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搞什麼

  運動場旁邊的台階上坐了好多情侶，有靠一塊兒休息的，還有的互相喂早餐，林小滿孤家寡人坐在那兒，吃狗糧吃到打飽嗝。

  這時，伊銘澤提著一袋東西，從對面的超市大步跑過來，林小滿立刻支楞起精神，雙手攥拳放在大腿上。

  看著那逐漸接近的高大身影，他一顆心既期待，又忍不住戚戚然，如果伊銘澤是他男朋友，那該多好啊。

  伊銘澤把手上的大號購物袋扔進林小滿懷裡，「吃。」

  林小滿：「……」

  這麼大一包，就是五個林小滿都吃不完。

  林小滿胸口被喜悅漲得滿滿的，他拿出一條巧克力，拆開吃了起來。

  伊銘澤本來打算繼續去晨練，又怕林小滿擱他眼前再暈一次，於是坐在林小滿身邊，等他吃飽再說。

  林小滿進食的時候喜歡小口小口、細嚼慢咽地吃，包括昨晚吃燒烤也是這樣，起初伊銘澤還覺得彆扭，但現在看習慣了也沒那麼不順眼了。

  他想起他室友馮健以前在寢室養的兔子，也是這樣吃東西的。

  林小滿吃了巧克力和蛋糕，又喝了一杯酸奶，臉上的血色漸漸恢復。

  伊銘澤見他甜棗吃夠，有力氣挨棍子了，便站起身來，高大的身軀嚴嚴實實擋住了他面前的光。

  「林小滿。」

  「到！」林小滿笑嘻嘻地抬頭，對上了伊銘澤嚴肅的表情。

  「低血糖的人晨練之前要先吃早餐，知道嗎？」伊銘澤原本想好好教育一下不要命的林小滿，但話一說出口就莫名丟了點氣勢。

  林小滿立刻順桿兒爬道：「那我以後可以和你一塊兒吃早飯嗎？」

  伊銘澤反問：「我每天六點起床，你可以么？」

  林小滿大聲道：「我可以！」

  伊銘澤哼笑一聲，「我不可以，我習慣一個人吃。」

  「好吧……」林小滿雀躍的表情微微有些失落。

  伊銘澤又把話題拉回了原處，「不止早餐，跑步前還需要做熱身運動，尤其是你這種……」

  他想說「小弱雞」，但林小滿一雙眼眨巴眨巴地望著他，特別乖，他一下又說不出口了，任憑話在舌尖滾了兩滾退回嗓子眼。

  伊銘澤單手撐著牆壁，林小滿像個小學生，雙腿併攏坐在台階上，乖乖聽伊銘澤批評他。

  遠遠看去，特別像一個人高馬大的體育生在找一個弱質理工男的麻煩。

  而這一幕，恰好被林小滿班上的輔導員楊蕾看到了。

  林小滿成績優異，對人有禮貌，長相又討大姐姐喜歡，說話也可可愛愛的，在那群木頭做的理工男生里簡直是閃閃發光的存在，這樣的寶藏男孩豈能被區區體育生欺負？

  楊蕾頓時姐姐力爆棚，擼起袖子就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

  她直接插在兩人之間，關切道：「小滿，他是誰呀，你倆沒鬧什麼不愉快吧？」

  「蕾姐！」林小滿正享受著伊銘澤的批評呢，嚇得騰一下站起身來，「沒有沒有，他是我的……」

  林小滿頓了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說「朋友」，於是徵求同意似地看向楊蕾身後的伊銘澤。

