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姒侯
第390章 姒侯
九州世界，一座恢弘的宮殿之中。
整座宮殿建立在由九條金仙層次真龍屍體構成的地基之上，地基又由一尊上古鎮獄神象駝著，環繞著整個大千世界周而復始地運動，就像是一座漂浮在大千世界雲海之上的仙山。
大夏繼承帝禹水德，所以尚黑色，宮殿整體幽深而又莊重，一根根如同龍角般的石柱衝天而起，不過宮殿上方並沒有穹頂，石柱彷彿直接與天穹相連。
這也反應出當初大夏朝之志，人上無頂，代天而立。
宮殿之中，一道道或刀劈，或斧鑿，布滿大道韻律的痕迹鑲嵌在一根根石柱之上，大殿地面，也有類似於冰霜，火焰侵蝕后的痕迹。
這些痕迹歷經千古而不變，甚至有些地方殘留的血跡仍然鮮活，這些血跡的主人已經超脫出時空，祂們留下的痕迹也很難被歷史抹消。
如今這座宮殿被重新啟動，一位位散布在諸天的大夏遺老們感受到古老夏宮的啟動，祂們神色激動，藉助自身與夏宮的聯繫，直接進入時光長河，定位處在現在時空的夏宮。
下一刻，原本空蕩蕩的宮殿之中，就多了三十幾道身影，雖然只是三十幾人，但是這裡每一人身上都散發著強悍的大道之力，這些大道之力坍縮，構成一朵朵色彩各異的祥雲，祥雲相互觸碰之間，就完成了大量的信息交互。
這是中古之時道家創建的秘法，用來幫助金仙之上的存在印證大道，後來諸多道脈都覺得這門秘法好用，於是學習來改造一下，形成如今的『慶雲講道之法』。
「見過各位族老。」
天市垣主姒侯立於王座之下，九層台階之上，身穿一套玄黑色的帝冕，腰間懸配一柄寶劍，主動打招呼道。
他看向下方應招而來的夏臣們，既激動，又失落。
這就是帝禹遺留的恩澤，即使過去了千萬年的時光，即使被三代天帝打壓，但是登高一呼，仍然能夠召集三十餘位不朽金仙。
要知道當初玉虛宮元始天尊命廣成子撞鐘，也不過招來十二闡教金仙。
不過這也是他失落的原因，因為當初大夏全盛之時，能夠憑人族與天爭命，甚至想要以人族之身登天，代天而立。
那個時候的夏宮，能夠召集的金仙，乃至大羅金仙，遠超今日十倍！
諸多夏臣遺老們已經在一瞬間完成了初步交流，看向九層台階之上站立著的姒侯，他們沉吟片刻，然後遵循古禮，「臣等，參見帝子侯。」
聽到這些夏臣遺老對他的稱呼，姒侯嘴角忍不住勾起微笑。
他們沒有稱呼他為天市垣主，而是帝子，那麼就表明，現在他們仍然承認自己是帝禹的繼承人。
這個身份可比什麼天市垣主珍貴得多。
「免禮。」
姒侯手掌搭在腰間的人皇之劍上。
「今日召諸位而來，諸位想必已經猜到了，茅山道道子狂悖，先誅我相父象，又困我大將夔，如今夔危在旦夕，我不能不救，欲借諸君之力，滅羅浮，誅凶頑。」
姒侯話音落下，就見一位金仙越眾而出，他身上穿著一件綉有五彩紋飾的官服，頭頂之上凝聚的慶雲相比於其餘人更加厚重，慶雲彷彿與時光勾連，不斷生滅之間，映照出一個個古老的文字。
這位是夏朝史官言古，與後世制度不同的是，史官在夏朝有著極高的地位。
「那茅山道子，先後損我大夏金仙，其罪當誅，不過帝子可考慮過此事乃是為別人火中取栗嗎，更何況我聽聞，與茅山的爭鬥，是因帝子而起……」
天市垣和茅山道的爭鬥根本不是秘密，原因就是紫微帝君看中茅山道子，任命茅山道子為天市垣巡察。
於是姒侯感受到了危機，當初派遣洪象，趁著林默生在根本界本體受劫的時候，藉助大景鬼朝出兵。
想要剿滅林默生在幽冥之中的根基，作為警告。
但哪想到林默生不僅順利渡過了自身劫難，還藉機反將一軍，誅殺了洪象，讓這位大夏水官，天市垣相父連逃跑都做不到，千萬年修行毀於一旦。
而之後，林默生更是有意證天皇道果，與姒侯成為道敵，至此，天市垣和茅山道之間再無緩和。
