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矛盾的心
環抱雙腿,程鶯靠在床頭,淚水早已布滿了臉龐。屈辱、絕望、無助,各種悲戚纏繞在她的心頭。
她想到了死,死了就解脫了。一次經歷已讓她遭受了多年的傷痛,偏偏造化弄人,在她對未來充滿希望,想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時,命運又再次戲耍了她,讓她有種墜入深淵的感覺。
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一輪明月當頭懸挂,她多想一頭栽下去,一了百了。
卻又想起遙遠的家鄉,因為她每月都有寄錢回家,病榻上的父親少了許多折磨,有時還能下地走幾步;母親不用再挑著油燈做針線活,也不用去撿廢品換錢;弟弟妹妹們吃著她寄回去糖果,開心地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
她死了,家裡的親人該怎麼辦。她來海市就是為了賺錢養家,不管再苦再累,她都能忍受,只要家人能過上好日子,她受點委屈又有什麼關係呢。
再想到她的前夫,也就是村長的兒子,一個十足的惡棍,甚至敢將那種女人帶回家來將她趕走。
她打心眼裡就瞧不起那種靠出賣肉體的女人,為了錢而成為別人的玩物實在很是不屑。
所以,即使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她也下定決心要依靠自己生活。
可現在,她卻也成了別人的玩物,她掙扎過,也反抗過,但最後也只是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
內心的屈辱,身體的疼痛無不刺激著程鶯的內心。她多想放肆地大哭一場,但那又有什麼用呢。
默默地下床,穿戴好。一臉恍惚的程鶯慢慢地走出房間,下樓來到客廳。
客廳里只開了茶几上的一盞檯燈,茶几上擺放著一瓶紅酒和一隻高腳酒杯,酒杯中還有些許殘酒,林健誠翹著二郎腿悠閑自得地坐在沙發上,微醺地哼著小曲兒,顯得十分愜意。
就是他,就是他壞了自己的清白。程鶯的嚴重有一團怒火,她恨不得將眼前的男人千刀萬剮。但這個念頭也只是一瞬,家人的畫面又出現在了腦海,原本的那團火也一下子熄滅了。
看到程鶯下樓來,林健誠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花似的,用一種調笑般的語氣對程鶯說道:「時間還早呢,怎麼不多睡一會?是不是想我了,你今晚就留下,我會再好好疼愛你一番的。」
一聽這話,程鶯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驚恐地望向林健誠,目光則四下環繞,想找件東西防止這老傢伙衝上來。
看到程鶯像只受驚了的小鹿般,林健誠沒有起身的動作,而是端起酒杯將殘酒一飲而盡,又看似鄭重地說道:「你放心,既然你跟了我,我保證你以後的日子會過的更好,而且你很快就可以把家人都接過來。你以後也不用拋頭露面了。總之,只要你好好陪我,柔兒有的你只多不少。」
努力打拚個幾年,存下一筆錢,付個首付,再每月還貸款,把家人都接過來,弟弟妹妹能接受到更好的教育,更能是讓操勞一生的父母安享晚年是每一個打工者的美好期望。
程鶯也不例外,但她並沒有在意林健誠的一番說辭,只想儘快離開這個地方:「林董,我先走了。」
程鶯推門出去后,林健誠依然沒有起身挽留的意思,只是冷冷地哼笑了一聲。
木已成舟,雖然他並不確定程鶯有沒有接受他的承諾,但他卻知道這個女人需要的是他能夠給予的,相信下一次,只要他一句話,程鶯就會乖乖地自動獻身於他。
坐在計程車上,程鶯不由地又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她不知道最後她為什麼還會尊稱那個敗類一句林董,更不知道她為什麼沒有上去和男人拚命,就算咬也要生撕下他一塊肉。
難道是被林健誠的話打動了?不可能,程鶯自問不可能成為那樣的女人,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努力得來的。
但剛才發生的事,算不算努力呢?還是說以後還要不要朝著這方向努力呢?林健誠最後的那句話,一家團聚何嘗不是程鶯的目標,但僅憑她一個小女人,想在海市這樣一個國際化大都市紮根,奮鬥百年也不一定能實現。
反觀李柔兒,和她一般年紀,卻已經有房有車有事業,卻都是那個男人給予的。相比李柔兒,自己的身材樣貌有過之而無不及,卻在為一日三餐柴米油鹽精打細算,實在很不公平。
這個念頭讓程鶯嚇了一跳,她變了嗎?可能吧,也許這就是命運。她太累了,很想休息,喘口氣。她還年輕,也想像城市裡的同齡人一樣享受生活。
但她不能停下,因為她還有一大家子人依靠她。她只是個小女人,卻已背負了太多太多,而她又能依靠誰呢?
