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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0618【徐州名勝】

  第623章 0618【徐州名勝】


  朱銘抵達徐州的次日,大清早就有數百人候在賓館外面,都是可以跟太子一起出遊的官吏、士紳和商賈。


  「退後,退後,不得擁堵街道!」


  一群士兵跑來維持秩序,卻不是太子親衛,而是徐州本地兵。


  徐州作為鋼鐵冶鍊基地,自然是要駐軍的,專門編練了一支新軍。


  算上後勤部隊,總數三千多人,主將為楊鶴,副將為劉隆。


  楊鶴是跟隨朱銘起事的金州老兵,因作戰失去兩根手指,先是留在四川做巡檢官,去年才調來徐州編練新軍。


  劉隆卻是文官劉宗之子,劉宗以前在山東提舉茶課。父子倆遇到宋江等人造反,追隨張叔夜募兵平亂,劉宗已調去河北當官,劉隆卻直接轉為武將。


  對了,劉隆有個十歲大的兒子叫劉寶,正是按兵不動坐視魏勝戰死那位。(歷史上,劉家父子都做過岳飛部將,劉隆還跟著岳飛一起剿滅楊幺。)

  「劉將軍,戲馬台那邊,務必不能讓生人靠近。」魏拱叮囑道。


  「縣令放心,俺早就安排好了!」劉隆拍胸脯說。


  兩人的關係居然還不錯,他們怎想得到,在另一個時空,彼此的兒子有那麼大仇。


  「太子親衛出來了!」


  「東門也有太子親衛進城!」


  「……」


  人群中傳來呼喊聲,隨即爆發出嘖嘖讚歎。


  親衛昨天趕路都沒著甲,今日卻是把甲胄穿上,那些重甲侍衛的裝備,瞬間帶來無限威壓感。


  全身上下,都包裹在步人甲中,只漏出三個黑漆漆孔洞,侍衛們用來觀察和呼吸。


  一個衙前吏奔來耳語,魏拱低聲驚呼:「不是說先遊玩燕子樓嗎?」


  「怎麼了?」宇文常問。


  魏拱說道:「太子親衛說,今日先去黃樓,已有數百侍衛將黃樓圍住。」


  宇文常道:「臨時改變路線,或許是為了太子安全。」


  魏拱猜測道:「恐怕也是在勉勵徐州官吏。」


  蘇軾做徐州太守時,上任不足百日,就遇到黃河在河南決口。


  十天時間,洪水就淹到徐州這邊。


  這場洪水整整持續了兩個月,足見黃河泛濫有多可怕。


  蘇軾在洪水還沒來之前,先是嚴禁富人出城,以此穩定徐州民心。繼而組織修建防洪大堤,蘇軾冒著罷官風險,違規調動徐州禁軍築堤。


  洪水之後,大量災民無家可歸。


  蘇軾就以工代賑,雇傭災民修築黃樓、加固城牆。


  黃樓足足三十多米高,蘇軾為了節省材料,甚至把州衙拆了一部分。


  朱銘選擇先登臨黃樓,而不去遊玩燕子樓,即在勉勵告誡徐州官吏,一切應當以民生為重!


