銘澤指著他衣服道：「有血，先脫掉吧。」
林小滿低頭一看，衣擺上的確有血跡，是送王曙上救護車的時候蹭到的。
天，他剛剛在想什麼……伊銘澤怎麼看都是正人君子啊！
林小滿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垂著頭，不好意思地脫下外套，扔進臟衣籃里。
一時間，氣氛有些說不出的尷尬。
「正人君子」伊銘澤也被他激烈的反應嚇到了，半天才問出一句：「你怕冷嗎？」
林小滿如實點頭。
「行，那我先洗澡。」伊銘澤說，「這樣你洗的時候就不冷了。」
很快，浴室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
林小滿坐在沙發上聽，沒一會兒就心猿意馬了起來，他拿出手機，想找點事分散一下注意力，正好陳文琪打來了電話。
都這麼晚了，陳文琪打電話幹嘛？
林小滿納悶地接通，對面傳來急切的聲音：「寶貝我聽說你們寢室有人被捅了，你有沒事啊！」
林小滿驚了，學校還要他保密呢，結果這麼快就傳到幾千公里之外了。
他連忙安撫陳文琪，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告訴她自己毫髮無損，一著急就把在伊銘澤家裡的事抖了出來。
「你說什麼？」陳文琪好不容易才走出擔憂，聞言再次陷入了更深的焦慮，她震驚道，「你倆同居了？」
林小滿差點被陳文琪吼聾了，捂嘴小聲說：「不是同居，是借住，借住而已。」
然而，陳文琪根本沒聽他說話，壓低聲音警告道：「我不管你們今晚做什麼，但必須給我確保是你情我願，而且措施要做好，聽見沒？」
陳文琪說話向來直接，林小滿被她弄得面紅耳赤，一邊扇風一邊道：「哎呀別亂說好不好，其實我們目前還是普通朋友。」
陳文琪呵呵道：「少來，都帶你回家了，你個騙子。」
浴室的水聲不知何時停下了，就在這時，傳來伊銘澤的聲音：「小兔子，過來洗澡。」
這七個字的殺傷力是成噸的，林小滿和電話那頭的陳文琪一同沉默了。
林小滿試圖解釋：「你聽我……」
話沒說完就被陳文琪打斷了，「行了，不用狡辯了，兒大不由娘了。」
然後唉聲嘆氣地掛了電話。
陳文琪哪都好，就是特愛腦補，還偏偏盡腦補一些他求而不得的事情。
林小滿無奈又惆悵地收起手機。
進浴室的時候，裡面都是熱騰騰的水汽，被伊銘澤洗過之後，的確一點都不冷。
這間公寓有兩個大卧室，但次卧被伊銘澤改成了健身房。
林小滿洗完澡吹乾頭髮，伊銘澤已經把主卧收拾好了，床單枕頭被罩都換了新的。
伊銘澤抱著被子走出來，要林小滿快去睡覺。
林小滿連忙攔住他道：「別別，還是我睡沙發吧。」
伊銘澤揉了把林小滿的腦袋，笑道：「乖，聽話。」
接著，林小滿就像被下了道魔咒，暈暈乎乎地進了房間。 -
夜裡，窗外颳起了呼嘯的北風，夾著冰雹的雨拍打著玻璃。
林小滿躺在伊銘澤床上安心睡去，很快又在夢中輾轉不安了起來。
夢裡的馬清嶼捅完王曙，又瘋了一樣向他揮刀，就在帶血的刀尖即將沒入他胸口的那一刻，他猛地睜眼坐起，一滴冷汗沿著鼻尖滑落。
然後，他哆哆嗦嗦地下了床。
客廳里的伊銘澤早就睡熟了，很安靜，不打呼嚕。
林小滿雙腿發軟地走到沙發旁，有股叫醒伊銘澤的衝動，但最終只是坐在地上，雙臂環抱著膝蓋，整個人依偎在他身邊。
客廳的角落有一盞幽暗的小壁燈。
是伊銘澤睡前為林小滿點上的，家裡有點亂，他怕林小滿不熟悉環境，出來起夜的時候被絆倒。
藉助幽光，林小滿看著伊銘澤的睡顏，紊亂的心跳也奇迹般平息了下來。
伊哥真的好帥啊。
臉型和眉型都特別好看，鼻樑很直很挺。
是他見過五官最和諧的男生。
就連睡覺也很酷，不打呼嚕。
好想馬上再告白一次。
林小滿亂七八糟地想著，目光像坐滑滑梯一樣溜過伊銘澤的鼻樑，停在唇上。
他想起那天在籃球館，他趁著停電偷吻了伊銘澤的嘴角。
可惜，只是嘴角。
林小滿鬼使神差地用手指碰了一下伊銘澤的下唇，好軟啊。
這觸感和伊銘澤深邃鋒利的五官不搭調，讓他好想更深入地探究。
慢慢地，他湊得越來越近，在嘴唇相距一厘米的時候停下了。
他臉頰枕在了沙發邊緣，像發現新大陸一般開始數伊銘澤濃密的睫毛。
難怪伊銘澤的目光總是那麼深邃。
數數是極佳的催眠方式，困意很快襲來了。林小滿和伊銘澤臉貼著臉，灼熱的呼吸漸漸交纏，變得更加灼熱。
林小滿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塊，快要被烤化了，他好希望自己能就這樣沉沉地睡去。
沒有噩夢，只有伊銘澤的呼吸。
睡意鋪天蓋地襲來，林小滿眼皮開始打顫，在他合上眼睛的那一刻，伊銘澤動了一下。
林小滿猛然驚坐起身，捂住嘴，屏住呼吸，不敢出聲，一臉慌亂的神情彷彿被趁睡偷看偷摸的人是他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