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我受不了了啊！
第286章 我受不了了啊！
夏明這幾天過得很是愜意。
本以為要在身邊展開的危險重重的修羅場，還沒怎麼開始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消弭。
特蕾西婭有神樂千奈在一旁牽制。
白天摸摸魚，洒洒水。
晚上出門消滅點城市的害蟲，順帶增長一下靈能。
這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怎麼能不叫愜意？
「0086，看好家。」
這晚，他又準備出門找點害蟲來殺殺，拍拍0086的腦袋。
(ω`)
0086笨拙的點了點頭。
「夜夜，我走了。」
他又揉了揉夜夜毛茸茸的小腦袋瓜子，夜夜喵嗚喵嗚著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在這個笨蛋機器人的監視下，沒辦法偷吃就算了。
現在你每天晚上還要出去打野，都不陪我了，哼，渣男！
可惜她的一番心思夏明又猜不出來，扭捏作態全給瞎子拋了媚眼。
夏明最後揉了揉她的腦袋，打開窗戶，乘著夜風風一般飛走了。
寬大的黑色斗篷在夜風中徐徐展開，宛若夜梟一般。
夏明不禁想起了小時候屬於小孩子的某些特殊幻想，穿著一身暗系服裝，瀟洒的遊走在城市暗面，打擊犯罪，消滅邪惡，當一個暗夜英雄什麼的。
最好身上再背點什麼苦大仇深的悲慘故事，有著血海深仇的那種。
白天他是學校里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一名普通學生，不受人重視，暗戀的女孩也從不知道他這號人存在，從沒拿正眼看過他。
朋友只有幾個，都是班級里的下層，說是朋友，也不過是得不到女生喜歡，羨慕現充生活而抱團取暖的同伴罷了，而且其中必有一個是胖子。
他是那樣的普通乃至卑微，不會與人交流，說話結結巴巴，與班上的其餘人也找不到什麼共同語言。
當大家在興奮熱烈的討論崇拜著都市傳說一般的暗夜英雄，問他對此有什麼看法時，他甚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實際上，他就是那個在地下世界里赫赫有名的存在，是那個穿行在黑夜裡令無數壞人惡徒聞風喪膽的騎士俠客，是那個消滅了無數邪惡拯救了無數生命的暗夜英雄。
直到有一天，正在偽裝成學生過平靜生活的他被仇人找上門來，學校遭逢大難，無數學生遭遇危險，暗戀的女生剛好被仇人抓在手中作為人質威脅。
在無數人驚慌恐懼的情況下，在無數人祈禱著都市傳說中的暗夜英雄能在這時忽然出現拯救他們的情況下，他只能無可奈何的暴露身份，當場變身。
一瞬間，同學們驚訝，老師們震驚，朋友們目瞪口呆，暗戀的女生心臟噗通噗通直跳，臉色紅紅的看著他。
所有人都沒想到，真正的暗夜英雄，就在他們中間，就是平日里不起眼的那個他！
「哈，這樣的幻想……」
夏明搖頭失笑。
可能每個男生在小學初中青春期的時候都幻想過這樣的畫面場景，幻想著平平無奇的自己其實是個背負了沉重秘密的暗夜英雄，幻想著十一歲的自己會接到某座魔法學院的通知書，幻想著自己有某種超能力，幻想著或許傳說中的靈氣復甦已經悄悄降臨自己就是萬中無一的修鍊奇才，幻想著有一天系統降臨……
但現實卻是，他們最終只能在社會的催熟下長大，變得世故，變得圓滑，所有的幻想被名為生活的車輪碾壓，變得刻板，循規蹈矩，經驗主義，思維僵滯，失去創新力，想象力匱乏。
夏明卻不是如此。
因為他真的天降了一個系統。
然而就算有了系統，他也不會去當什麼暗夜英雄，英雄身上的道德枷鎖太多了。
變強如果不是為了隨心所欲，那何必去變強？
如果有人覺得他這段時間幹掉了那麼多靈能罪犯就把他當作一個好人，當作英雄一樣來要求對待，那他一定會給對方一個沉重的痛擊。
他還挺想看到萬一真有那樣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給他一拳后他的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英雄？
他不過是把那些該死的惡徒當作獵物而已。