  「噹噹當!」


  「嘎嘎嘎嘎……」


  幾聲啰響之後,賓館大門開啟。


  先是一隊近衛出來,繼而朱銘帶著隨行官吏出現,外頭的人群紛紛伸直脖子圍觀,還伴隨著鋪天蓋地的問候聲。


  本地士兵凈街開道,本地衙前擊鼓鳴鑼,太子侍衛們保護著車駕前行。


  甚至連街道兩邊的樓房,都嚴格排查過,不準任何人攜帶弓弩。不時還有士兵,巡查街邊的圍觀百姓,防止有人攜帶武器混進來。


  陣仗搞得挺大,朱銘不便責備,因為地方官吏不僅在討好他,也是害怕他出現什麼安全意外。


  黃樓在東門附近,那裡已經有太子侍衛站崗,而且每層都有侍衛保護安全。


  重甲侍衛不易攀登陡峭樓梯,因此是火槍手陪同朱銘上樓。本地之人,只允許三十個隨同登樓,其餘都得在地面慢慢等著。


  一樓設有數道碑刻屏風,刻著蘇軾、蘇轍、秦觀等人的詩賦,而且內容大都與徐州抗洪有關。


  其中一道碑最為珍貴,畢仲詢的碑額,蘇轍的文章,蘇軾的書法,三位名家的心血凝聚在一起。


  「此皆依各家真跡而鐫刻,」宇文常說道,「路過徐州的士子,多有來黃樓臨摹書法之人。」


  朱銘的書法雖然剛剛入門,但也看得津津有味。


  在一樓觀賞許久,朱銘拾級而上,很快來到頂樓。


  此地三河交匯,乃水陸交通樞紐,舉目望去蔚為壯觀,四野景物盡收眼底。


  徐州府和彭城縣兩級官員,指著遠處各個方向,給朱銘講解當年蘇軾是如何抗洪的。又說如何在黃樓進行觀測,以判斷每年的防洪需求。


  待回到一樓時,宇文常問道:「殿下可要留一副墨寶?」


  府衙的文吏,早已準備好筆墨。


  朱銘笑道:「這裡全是名家之作,我就不要班門弄斧了。」


  「殿下太過謙虛,誰不知道殿下貫通六經、精於詩詞,實乃當世之大儒名家也!」一個叫劉穆的隨行士紳奉承道。


  徐州第一望族,當屬彭城劉氏,自稱先祖是劉邦,又說劉向、劉裕等人都出自此家。


  宋代重修之後的燕子樓,已換了好幾個主人,如今的燕子樓主正是這個劉穆。


  朱銘笑笑沒說話,徑直走出黃堂。


  他猛地回頭一看,發現門口的主聯內容,居然把白居易也寫進去,忍不住問:「這是誰作的聯?」


  宇文常說:「崇寧時的徐州太守梁彥深所作,其祖父、伯父皆為故宋狀元。其父梁適亦是能臣,一改舊時弊政,令山東冶鐵業空前繁榮。狄青當年能做樞密院使,正是梁適在背後使力。」


  朱銘吐槽說:「這幅楹聯適合掛在燕子樓,卻不該掛在黃堂這邊,至少不該作為黃堂的大門主聯。」


  「請殿下留一主聯!」旁邊官員士紳紛紛說道。 文吏連忙捧來筆墨紙硯。


  朱銘提筆搜腸刮肚一番,寫下一副雍正的對聯:心天之心而宵衣旰食,樂民之樂以和性怡情。


  「好!」


  「殿下真是愛民如子。」


  「此聯掛在黃樓,正可謂相得益彰!」


  「……」


  一時間,馬屁聲如潮。


  外圍那些士子,聽到對聯內容,也開始熱烈讚頌。


  待朱銘闊步回到車上,宇文常對身邊官員低聲說:「請一篆刻名家,把太子楹聯刻好,梁太守的楹聯要挪個地方。」


  「是!」那官員立即去安排此事。


  下一處是燕子樓,此樓在五代已經毀掉,如今這座屬於重建,而且距離府衙不遠。


  包括隔壁的蘇軾故居,都賣給了本地富商。


  朱銘前去逛了逛,沒有關盼盼,也沒有馬盼盼,倒是有個楚盼盼,被富商劉穆叫來唱曲。


  一聽名字,就知是附庸風雅。


  宇文常聽著小曲,低聲對朱銘說:「朝廷不準再養官妓,各地陸續裁撤。少數倡優從良,多數卻是被富戶雇傭,這位楚盼盼以前就是徐州官妓。」


  從中央到地方,官妓皆由各級財政養著,大明朝廷哪有恁多錢?