一陣剎車聲將程鶯帶回了現實,已經到了李柔兒別墅門口。
程鶯如釋重負地癱坐在了門廊的地板上,李柔兒聞聲忙跑了過來,看著神情木訥的程鶯,焦急地問道:「鶯鶯,你上哪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咦,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有人欺負你嗎?」
本已麻木的程鶯聽到李柔兒的話,這才感覺到臉上的刺痛,不覺得用手捂住了那道紅印,顫抖的聲音說:「沒事.……沒關係,我不小心撞到樹上了。」
「真的只是撞到樹上了嗎?你可別騙我啊。」李柔兒有些不信,更是出言勸慰道:「你別怕,要是有人欺負你,我肯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呵呵,欺負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你的老相好啊。難道你還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嗎?程鶯不免苦笑了一聲:「是真的,柔情姐,我沒有騙你。」
聽到程鶯信誓旦旦地回答,李柔兒鬆了一口氣,故作埋怨地說:「你個小丫頭,還說給我買吃的,結果一天都沒影,差點把我餓死了不說,還反過來讓我關心你。」
「那個,柔情姐,我路上碰到個老同學,就忘了要給你買吃的,對不起啊」程鶯的語氣很平靜,她不知道李柔兒知道真相後會怎麼樣,是以就編造了一個謊言,卻沒想到李柔兒相信了她。
「碰到老同學應該開心啊,你怎麼還這樣啊?」李柔兒打趣道:「你那個同學是男的吧,是不是他欺負你,想吃你豆腐啊,告訴我,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他。」
「不是啦,柔情姐,是我們聊天時想到了家裡人,所以我才.……」程鶯慌亂地解釋道。
「家裡是不是有困難,說吧,有什麼我能幫你的?是不是要用錢,要多少你說。」
試問什麼事情才能讓一個向來都活潑開朗的人愁眉不解,多半是為了錢,而程鶯的家庭情況李柔兒也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她首先就相當了程鶯是因為錢才悶悶不樂。
一個謊言出口,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
看著李柔兒如此地幫自己,程鶯實在不想繼續騙她。李柔兒已經幫了她很多,可以說是她全家人的恩人。她不能辜負李柔兒的一番美意,可又不能告訴她真相。
程鶯沒有辦法,只想儘快結束這個話題,於是解釋道:「不是錢的問題,只是說我家那可能要拆遷,但村裡有些刁難我家。」
拆遷是好事啊,但上頭有人壓就不好了。而且這是ZF行為,縱使李柔兒認識再多人,有再多錢,也沒有一點用武之地。她也就不再好許諾什麼了。
「哎,想開點吧,哪都有這樣的人,俗話說民不與官斗」李柔兒無奈地勸慰道:「放心吧,你這麼努力,相信很快就能把家人都接過來,還指望什麼拆遷啊。」
又是一家團聚,程鶯暗自後悔,怎麼繞來繞去都回到這個願景上來,難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嗎?
程鶯沒有再解釋什麼,只是淡淡地說道:「柔情姐,我有些不舒服,想回房休息了。你也別擔心我了,早點睡。」
「那你也別多想啊,不然不漂亮了哦」李柔兒望著程鶯的背影依然打趣道。
趴在床上,程鶯獃獃地想著,如果只是一場夢就好了。可剛一閉上眼,林健誠的那句話不經意地竄入了腦中:「跟了我,李柔兒有的你也會有。」
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