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什麼關係
局是伊銘澤組的，什麼時候散自然也是他說了算，大家都嚷嚷著伊銘澤小氣，請陪玩不管飯，伊銘澤也是個大方人，二話不說訂了家飯店，讓他們直接打車過去繼續折騰，消費記他賬上。
臨走前，所有人在撞球桌前合了張鬧哄哄的影，伊銘澤和林小滿站在最邊上。
鏡頭下，大家都做著俏皮搞怪的動作，就連酷酷的伊銘澤都比了個大拇指。
只有林小滿中指貼褲縫，背挺得筆直。
還真像上課回答問題的高中生。
這是他和伊銘澤的第一張合影，他想拍得有儀式感一些，結果還沒想好怎麼擺姿勢就結束了。
下樓的時候，依舊由伊銘澤把崴腳的夏萌攙下去，一堆人圍在四周起鬨。
林小滿跟在老後面，他郵箱來了封電子郵件，打開一看，居然是之前加入陳教授實驗室的申請通過了！
陳教授是化院王牌之一，實驗室很少收本科生，他也只是沒抱希望地投了一份簡歷而已。
幸福來得太突然，他興奮得要命，握著手機原地蹦噠了好幾下。
結果剛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夏萌用拳頭捶伊銘澤的胸口。
「……」
林小滿小臉一垮，原本滿心的雀躍瞬間冷卻下來，再看一眼郵件，好像也沒那麼令人激動了。
事實上，這個動作放在朋友之間並不曖昧，但林小滿就是莫名有點不高興。
那個地方，別說用小拳拳捶了，他壓根都不敢亂碰。
伊銘澤趕鴨子似地把這群人送走，然後和林小滿一同上了輛計程車。
「師傅，到江理工北校區西南門。」伊銘澤說完，打開手機。
林小滿「啊」了一聲，「你等會兒不去少年宮嗎？」
伊銘澤每周六晚上都要去少年宮教小朋友打籃球，林小滿一直以為他和自己一樣勤工儉學，沒想到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伊銘澤邊在手機上回消息，邊道：「把你送回學校，我再過去。」
「哦。」林小滿點點頭。
心裏面不知怎麼了，突然怪美的。
伊銘澤剛在微信上跟楊遇說了幾句，程方就發來了一大段消息。
一級方程式：小心點，那姓林的小子有問題，你肯定沒發現他看你的眼神有多噁心，八成性取向不對勁，哥們兒受累替你收拾一下。
1：我知道。
一級方程式：…………？
1：嗯，我看你問題也不小。
一級方程式：你什麼意思？
伊銘澤沒再搭理程方，但程方像被戳到了復讀鍵一樣，一直重複追問。
計程車一路駛到學校門口，下車的時候，伊銘澤說：「第十一次。」
先下車的林小滿心尖一顫，「什麼？」
伊銘澤跟著下車，「你在車上看我的第十一次，你想說什麼？」
他讓司機先等著，回過頭，面對面離林小滿很近，和傍晚的墨色一同將林小滿籠罩了起來。
林小滿仰頭道：「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伊銘澤：「問。」
「你和那個夏萌姐是什麼關係呀？」林小滿終於把憋了一下午的話脫口而出。
伊銘澤：「小學同學。」
林小滿追問：「還有呢？」
「你希望還有什麼？」伊銘澤臉上浮現出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若有似無的笑意。
林小滿瘋狂搖頭，希望才怪咧！
他還想問那自己呢，和伊銘澤是什麼關係，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不敢輕易問出口，他怕答案連朋友都不是，畢竟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
況且！他今天還莽莽撞撞地誤入了伊銘澤的圈子，當著他所有朋友霸佔了他半個下午。
林小滿想想就覺得刺激、緊張又焦慮。 -
林小滿走後，伊銘澤坐回車裡，準備去少年宮，他爸又打了兩個電話過來，手機震得他大腿皮膚都麻了。
最後，他爸發了一條消息：別整天不著家，你馮姨也想看看你。
看到「你馮姨」三個字，伊銘澤陰翳的表情泛起一絲笑。
好吧，既然他們這麼想在一家團聚的大好日子，邀請他這個不速之客，倒不如遂了他們的願。
他向少年宮請了假，讓司機調頭去南區，豪雅江庭。
五十分鐘后，伊銘澤來到一片別墅區，距離上一次來，已經過了四個多月。
伊銘澤推開門的時候，馮雪琳就站在客廳不遠處，披了身小坎肩，抱著胳膊，像是專程在等他。
她揚揚紅唇，笑著說：「銘澤來了啊，真是稀客呢，要洪江三番五次才請得到。」
