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自我保護
董欣眼底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逝,定定的看著顏易菡,她只是低沉著聲音道,「你想清楚了?」
顏易菡望著天花板,她倒是希望自己可以想清楚了,但是有沒有人來告訴她,她到底該怎麼辦?
搖著頭,顏易菡出聲回道,「我對不起夏東毅,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跟安牧冰在巴厘島一起七天,如果她不說,也許夏東毅永遠不會知道,只要她願意,他們可以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繼續開始。但是有些人,有些事情,永遠都不能隱藏。
顏易菡不知道自己看到夏東毅之後,要用怎樣的表情來面對他,他是那樣的喜歡她,他說他愛她……但是她呢,她真恨不得從來沒有認識過所有人。
如果老天再給她一次選擇的話,她寧可用一輩子的碌碌無為,一輩子活在窮人的世界中,也好過生命中出現了安牧冰和夏東毅,他們本就不是一個國度的人,但老天偏偏要把他們絞在一起,現在怎麼辦?除非她離開……
董欣重新回到床邊坐下,伸手擦掉順著顏易菡 眼角掉下來的眼淚,她試著輕聲勸道,「我知道安牧冰要結婚了,你現在心情很不好,但是易菡,你要知道,你的世界中不是只有安牧冰一個人的,你也要有你自己的生活的,說的再直白一點,你現在已經很對不起夏東毅了,你怎麼忍心讓他在你身邊這麼久,然後一句分手就分手?」
董欣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清楚的傳到顏易菡耳中,想到夏東毅那張帶著溫柔笑意的臉,早已被掏空的心臟,莫名的抽搐起來。
將頭枕在董欣的腿上,顏易菡蜷著身子,將臉埋在董欣腰腹間,她低聲哭著,想要壓抑,但卻控制不住。
董欣伸手拍著顏易菡的後背,低聲道,「不知道是你們誰的孽……」
顏易菡哭了很久,哭到累,哭到困,沉沉的睡去,這一覺就是睡了一天一夜。
再起來的時候,她是被董欣的聲音叫醒的,董欣端著托盤走進來,在床頭櫃處放了一碗清粥和幾樣小菜。
顏易菡只覺得渾身發沉,腦袋也嗡嗡直響。
董欣拿了個溫度計放到顏易菡嘴裡,坐在床邊,出聲道,「你發燒了!」
一天一夜,顏易菡燒到了三十九度,嚇得董欣叫尉霆來,兩人找了醫生回家,打針開藥,折騰了十幾個小時,顏易菡的情況才稍微穩定一點。
顏易菡靠在董欣給她放置的軟枕上,含了一會兒溫度計,董欣計時,然後拿出來一看,三十七度多一點,還算是正常了。
「吃點東西吧,一會兒吃藥!」
董欣伸手將桌上的粥碗拿起來,然後舀了一勺吹了吹,再放到顏易菡唇邊。
顏易菡張開嘴,吃了一口,往下咽的時候,她忍不住皺眉,嗓子像是被人從裡面劃開了似的,火辣辣的疼。
她睡了一天一夜,什麼都不知道,包括尉霆和醫生來,包括打針吃藥。
也許這就是人的自我保護意識吧,遇到不想面對的事情,身體會本能的張開防禦的大網,將她整個人罩在裡面,用一種近乎自我封閉的方式,來躲避外界可能對她造成的傷害。
只是吃了一口,顏易菡就伸手推開董欣拿來的碗,搖搖頭,董欣將粥碗放在一邊,出聲道,「你嗓子發炎了,醫生說還要打幾天的針才能好!」
顏易菡什麼都沒說,只是安靜的垂著頭,本就白皙的面孔,因為身體不好的原因,看起來像是透明的一樣。
董欣看著顏易菡,過了好一會兒才出聲道,「夏東毅打電話,問你回沒回來,我說還沒有……你準備什麼時候跟他見面?」
聽到夏東毅的名字,顏易菡下意識的手指一抖,她拚命的想要去逃避,但是一睜開眼睛,所有事情還是會一股腦的湧上來。
忍著發疼的嗓子,顏易菡沙啞的聲音傳來,「我會跟他說的……」
董欣看著顏易菡,出聲道,「你不要著急見他,這幾天你在家把病養好,也清楚的想一下你們之間的以後要怎麼辦,不要輕易的說出分手,你所謂的放手,也許對夏東毅而言,才是最大的傷害!」
董欣站起身,有囑咐顏易菡一會兒吃點東西,然後就走出卧室,帶上了房門。
顏易菡側頭看了眼表,現在是早上八點鐘,董欣一向不能早起的,但卻為了她早起做飯,還要為她操心,一直以來,她最不想給身邊的人帶來麻煩,她以為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了身邊的人好,但是到了最後,她才發現,其實最自私的人就是她。
也許董欣剛才沒有把話說死,說白了,就是想要告訴她,不要任性的把自己的放任加諸於夏東毅的痛苦之上。
顏易菡拿出手機,遲疑了好久,終是編輯了一條簡訊,然後發給夏東毅。
一分鐘,兩分鐘,一個小時……夏東毅一直沒有回,顏易菡開始忐忑不安的心,終於變得平靜,也可以說是死寂。
夏東毅沒有回,哪怕是一個短訊都沒有,她終究是惹惱他了不是?
鼻子很酸,顏易菡強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伸手拿起一旁的粥碗,她像是要固執的壓下去什麼東西,所以大口大口的吃著。
冰涼的粥順著火辣的嗓子眼流下去,扯起了一片撕裂的疼痛,但是上面的疼痛似乎可以多少程度上緩解心裡的疼痛,所以顏易菡一直吃,一直吃,直到吃的自己想吐。
伸手捂著嘴,幾乎是翻下了床,顏易菡跑到浴室,把吃下的東西盡數吐了出來,伏在洗手池邊緣,顏易菡有些虛脫,身子無力,緩緩抬起頭,看到鏡子中那個瘦的下巴尖尖的自己,她有些恍惚,像是不認識了似的。
伸手將水龍頭開到最大,屋內充斥著嘩嘩的水聲,而顏易菡只是獃獃的站著,與鏡中的自己相對視。
這樣的場景,彷彿在哪裡見過,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總覺得是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