嗖。
月光下。
一道黑影在重重高樓大廈間躍過，夏明很快來到了犯罪頻發混亂紛擾的下城區。
這裡每天都有許多人崛起，許多人死去，正適合他捕獵拋屍。
他沒有注意到，黑夜中，一道窈窕美麗的身影隱藏了身形，一直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
「這些從靈術館里學來的靈術雖然遇上增長的強者發揮不了什麼作用，會大打折扣，但用在某些特殊場景特殊場合，確實是意外的不錯呢。」
對自身施加了隱身、靜謐、氣息遮斷等類似靈術的特蕾西婭悄悄跟在夏明身後，嘴角微微翹起。
來吧，夏明，讓我發現你每天晚上偷偷溜出學院到底有什麼秘密。
掌握了這樣秘密的我，應該能更加容易走進你的心裡吧？
咻。
她跟著夏明來到了下城區。
…………
夏正最近幾天的日子過得卻並不是很好。
自從珀靈館頒獎事件以及他被影山一龍暴打的視頻傳遍全網之後，即使他每天認真工作，兢兢業業，即使他每天阻止犯罪，救下了許多市民。
在網路上，他的風評依舊沒有好轉。
雖然有三三兩兩幫他說話的人，但這些細小的聲音很快淹沒在輿論的浪潮里。
特管局裡的同僚們雖然對他保持著表面上的尊敬，但背地裡依舊有某些竊竊私語。
他本來對這些並不在意。
但他不在意，不代表他麾下各個靈能者小隊里的人不在意。
網路上的冷嘲熱諷，同僚們的竊竊私語，冷漠忽視，還有現實生活中，一旦被知道了是他麾下的人，就迎來各種異樣的眼光，難聽的言論……
「課長。」
夏正看著面前低下頭滿臉羞愧的少年。
白訊。
他記得他，在二號城裡，他曾多次隨他一起重創大大小小的犯罪組織，屢立功勞。
當時的他很是意氣風發，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充滿了尊敬與崇拜，說是以後一定要成為和他一樣的英雄。
可是現在…… 「我……明天就要被調去一課了。抱歉，課長。」
白訊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混賬！」
白訊所在小隊的隊長聽到這話，憤怒的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啪的一下給了他一個耳光。
「吃裡扒外的傢伙！課長曾經救了伱多少次，你曾經是怎樣說的，怎樣發誓說要一輩子跟隨課長？怎麼，在二號城裡風光無限，在這裡吃了點小小的苦頭就受不了，想要去抱別人的大腿了？」
「呸！我看不起你！」
「可是我真的受不了啊！」
砰！
白訊一把將隊長推開，抬起頭，看著夏正，糾結、痛苦、憤怒，各種複雜的情緒纏繞在他滿是扭曲的臉上。
「在二號城裡，我們是受到大家尊敬崇拜的英雄，我們打擊邪惡，抓捕罪犯，我們立了功就會受到表揚，我一出門，大家看到我身上的特管局制服，知道我是四課的人，都會紛紛跑過來向我問好，鼓勵我，表揚我，崇拜我。」
「可是在這裡呢！哪怕我們抓了很多靈能罪犯，救了很多人，這裡的人都把這些當作理所當然，他們的感激輕飄飄的，我一聽就聽得出來是敷衍！尤其是每當知道我是四課的人，是課長麾下的人，那些人的眼光就會變得很怪，就會說些陰陽怪氣的話語！」
「沒有尊敬，沒有崇拜，甚至沒有一句真心的感謝，那些眼神，那些聲音，逼得我快要發瘋！」
「可難道這些錯是我犯的嗎？難道我沒有救下他們，沒有拯救他們的生命嗎？」
「還有那些所謂的英雄，為了得到更大的曝光更多的留言點贊，明明能一擊解決對手，偏偏要做些浮誇的動作，刻意的表演。這些人根本不在乎人質的生命安全，根本沒想過在他們做這些表演的時間，無辜的市民們又多受了多少傷害，加大了多少危險。」
「他們根本不在乎人命，只在乎自己的表演！偏偏那些愚蠢的市民就喜歡看他這樣的表演，我再怎麼拚命，想著寧願受傷也一定要儘快救下人質而做出的努力，周圍人熟視無睹，他們只會為那些表演著拙劣可笑浮誇戲劇的英雄們歡呼！」
「我受不了，課長。」白訊大叫著說道，「這樣的生活我真的受不了！」
「我也知道這不能怪你，課長，我也知道其實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可是我受不了這樣的落差，這樣從天堂到地獄一般的墜落。」
