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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0221【楊志賣刀】

  第226章 0221【楊志賣刀】


  面對如此局勢,士子究竟該怎麼辦?

  朱銘不能說,也不敢說,大家慢慢猜去。他只是做做心理引導,每個人都可以有不同的理解。


  眾士子在大明村住了幾日,便陸陸續續告辭,趕回家裡過冬至。


  令孤許站在船頭,望著江水沉默不語。


  朱銘目送他們離開,也是一言不發。


  白祺歪著腦袋問道:「大哥在想什麼?」


  「一點小事。」朱銘笑著拍拍白祺的頭頂。


  從戶部那邊打聽到的消息,大宋的財政開支已經炸裂了。


  只論官吏俸祿和士卒軍餉,趙匡胤那會兒是每年150萬貫。王安石變法時期,已經飆升到300萬貫。元豐改制,官員俸祿增加,於是暴漲到400多萬貫。


  宋徽宗繼位之後,俸祿和軍餉達到600萬貫。


  現在,接近1000萬貫!


  這還只是每年的俸祿和軍餉,並沒有包含其他軍費開支,甚至沒有把軍糧包括在內。


  宋徽宗大興土木也夠折騰,只說一個艮岳,沒人能搞清楚花費多少錢。反正建造完畢之後,佔地約750畝,平地壘起山峰,最高處150多米,亭台樓閣、奇石花草無數,前後動用幾十萬民夫。還分為兩個山嶺,引江水灌注其中。


  如此搞法,當宋徽宗想贖回燕京時,金人僅出價百萬貫,大宋朝廷都湊不齊現金,還得用各種物資來抵賬。


  朱銘牽著白祺回家,思考一個很重要的事。


  自己在方臘起義之時,也跟著在漢中起兵,如果完全佔領四川能給朝廷造成多大的財政壓力?

  算來算去,發現根本沒法算。


  即便朱銘打聽到戶部的某些數據,也完全搞不清楚朝廷歲入是多少。


  比如,歷史上平定方臘之後,由於朝廷極度缺錢,於是開徵經制錢。即在各種商稅當中,每貫多征20文。僅靠這個,就能徵到田賦的三倍多。


  擠一擠,似乎就能擠出稅來。


  宋高宗渡江的時候,東南三路(長江以南的江蘇、浙江、安徽,以及鄱陽湖北部)歲入不足千萬貫。僅過了三十年,東南歲入就漲到六千五百多萬貫,趙構是怎麼把賦稅增加六倍,卻沒有把老百姓逼死逼反的?

  大宋的收稅能力簡直成迷。


  北宋末年,四川地區貢獻的財政,比東南地區還多,約為1500萬貫左右(包含地方截留)!茶葉和食鹽,是四川稅收主力。


  朱銘把亂七八糟算的那通賬,扔進火盆里燒掉,感覺自己真的可以策應方臘起義。


  東南和四川一起造反,能把大宋財政給打爆!


  西軍再牛逼又咋樣?


  只需藉助山川地形,守上那麼一年,西軍士卒恐怕連糧餉都夠嗆。


  但如果提前造反,「正義性」就會欠缺。


  這個所謂正義性,是對主流輿論而言。大家都知道皇帝賞識朱家父子,他們造反屬於恩將仇報,會瞬間背上「不忠不信」、「忘恩負義」的罵名。


  如果靖康之後造反,就順理成章得多。


  朱銘提起毛筆,開始給老爸寫信,全文使用拼音,商量造反的時間問題。就算不理會時間,也得考慮「正義性」,父子倆現在受恩太多,是時候該觸怒皇帝了。


  噴蔡京不會惹惱皇帝,宋徽宗樂意有人這樣做。


  得噴朱勔,噴花石綱,勸諫皇帝不要修建艮岳,不要再搞各種土木工程。這肯定讓皇帝不高興,最好父子倆一起貶官!

  遭遇越慘越好,既能博得世人同情,還能賺到為民請命的聲望。


  「這是什麼字?」白祺瞅著拼音。


  朱銘笑道:「天書。」


  白祺問道:「大哥,俺能學天書嗎?」


  「等你學問精進之後,再傳授給你。」朱銘敷衍道。


  「哦。」白祺不再糾纏此事,繼續用好奇的眼神,觀看朱銘寫天書。


  一封書信寫完,朱銘問道:「可有習武?」


  白祺搖頭:「婆婆讓俺好生讀書,長大了也科舉做官。」


  朱銘說道:「今後跟著張三叔習武婆婆問起來,就說世道將亂,習武才能防身。」


  「好。」白祺非常高興,哪個小孩子不喜歡舞刀弄棍?