  伊銘澤雙手插兜，並未表態，林小滿有些失落地垂下頭，用一個「嗯」字結束了剛才的話。

  楊蕾不太信，再三確認伊銘澤對林小滿沒有欺凌成分之後，才放心地離開，走的時候還順了一塊小蛋糕。

  無辜被當成壞人，伊銘澤有點無語，他話裡有話道：「你還真是挺招大姐姐喜歡的。」

  上回李瑤也是。

  「是嗎？」林小滿撓撓頭，嘟囔道，「可我更想招大哥哥喜歡。」

  伊銘澤活動了一下脖子，假裝沒聽見。 -

  林小滿回到宿舍，室友都在，有兩個才剛起床。

  他把手上那袋沒吃完的零食放到凳子上，然後一樣一樣拿出來，像擺藝術品一樣整整齊齊碼在書桌上。

  馬清嶼路過的時候嘲諷道：「提前聲明別給我啊，我可不吃這些玩意兒。」

  林小滿撩起眼皮，淡淡道：「奇怪，我有說要給你嗎？」

  馬清嶼被噎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林小滿會反問他。

  另兩個室友接連笑出聲，也不知是在笑誰。

  平時在宿舍里，林小滿很少回懟室友們的冷嘲熱諷，但這次，他稍稍有些激動。

  家教使然，他的確從小到大都有分享的習慣，偶爾買了東西也會禮貌性地問室友吃不吃，但這次是伊銘澤買給他的，還輪不上他們吃，更輪不到他們嫌棄。

  十點有課，這會兒不到九點，不去教室嫌煩，去了教室嫌早。

  林小滿煩躁地抓抓頭髮，坐下塞上耳機，心情在舒緩的音樂中平復了不少。

  他托腮看著面前的一堆零食，琳琅滿目的全都是甜品，大多數包裝還粉粉嫩嫩。

  他想象了一下，像伊銘澤這麼有男子氣概的男生，去買這些小甜品時會是什麼模樣，然而他想象力實在匱乏。

  林小滿拆開一袋草莓泡芙，突然想起了什麼，從地上的塑料袋裡摸出小票，這些吃的一共1326塊。

  晴天霹靂！

  他咬咬牙，給伊銘澤發了個1326的紅包過去。

  1：？

  an：謝謝你幫我買吃的。

  1：我不收，退回去。

  an：為什麼啊？【小狗呆住jg】

  1：沒有為什麼，這些是我買給你的，你只有吃的權力。

  林小滿看著伊銘澤這句話，品出了些許霸道的成分。

  於是，他求助了陳文琪，很快得到答覆。

  無價小陳：有些男生骨子裡就享受被人依賴的感覺，這種時候你硬要還他錢，在他眼裡就是看不起他，適得其反哦。

  原來如此。

  可這樣的做法有悖於他的道德認知，林小滿苦惱地撓撓頭，最終還是決定聽陳文琪的。

  an：那好吧，還是要謝謝你，有機會請你吃飯o

  1：嗯。 -

  第二天林小滿依舊起得很早，但他吸取昨天的教訓沒有再去跑步，而是坐在運動場外的台階上看伊銘澤跑。

  體育生在運動方面的確比普通人要有力量和美感的多。

  耀眼的朝陽下，伊銘澤每一步都好像比著尺子量好的一樣。流汗的時候，他扯了一把白衫衣領，飛揚的衣擺露出精瘦的腰身，金色的光芒瞬間躍上深色的皮膚，又被顫動著震碎。

  林小滿的喉結不由自主滾動了一下。

  陳文琪說這種身材叫公狗腰，不僅勾人，在床上也特別猛。

  林小滿臉一紅，給了自己胸口一拳，心說和陳文琪成為死黨，真是近朱者赤，近色者黃。

  伊銘澤快要結束的時候，林小滿戀戀不捨的離開運動場，附近有兩個食堂，他隨便挑了琴香樓吃早飯。

  林小滿買了一碗寬面兩個花捲，剛坐下吃了沒一會兒，就對上了五米外另一張桌上伊銘澤的目光。

  他大驚。

  想起了昨天伊銘澤說過，不接受和他共進早餐，這會兒好巧不巧碰上了，伊銘澤肯定會誤會他是故意的。

  就在他準備裝瞎沒看見的時候，伊銘澤沖他勾勾手。

  林小滿嘆了口氣，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在伊銘澤開口前突然像把機關槍一樣噠噠噠道：「我不知道會碰到你，如果你生氣了，我保證再也不來這個食堂吃早餐，總之我不是故意的，千萬別煩我好不好……」

  說到最後，機關槍變成了小委屈。

  伊銘澤掏掏耳朵，薄唇含笑，「我還一個字沒說呢，話就被你說完了。」

  林小滿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伊銘澤不疾不徐地說：「這家食堂又不是我開的，你來不來吃隨意，不過琴香樓跟山區有聯辦公益，你不吃，大山的孩子就少一點學費。」

  「你的意思是，你沒生氣啊！」林小滿一雙躲閃的眼裡驟然溢滿驚喜。

  伊銘澤挑眉道：「我看上去像容易生氣的人么？」

  林小滿思考了幾秒，點點頭。

  伊銘澤：「……」

  看來是初見的那一面給林小滿印象太深刻了，他心說得找個機會跟林小滿解釋一下，他那天是心情不好，又碰上林小滿的震撼告白。

  「那我可以在你旁邊這張桌子上吃嗎？」看到伊銘澤這麼和善，林小滿忍不住得寸進尺。

  伊銘澤沖自己對面的空位抬抬下巴，「你可以坐在這吃。」

  林小滿自己進了一尺，伊銘澤又替他進了一丈。

  他立馬歡天喜地地跑去端來餐盤，迅速坐在伊銘澤對面，生怕伊銘澤反悔了。

  林小滿小學是奶奶帶的，奶奶出身地主家庭，早年做過大家閨秀，從小就教了他不少飯桌上的規矩，譬如吃面的時候不能發出聲音，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不然就會被人嫌棄。

  他深以為然，在伊銘澤面前更是小心翼翼，每一口面都是用筷子卷兩卷，等湯汁兒全部流回碗中再送進嘴裡，生怕吵到伊銘澤了。

  儘管食堂人聲鼎沸。

  伊銘澤在對面看著實在難受，問他：「這樣吃面不嫌累么？」

  林小滿疑惑道：「那該怎麼吃？」

  伊銘澤短促地笑了一聲，在他面前夾起一筷子面，兩秒嗦進嘴裡，邊咀嚼邊示意了他一下。

  林小滿立刻聽話地嗦了一口，裹著湯水的面的確要比晾乾之後的好吃一百倍。

  他頓時放開了，跟伊銘澤一起放肆地嗦面，平平無奇的水煮寬面好像變香了，比牛肉麵還香。

  四周人來人往，頭頂的懸挂電視播著《朝聞天下》，陽光順著窗外的藤蔓爬進來，一切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清晨該有的樣子。

  除了兩個向來獨自吃早餐的人，對面忽然多了對方。

  雙人餐桌下空間有限，伊銘澤身高腿長，換個男生坐他對面估計腿都沒地方放，這也是他不喜歡和朋友一起吃食堂的重要原因，但林小滿卻奇迹般地和他完美契合，兩雙腿剛好佔滿了所有空隙，又不至於貼在一起。

  看著林小滿吸溜吸溜吃得香噴噴的模樣，伊銘澤突然反應過來。

  ？

  他在搞什麼？

  他居然在食堂手把手教一個小學弟怎麼吃面？

  這是他伊銘澤會幹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