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天市垣就不佔理，大夏遺老們本來就對姒侯並不滿意，所以一開始也沒有全力幫助姒侯，以至於弄成了如今的局面。
不過事情到如今的地步，再爭論對錯也沒有意義了，現在大家都已經騎虎難下，即使知道自己這邊有錯，但大夏遺老們也不能夠平白看著被困在幽冥的姜夔被誅殺。
如果那樣的話，那麼本來就處於崩潰邊緣的大夏遺老們的心就會徹底散了。
但另外一方面，茅山道又不是那種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不僅不是軟柿子，以如今大夏的力量，真的起全面爭鬥還不一定能夠勝。
誠然，大夏遺留的金仙數量是遠遠超出茅山道的。
但茅山道卻是橫跨諸天的三清天尊道脈分支，在茅山道沒有和天庭鬧掰之前，大夏如果敢全力攻打茅山道，必然會引起三清道脈一系列神仙的反噬。
這個代價是掌握著九州大千世界的大夏也無法承擔的。
同時，在大羅金仙這個層次，如今的大夏對上茅山道更是沒有一點優勢。
最後一點，那就是當時，甚至現在，眼前這群遺老們對於姒侯作為『帝君』仍然抱有疑慮，他們最大的願望當然是讓大夏能夠重複上古榮光，與天爭命。
而稍微近一點的願望，就是希望姒侯能夠出力，幫助帝禹長子，真正大夏的繼承者和開闢者夏啟重生，執掌大局。
因此在群龍無首的狀態下，當初對全力出兵，攻打茅山道，眾多的大夏遺老們是無法贊成的。
甚至有不少人想要試圖『和平』解決這件事。
當然，這是姒侯無法接受的事情，就只是林默生要和他爭奪這一世的天皇道果，兩者互相作為道敵，就是他無法和平解決這件事最大的理由。
另外，他也不能夠允許眼前這群遺老復活夏啟！
姒侯目光冰冷，就像是一汪幽深的潭水，與說話的史官言古對視。
當初洪象之所以身死，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位天市垣相父是堅定的『復啟派』，認為只有復活夏啟，在夏啟的帶領下，復活帝禹，才是夏朝唯一的出路。 而這就是他不能夠容忍洪象的原因！
如果洪象有本事，他或許還能夠忍受這位遺老在身邊嘮叨，但事實是，當初面對一位還沒有成就金仙的阿修羅女，他都大敗虧輸，那自然也沒有被救的資格。
還不如死了之後，讓出天市垣相父的位置，讓自己招攬徐福。
這並不是姒侯對洪象狠，而是這些年姒侯冷眼旁觀下，明白除非大夏面臨真正的生死危機，不然自己永遠不可能掌握夏啟留下的力量。
就比如這些年，他一直裝作紈絝，對天市垣之事近乎是半數託付給洪象，但洪象呢，為了他心心念念地復活夏啟，重現夏朝榮光的理想。
天市垣近三分之一的資源，都用來供養夏朝遺老，用來尋找復活夏啟的方法。
要知道這可是三垣之一的天市垣，同時掌握著一部分天下商道的權柄，其中耗費的資源之大，可想而知。
可惜眼前一群人都是廢物！
姒侯冷眼旁觀這麼久，也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再給他們十萬載的時光，他們也復活不了夏啟，重現不了夏朝的榮光，因為他們已經適應了苟活！
如今玉帝掌權，雖然對帝禹一脈仍然戒備，打壓，但至少不像帝俊和東皇太一時代一樣，所以這些夏朝老臣，一方面高聲吶喊著恢復夏朝榮光，一方面享受著九州世界權柄，吸血著天市垣的供養。
這麼安逸的生活過幾千上萬年，誰都會慢慢消磨意志的。
這也是諸天勢力希望看到的，一隻猛獸圈養在牢籠之中，供給它足夠的肉食，自然會讓猛獸自己消磨爪牙。