「在二號城的時候，我每天都睡得很好，一醒過來就精神百倍興奮的想著該和隊長，和課長你們去那裡打擊犯罪。可是在這裡，我一閉上眼就想起那些怪異的眼神，那些陰陽怪氣的話語，還有那些不把人命放在眼裡表演著浮誇拙劣戲劇的所謂英雄，我根本睡不著！」
「我每天都覺得好累，好疲憊……」
「我以為中央城和二號城一樣，甚至更好，我以為來這裡我可以跟隨課長你做一番更大的事業，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這樣的生活，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生活，對不起，課長，我……我真的受不了……」
「白訊。」
夏正將手放在他的肩膀，看著情緒有些崩潰的少年，輕輕嘆了口氣。
「累了的話，去別的課室那裡調整一下心情也好，我不會怪你。」
「課長……」
「去吧，別忘記自己的目標和追求，去那邊也要好好乾，別在意那些眼光和風言風語。」
「課長……」
夏正充滿鼓勵的看著白訊的眼睛，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微微用力。
他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的，帶著無比真誠的歉意對白訊說道：
「對不起，白訊，是我害了你。」
「課長……」
白訊眼眶通紅，低下頭，死死咬住嘴唇，無限的羞恥和愧疚湧上心頭，不敢再去看夏正的眼睛。
夏正一邊輕輕拍著白訊的肩膀安慰他，一邊抬起頭，環顧著辦公室里的其餘人。
跟隨他多年的三支小隊的隊長，二十名四課旗下的隊員。
他彎下腰，語氣誠懇認真，深深的對他們鞠躬道歉。
「對不起，大家，讓你們承受了這麼重的外界壓力，是我連累了你們。」
所有人大驚。
「課長！」
「課長！你在幹什麼！」
「好端端的你道什麼歉啊，課長，明明就不是你的錯，是那些人有眼無珠。」
「我現在更想把白訊這個混賬痛扁一頓了。」
「課長，沒必要，真的沒必要，我們都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人，都是相信你追隨你才從二號城趕來的，沒必要為了白訊那樣的叛徒向我們道歉……」
當天晚上，夏正又收到了兩封言辭懇切真誠的道歉信。
除了白訊之外，又有兩人受不了這樣外界壓力，準備轉到其他課室。
他們自知理虧，不敢面對他，也不敢面對曾經的夥伴，於是悄悄的在他辦公桌上留下了這兩封信。
夏正默默把信放進抽屜里。
人各有志，他當然不會怪他們的選擇。
只是心裡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是對自己，還是對選擇離開的他們，是對刻意打壓他的政府，還是對在這樣的環境下醞釀出來的中央城的可笑社會？
身為課長，他其實觀察和了解到的更多。
他曾經去問局長，為什麼許多被抓進警局和特管局犯下了殺人命案的靈能罪犯沒過幾天就放出來了。
局長一改溫和良善的表情，嚴厲的呵斥他，讓他遵守制度和法律，在其位謀其政，身為課長就去履行課長的職責和責任，別去管其他有的沒的。
這令他莫名想起了十年前和火種組織的靈能者戰鬥，造成那麼多無辜傷亡的岩壁邢圖。
事後也是沒有得到任何處罰，反而得到許多大人物的安慰，這些年步步高升，已經成了中央城特管局的副局長了。
他忽然感覺有些心累。
這麼多年打擊邪惡犯罪，常年加班，兢兢業業，甚至連自己的弟弟有時都顧不上。
他當然也會感到累，可是每當救下一個人，看到對方那因生命獲得拯救而流下的熱淚，他就瞬間充滿了精力，感到精神百倍。
此刻，他卻忽然感到一種壓抑，一種疲憊。
或許在這壓抑和疲憊之下，還藏著一朵熊熊燃燒的火焰。
濃濃的夜色下，他走出特管局，往這座城市混亂頻發的下城區走去。
抓些靈能罪犯回來吧。
即使是心情壓抑鬱悶，此刻，他也只能想到這樣的放鬆方式。
下城區里，有個戴著惡鬼面具的傢伙正在暗中觀察捕獵所謂的罪犯。
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殺死罪犯但自身雙手也沾滿血腥的傢伙，會出現在夏正的罪惡名單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