  接下來的日子,朱銘每天都看書和練武。


  他看的書叫《武經總要》這玩意兒不好搞到,他通過老爸才弄來一套。


  張廣道、李寶、張鏜、鄧夏,還有回村的白勝,全都跟著一起學。鄧春跟著石元公,招募冶鐵戶去了,等他回來也要學。


  暫時沒看的分卷,扔給劉師仁謄抄。


  劉師仁就是那個破產的劉家子,已經被朱銘招到身邊,算是文字秘書,開春之後會跟著去金州赴任。


  他們都屬於親隨,朝廷不但允許,還定了親隨名額,每月朝廷幫著開工資。


  大宋禁止的是私聘幕僚,幕僚跟隨從不一樣。比如明清師爺,可以插手政務,可以參與斷案、掌管文書賬冊,這在宋代絕對不被允許。 練武也要看書,從張家借來的武功秘籍,照著書上的記載練習鐧法。


  今年是個暖冬,都快過年了才下雪。


  而且突然氣溫驟降,北方各地大雪漫天,就連江淮地區都開始下雪。


  ……


  潁州(阜陽)。


  楊志望著滿天飛雪,眉頭緊皺。


  他們十二個軍官結拜南下,被分去不同的州縣運花石綱。


  楊志跟孫立的任務地點挨得很近,他們約好了一同上路。


  潁州隸屬於京西北路,這裡的情況跟京東路很像,也是被東京長期吸血,近些年盜賊越來越多。


  楊志押送的花石綱,只裝了幾條船,而且不是什麼奇石。民夫把生漆、木材等物,搬運到船上之後,楊志坐船押貨沿潁水北上。


  除了船工,就剩二三十個垃圾廂軍,他須等待孫立過來結伴走,免得半路被水匪給劫了。


  「今日怎沒肉食?」楊志問驛卒。


  驛卒說:「大雪封路,糧食都快沒了,哪裡還有肉吃?縣裡不送吃的過來,俺們也沒辦法。」


  又過數日,驛館不再提供伙食。


  楊志只能跟押船的廂軍,一起在城外的食鋪吃飯,而且因為大雪越來越貴。


  他南下的時候,已經把盤纏用得差不多了。


  如今囊中羞澀,連吃飯都沒錢,於是看向腰間的寶刀。


  這是祖傳的百鍊鋼刀。


  大雪稍停,楊志便進城賣刀,情況跟《水滸傳》不太一樣。


  他從早晨站到傍晚,終於有人來買刀。


  是個年輕混混,楊志都懶得叫價,一看對方就買不起。混混覺得自己被輕視了,罵罵咧咧走開,很快叫來一群同夥,站在楊志身邊冷嘲熱諷。


  雙方從口角發展為推搡,混混們想要搶刀,楊志情急之下就殺了一人。


  其餘混混一鬨而散,狂奔去縣衙報官。


  整個春節期間,楊志都被關在大牢。先是縣衙大牢,接著移送州院大牢,一直等到元宵假期結束,司理參軍才來審他的案子。


  殺人是要償命的,念及楊志因押運花石綱犯事,司理參軍從輕發落,只將他發配到衛州(新鄉、鶴壁一帶)。


  這個處罰,真的很輕,發配得太近了。


  直至此時,孫立才押著花石綱過來,正好跟即將登船的楊志遇上(楊志還得帶著枷,繼續押送花石綱)。


  他們兩個都屬於失期,但罪不至死,頂多不能當軍官了。


  孫立驚道:「大哥怎的犯罪?」


  楊志說道:「久等你不來,等到下雪又走不成。盤纏用盡,驛館還不給吃的,俺就尋思賣刀換錢,與人爭執便鬧出人命。伱回京去找朱大相公,看能不能給俺免了這罪。」


  兩人押著花石綱抵達東京,先去交了差事,孫立便去通知結拜兄弟們。


  孫立說道:「楊大哥是為了等俺,否則下雪之前就走了。俺要去求朱大相公,若是他不肯幫忙,俺便殺了送防軍人,救出楊大哥落草去。」


  「算俺一個,」李進義說道,「留在京城也沒甚意思,被那些鳥官呼來喝去。辛苦運一趟花石綱,沒賺到半文錢,反倒自己貼進去好幾貫。這世道,便做軍官也倒霉,索性落草做強盜逍遙快活。」


  林沖說道:「俺們十二個,既然結義為兄弟,楊大哥的事就是俺的事。朱大相公不幫忙,俺也去劫囚落草!」


  其餘人等,紛紛附和,居然沒一個退縮。


  他們只為了結拜義氣,就要拋家舍業救出楊志做強盜。


  商量一番,便結伴前往朱國祥的宅邸,自稱是朱銘的舊識,有重要事情求見朱國祥。


  朱國祥被皇帝留在宮裡,足足等待兩天,終於看到有馬車回來。


  十一人攔住車駕跪下,大呼道:「朱相公救命!」


  石彪立即拿起武器警戒朱國祥掀開車簾問:「你們是誰?」


  孫立說:「俺叫孫立,這是俺結義兄弟李進義、林沖、花榮、柴進、關勝……俺跟楊志大哥一起,很早就認得朱探花。朱探花還說,遇到難事定會幫忙。楊大哥失手殺了人,俺們也莫得辦法了,求朱大相公出手相救。」


  朱國祥聽到這些名字,整個人都麻了,跟看大熊貓一樣,盯著眾人看了又看。


  良久,朱國祥說:「進去再講。」


  「多謝相公!」十一人聞言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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