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二天是周六,林小滿早上迷迷糊糊起床的時候,昨晚的一幕幕像倒豆子一樣涌了出來,直接把他給嚇清醒了。
他瞪著一雙茫然的睡眼,一連確認了三遍自己做過什麼,然後機械地爬下床穿衣洗漱,最後站在鏡子面前,看著裡面頭髮亂翹的自己。
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親了伊銘澤!還是嘴角!他連做夢都沒耍過這種流氓,恐怕也就喝了酒才敢幹吧。
不過,看伊銘澤昨天的反應,似乎不知道自己親了他,又或者是不願接受,才故意裝作無事發生。
想到這裡,林小滿有一點點失落。
由於十六進八和八進四的比賽中間有一個星期的間隔,所以還是要保持訓練。
上午十點,林小滿背著書包出現在籃球館里,他像個小學生一樣雙手抓著包帶,猶猶豫豫地走進來。
大家都已經在了,朱立遠調侃林小滿平時周末都是頭幾個到的,今天怎麼這麼不積極,林小滿說自己早上去了趟院里找老師。
但事實上,他撒謊了,他只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伊銘澤,所以拎著半袋沒吃完的包子,在外面徘徊了好久。
林小滿掃視一圈,沒看到伊銘澤,進休息室放東西的時候,正巧和裡面的伊銘澤打了個照面。
伊銘澤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昨天……」
林小滿迅速打斷他:「昨天的燒烤好辣呀,我今天早上喉嚨痛死了。」
伊銘澤噎了一下,繼續道:「聚會的時候……」
林小滿又打斷他:「聚會的時候你是不是故意問系花那個問題的?為了幫秦學長追人!」
伊銘澤兩步走到林小滿面前,低頭說:「你……」
林小滿再次打斷:「我一猜就知道!」
伊銘澤:「……」
林小滿一直打岔,伊銘澤只好閉嘴了。
林小滿匆匆繞過伊銘澤去開櫃門,像只兔子一樣豎著耳朵聽背後的動靜。
他在伊銘澤的注視下若無其事地拉開書包,又從書包里拿出記錄表,對著窗戶假模假樣地翻看,臉上兩抹關不住的紅霞卻在陽光下泛起蕩漾的光澤。
伊銘澤表情複雜地在林小滿身後看了他一會兒,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林小滿悄悄回頭,鬆了口氣。
他又不傻,才不會給伊銘澤半點興師問罪的機會呢!
籃球館開了空調,包括林小滿在內,大家都穿著隊服。
球褲露腿,林小滿天生體毛稀疏,一雙細白的腿夾在一堆健壯黝黑的粗腿當中,尤為顯眼,不過,大家也只是在最開始的時候注意過這個,後面熟了之後就沒人在意了。
但今天不知怎麼,林小滿的腿在伊銘澤眼中突然變得扎眼了起來。
因為,實在太白了。
尤其是在場館的大燈下,白得像玉一樣,來回走動的時候,被空闊的褲管鬆鬆散散地罩著。
打球過程中,伊銘澤腦子裡全是那兩條晃來晃去的細腿,導致投球頻頻失誤,被隊友調侃昨晚的酒還沒醒乾淨。
從球場上下來,伊銘澤徑直走到林小滿面前,硬邦邦道:「去把長褲穿上。」
然後又補了句:「別凍著。」
正在統計數據的林小滿疑惑地抬頭,對上伊銘澤正兒八經的嚴肅神情,心說他以前都是這樣穿的呀。
林小滿笑道:「沒事的,我不冷,你們不也穿著短褲嗎?」
伊銘澤說:「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們在運動。」
「我也在運動,你看!」林小滿說罷坐在高台上,雙腳離地,前後盪起了小腿,像撲朔的兔腳踢進伊銘澤的心坎里。
伊銘澤挪開目光,簡直沒眼看了。
「有一種冷叫你伊哥覺得你冷。」一旁的朱立遠打趣道,「你伊哥疼你嘛,你看看他什麼時候關心過我們?」
秦央湊過來,故作傷心道:「是的呢,我作為你伊哥最最親愛的室友,從沒感受過他的噓寒問暖。」
他們一口一個「你伊哥」,林小滿被他們這麼一哄,立馬跳下高台,高高興興地去換了褲子,結束了伊銘澤的心猿意馬。
訓練休息間隙,伊銘澤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拎著一袋潤喉糖,扔進林小滿懷裡。
坐在凳子上背單詞的林小滿懵了半晌,扒拉了兩下塑料袋,抬頭看向伊銘澤。
伊銘澤摸摸鼻子,道:「你不是吃燒烤辣到喉嚨了嗎?」
「啊……」林小滿驚了,他剛才不過是情急之下的隨口一說,沒想到伊銘澤居然往心裡去了,看來伊銘澤沒有因為昨晚的事對他有意見。
「哦~」林小滿頓時喜上眉梢,一個簡單的語氣詞愣是轉了三四道彎,把伊銘澤一顆心擰得別彆扭扭的。
林小滿含了一顆,嘿嘿笑道:「哎呀,水果味的,你真好!」
「嗯,喜歡就好。」伊銘澤悶聲扔下一句話,轉身匆匆上了球場。 -
一周時間打馬而過,又到了比賽的日子。
八進四的規則比較簡單,抽籤分配對手,只打一場,勝者晉級,然而理工大點背,抽到了蟬聯三屆的冠軍隊。
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
廢柴用三個多月就能打敗冠軍,那是漫畫里才有的情節。
不過,儘管輸贏已經擺在眼前,大家依然還是全力以赴,即便止步八強,也得到了強勁對手的認可,相約以後有空一起打球。
時至今日,江理工在籃球方面的名聲總算得以扭轉,在這樣的賽事上為校爭光,終於讓學校重視起了籃球校隊的發展。
一年當中最重要的比賽打完,正好到了學期末,大家都開始準備考試,籃球館也變得冷清了起來。
林小滿這才發覺自己和伊銘澤的相處究竟有多依賴校隊,最近校隊不打球了,幾乎斷了他所有的見面機會。
這種落差感特彆強烈。
他依然會去籃球館的休息室里自習,但外面不會再傳來打籃球的動靜,或是隊員們由遠及近的說笑。
原本熱鬧的場館變得只有他一個,他偶爾會把書本抱去籃球場,席地坐在籃球架下看書,反正也沒人打球。
畢竟年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天氣越來越冷,學校的樹掉完了它們的葉子,又被綁上象徵節日的小彩燈。
很快,到了聖誕節的平安夜。
伊銘澤不過這種洋節,在私立醫院陪了爺爺一整天,把病殃殃的伊老爺子伺候得精神抖擻,還雅興大發和他下了幾盤圍棋。
天色向晚,伊銘澤坐上回學校的計程車,剛打開手機,就看到寢室群里的馮健發的消息:卧槽兄弟們,2號樓有個叫馬清嶼的把室友捅了!!
緊接著是一張照片,照片是從宿舍門外往裡拍的,地上亂糟糟一片,暗色的血跡從過道延伸至靠右的一個床位,床下的書桌和椅子都被濺上了紅色。
強烈的衝擊讓伊銘澤呼吸一窒,大腦瞬間空白。
那張放著軟墊的座椅,他一個月前才坐過。
伊銘澤立刻撥通了林小滿的電話,操控籃球時從不發抖的大手卻在此刻抖得連手機都握不住。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關機提醒,讓伊銘澤強悍的心臟瞬間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