伊銘澤神色淡然地喊了一聲「馮姨」，拉開鞋櫃，發現他的拖鞋沒了。
他關上櫃門，在馮雪琳看戲的目光中直接穿著籃球鞋走進來，往乳白色的手織羊毛地毯上踩出好幾個烏漆麻黑的大鞋印子。
馮雪琳心一梗，臉都綠了，這是她前段時間剛託人從歐洲帶回來的，宮廷級別的物件，當寶貝似地供著，每天要指揮保姆擦兩遍，後面又嫌保姆擦得不幹凈，自己親自清理。
她正忍不住發難，伊洪江剛好從樓上下來，她只好咬牙切齒地吞回去，臉上露出勉強的笑，「洪江，銘澤來了，咱們是不是可以開飯了？」
伊洪江走到伊銘澤面前，許久未見的父子倆四目相接，一個冰冷嚴肅，一個神情自若。
伊銘宇是等到飯菜都上桌才下樓的，臉色疲憊，看樣子是剛做完作業，十三歲的少年，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個子也不高，看起來老氣橫秋的，和伊銘澤沒幾分相似。
馮雪琳招招手，「小宇，快叫哥哥好。」
伊銘宇看了眼伊銘澤，沒吭聲，直接坐下開始扒拉飯。
伊銘澤對此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這小子有點坦率和骨氣，至少比他媽強。
席間，伊洪江隨口問了兩句伊銘澤的大學生活，伊銘澤也敷衍地回了幾句，反正他們倆對這個話題都沒什麼興趣。
反倒是馮雪琳一直綳著背，看似在慢條斯理地吃飯，實則密切關注著父子倆的談話走向。
伊銘澤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伊洪江看大兒子，越看越不滿意，他喝了口湯，責備道：「爺爺病了這麼久，你至少也要抽點時間去醫院看看他吧，別整天在外面遊手好閒，和那群不成器的鬼混，像什麼樣子，以後我怎麼放心把伊家……」
「洪江啊，孩子還小，別逼得太緊了。」馮雪琳打斷伊洪江的話，神色體貼溫柔，時機和語氣都恰到好處。
伊洪江眉頭皺起，「都22了還小什麼？你啊心太軟，就知道慣著他。」
一不小心，伊銘澤笑出了聲。
伊洪江掃了他一眼，臉上愈發的恨鐵不成鋼，「行了，總之你記得去醫院。」
伊銘澤「嗯」了一聲，眼底慢慢積滿黑沉，唇邊卻依然帶著未盡的笑意。事實上，他每月看望爺爺的次數，對面三個加起來都比不上。
「媽媽，我不想上奧賽班。」從頭到尾未發一語的伊銘宇突然出聲，語氣悶悶的，像在賭氣。
「你再給我說一遍？」馮雪琳剛才還和顏悅色地勸丈夫寬容，聽到兒子的話，臉一板，當場火了，「你不上奧賽班，今年的省級競賽怎麼拿一等獎？拿不到一等獎好讓伊家替你丟人嗎？你知不知道你爸對你有多大的期望，他拿你當他的驕傲，你就是這麼做驕傲的呀！簡直胡鬧！」
伊銘宇的頭漸漸埋進了碗里，被他媽說得半句都不敢還嘴，只有耳根的通紅顯示出他的不服氣。
伊洪江呵呵笑了兩聲，摸著伊銘宇的頭安慰道：「沒事兒子，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伊銘宇半路殺出來開了個好頭，之後的話題就圍繞著他各類競賽成績展開，伊洪江的臉色也完全柔和了起來，變得慈愛。
伊銘澤終於輕鬆了。
四個人的晚飯很快隔出兩個世界，伊銘澤悠哉悠哉地吃了個飽飯，順便圍觀了一下被爸媽疼愛的小孩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直到用餐結束的時候，伊洪江才終於想起桌上還有一個兒子。
他朝伊銘澤施捨了一個眼神，「對了，前幾天小宇生日派對邀請同學，碰壞了你櫥櫃里的一個小玩意。」
「是什麼？」伊銘澤猛地站起身，險些把凳子撞翻。
「小玩意，好像是個賽車模型。」
伊銘澤眉間擰出一個深刻的川字，緊繃的肌肉驟然放鬆了下來。還好不是他媽媽留下的東西，算伊銘宇和他的同學走運。
他重重吐了口氣，目光如刀般剜過對面三人，森冷道：「以後沒我的允許，再碰我房間試試。」
伊銘澤身材高大，面部輪廓分明，黑起臉來特別怵人，把馮雪琳嚇得心虛。
她撫著胸口，「銘澤這是怎麼了嘛，嚇死人了。」
原本還算和諧的空氣陡然凝固，暖光下的餐廳變得靜默。
這偌大的餐桌，從來就容不下四個人。
伊洪江也知道那卧室有伊銘澤母親的遺物，他作為一家之主，為了緩解緊繃的氣氛，臉色放平和了些。
他起身道：「這樣吧小澤，我讓張嫂把你的房間收拾一下，今晚留下過夜。」
「不用，我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