  一股腦兒直接裁撤了,但官妓和樂師又沒別的活路,有名氣的可以給富商打工,沒名氣的日子過得很艱難。


  不論如何,新朝不會再有相關衙門,官員們想找樂子都得自己出錢。


  在燕子樓吃飯聽曲完畢,朱銘就直奔城南而去。


  項羽的戲馬台早就不在了,官吏們臨時在山腰清理出一個土台。


  旁邊就是台頭寺,相傳為劉裕所建。


  朱銘問道:「寺里有多少僧人?」


  宇文常連忙說:「無度牒者已經勒令還俗,山下寺田也抄沒了八成,用以安置流民。如今,台頭寺只剩一百多個和尚。」


  「很好。」


  朱銘點點頭,又去逛山上的其他名勝。


  居然陸續發現兩廟一觀,朱銘詢問之後,得知都是宋朝創建的,直接說道:「台頭寺屬於古剎,自然可以保留,其餘兩廟全拆了,和尚轉移到台頭寺念佛。拆廟之後,其石料和木材,可以改建為書院。」


  「是!」宇文常對此無所謂。


  朱銘要來筆墨,題寫「南山書院」四字,問道:「本地富人可願捐錢建書院?」


  「草民願捐一千貫!」劉穆立即附和。


  「我捐三百貫!」


  「俺張家捐五百貫!」


  「……」


  幾分鐘時間,建設書院的資金就綽綽有餘,甚至有徐州名儒願意免費來教書。


  當朝太子親筆題名的書院啊,今後必定聞名天下,有能力之人都想進來摻和一腳。


  至於毀廟之後,那些佛像有現成的處理方法。


  完好無損且有來歷的佛像,會轉移到其他寺廟。有損傷或者普通佛像,直接挖坑掩埋。


  後世的考古學家,經常挖出宋代大坑,裡面埋的一堆堆全是佛像。其原因就是宋代新儒學興起,時常有毀廟行為。又或者是寺廟經費不足,沒能力修復受損佛像,於是就不斷挖坑埋下去。


  朱銘坐在半山土台上,觀看徐州新軍,操練了一番軍陣,今天的活動差不多就結束了。


  中午是在燕子樓吃的,傍晚在台頭寺吃齋飯。


  齋飯期間,本地士子紛紛拿出詩作,想在太子面前展露自身才華。


  可惜,詩詞質量都一般。


  新舊朝更替,真正有才學的士子,要麼早就做官了,要麼今年考上進士。


  自從進京之後,富直柔一直擔任秘書,隨侍在朱銘左右。這位老兄,隨隨便便一首詩,就碾壓所有的徐州士人。


  一位士子忍不住問道:「不知殿下身邊,是哪位當世大家?」


  富直柔拱手說:「不敢稱大家,洛陽富直柔。」


  「原來是洛陽八駿,富鄭公之嫡孫!」識貨之人立即驚呼。


  富直柔微笑道:「八駿之名,當不得真,牽強附會而已。在下之文采,不及太子殿下萬一。」


  於是乎,眾人又請朱銘留下文章。


  朱銘來徐州是視察冶鐵場和軍工廠的,今日遊玩純屬散心。本著搶救中華文化瑰寶的初衷,太子爺厚顏無恥的又抄下一首詞——


  「古徐州形勝,消磨盡,幾英雄。想鐵甲重瞳,烏騅汗血,玉帳連空。楚歌八千兵散,料夢魂,應不到江東。空有黃河如帶,亂山回合雲龍。


  漢家陵闕起秋風,禾黍滿關中。更戲馬台荒,畫眉人遠,燕子樓空。人生百年如寄,且開懷,一飲盡千鍾。回首荒城斜日,倚欄目送飛鴻。」


  一闋詞寫完,富直柔立即吟誦,直接把現場給震得鴉雀無聲。


  朱太子如果這麼一路留墨寶過去,估計山東會留下很多傳說,亂七八糟的美食也會編出各種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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