所以這麼多年，也沒有人想要和已經勢微的夏朝搶天市垣主的位置，天市垣就是分配給這群夏朝遺老的肉食！
林默生的出現，雖然是自己的道敵，但也讓自己看到了機會。
既然沒有真正的生死危機，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掌握夏朝最後的力量，那麼自己就主動找來這個生死危機。
成，夏朝一飛衝天，成為自己手中最銳利的矛和盾，替自己征伐諸天。
敗，那麼這樣的夏朝也沒有繼續存在的意義了！
姒侯冰冷的目光下，如同火山般的瘋狂被完全隱藏住，對視了十幾秒，他冷聲笑道，「現在對錯還有意義嗎？」
九層台階之下，諸多金仙一時間無言以對，是啊，這個時候再爭論對錯，只會讓自己這邊軍心渙散，而不會有更好的結果。
緊接著，姒侯衣袖一揮，一尊尊青銅大鼎飛出，落到大殿中央。
青銅大鼎落地的瞬間，整座古老的夏宮就像是『活了』過來一樣。
三十餘位金仙頭頂的慶雲一下子就被直接鎮壓回他們身體之中，在恐怖的人皇氣運下，直接化為凡人。
不僅是他們，夏宮之上，那遺留的一道道能夠抵消時光侵蝕的痕迹，也在九鼎復甦之下一點點被消磨。
夏宮就像是一位瀕死的戰士，一點點從蒼老和衰敗之中復甦。
馱著夏宮，不斷繞行九州世界的鎮獄神象突然哀鳴一聲。
四肢一屈，直接跪倒在虛空之中，六尊九州鼎的力量，即使它這尊以力量著稱的上古神獸也馱不動。
活過來的夏宮在時光之河上自動抬升，一時間直接躍出時光長河，一條條黑色的道脈如同水流，從六尊九州鼎中流淌而出，以九州世界為根基，為中心，連通時光，連通諸天萬界。
形成一幅遍布時光的水系網圖，而在這比大道之樹更強大的水系網圖支撐下，夏宮幾乎與天庭諸天並列，從夏宮向外望去，透過黑色的宮殿和一根根如同龍牙的石柱，可以看到那橫跨在諸天之上的三十三重天。
「夏鼎……」
已經在人皇之力鎮壓下，化為凡人的夏朝遺老們失神地看著眼前的六尊大鼎，失神地看著外面與三十三重天平起平坐的景象，一時間無聲垂淚，口中近乎發出如在夢中的呢喃之聲。
「夏鼎回來了！」
史官言古踉蹌著走向一尊大鼎，失態地手掌撫摸著大鼎冰冷的表面。
儘管他們已經預料到，玉帝想要藉助夏朝打壓茅山道，甚至剷除茅山道，需要給夏朝足夠的好處。
但當九鼎其中的六尊，真正回到了夏宮，眾人還是震撼眼前的場景。
「九鼎回歸，這個理由足夠和茅山道開戰嗎？」
姒侯沒有阻止言古觸碰九鼎，但直接用一聲冷哼，將眾人的思緒從震驚，喜悅之中拉回現實。
不少夏臣們艱難地將目光從九鼎之上移開，神色複雜地看向姒侯。
雖然他們並不滿意姒侯，甚至認為，夏啟如果能夠復活，根本沒有姒侯什麼事，但不得不承認，姒侯確實促成了六尊夏鼎的回歸。
雖然這個回歸是有條件的，需要夏朝當別人的馬前卒，和一條橫跨諸天的道脈死斗，但只要九鼎能夠順利回歸，那麼一切都值得。
言古也回過神，他再次仰頭，看向九層台階之上的姒侯，說道，「夏鼎回歸，帝子功不可沒。」
姒侯微微點頭，終於坐在九層台階之上的王座，他手掌撫摸著冰冷的王座，內心卻前所未有地火熱，「如今九鼎之一的禹州鼎仍然掌握在青丘九尾狐手中，而那位九尾狐已經選擇支持林默生，按照九尾一族的宿命，她們選擇了之後，就幾乎沒有叛變的可能性。」
不少夏臣們微微點頭，贊同姒侯的判斷，雖然九尾狐商朝以來是禍國殃民的象徵，但在上古之時，九尾狐卻是人皇的象徵。
不僅因為青丘是眾生情緒的積聚之地，讓這塊地方成為人皇必爭之地，同時也因為九尾狐忠貞不渝，是最理想的伴侶。
即使那位禍國殃民的蘇妲己，最後也放棄成仙機會，選擇與紂王一同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