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死了
第48章 他死了
雖然才早上七點，但不大的教堂里已經有很多小鎮的鎮民來做禱告了。
穿著白色修女服的修女們低聲的吟誦著詩歌，穿著黑色教袍的神父們帶領著人群向著無名無形無所不在的光明之神禱告。
陽光透過教堂高高的穹頂和彩繪的玻璃窗灑下，將這一幕蒙上神聖莊嚴的氛圍。
夏明並沒有打擾，等到禱告結束人群散去，他才朝皮爾遜走去。
「早上好，夏明先生，昨晚休息得好嗎？」
皮爾遜親切和善的微笑並沒有讓夏明放鬆警惕。
「我有事要找你單獨聊聊，方便嗎？」他的語氣一點也不客氣。
「當然方便。」
皮爾遜笑了笑，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一般，領著夏明來到一個狹小的房間。
「這裡是告解室，鎮民們向神父修女懺悔過錯或傾訴心事的房間，希娜平時就在這個房間聆聽鎮民們的煩惱，安撫他們的焦躁不安。」
夏明並不想聽他介紹這些東西，靈能在身體里鼓盪，一道光刃自他手中浮現。
那能將鋼鐵也如削泥般輕易切斷的灼灼光刃就比劃在老皮爾遜的脖子上面，嚇得老皮驚出一身冷汗。
「夏明先生，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反正是在夢境世界，夏明也懶得虛與委蛇，直接開門見山，語氣兇狠的逼問道：
「少廢話！老實告訴我，希娜是不是被伱們施加了心靈控制！」
他往前頂了頂光刃，這死神的鐮刀幾乎已經貼緊了老皮爾遜的頸部皮膚，讓他感到一陣刺痛，彷彿死亡真的下一秒就會來臨。
但就在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剛剛還害怕得驚出一身冷汗的皮爾遜忽然對夏明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接著主動把脖子往前一送。
那吹毛斷髮般鋒利的光刃就這樣輕易的割開了他的喉嚨、氣管、動脈靜脈。
與此同時，一聲扭動門把手的咔噠聲響起。
希娜剛一走進門，就看到她尊敬的主教大人被夏明割喉的驚嚇場面。
她沒有發出驚叫，也沒有露出任何震驚茫然的情緒，關上門，先是用一個標準得體的笑容看向失去聲息的皮爾遜。
「主教大人，請問你需要什麼幫助嗎？」
老皮爾遜回答不了希娜的問題，因為他已經死了。
她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回應，於是又微笑著看向夏明，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前，微微欠身詢問道：
「夏明先生，請問你需要什麼幫助嗎？」
夏明已經被震驚無語到說不出話來。
不管是老皮爾遜詭異的自殺，還是希娜這般視若無睹的異常表現，都讓他感覺這個夢境世界真是荒誕而離奇。
老皮啊，我就是象徵性的那把刀子比劃比劃而已，我只是想逼問點情報真沒想過殺你，怎麼我都還沒發力動真格威脅呢你自己就送頭了？
還有希娜，這麼大個活人在你面前死了，你就真當作沒看到，還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你還真是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偶啊！
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夏明的回應，希娜禮貌的點點頭，欠身向他告別，打開告解室裡面的隔間，靜靜的坐在裡面，無聲無息，不言不語。 隔間里被隔斷分成兩半，一邊坐著聆聽懺悔和煩惱的神父修女，一邊放著一把椅子，心有煩惱或是慚愧的教民便是坐在這把椅子上對著隔斷背後的神父修女訴說心事，表達懺悔。
隔斷的牆壁上只有一個可以透過聲音的小孔被黑布蒙著，夏明把老皮的屍體丟到地上，坐在椅子上，對著黑布後面的小孔說道：
「修女姐姐，我剛剛不小心錯殺了一個人，雖然是那個人主動撞上我的刀口自殺，但如果不是我威脅他，他或許也不會送死，我現在心裡很愧疚，修女姐姐，我該怎麼辦？」
黑布背後傳來希娜溫柔包容的大姐姐的聲音。
「雖然你做了錯事，但只要你還心懷愧疚，迷途知返，神明大人便會憐憫你的罪孽，寬恕你的無知。」
「從此刻開始洗心革面做一個善良熱情的好人，做一個幫助他人不求回報的好人，你行的善越多，身上的罪孽就越加減輕。」
「犯了錯的孩子，迷途的羔羊，請按神明大人的指示去做吧，你的內心會因此得到永恆的安寧與平靜。」
「可是修女姐姐，如果你現在就從隔斷後面出來用你無私慈愛的胸懷容納我的罪孽，寬恕我的過失，我想我的內心現在就能安寧平靜下來。」
咔嚓一聲。
隔斷的門打開了。
希娜走到夏明身邊，溫柔的把他抱在懷裡，將他緊皺的眉頭輕輕撫平，緊繃的肌肉漸漸順滑到鬆弛柔軟。
「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懷裡的夏明卻答非所問，忽然反過來問了一個話題。
「修女姐姐，你是這樣好，不論是誰只要需要幫助你都願意伸出無私的援手，那麼如果有一天，我和老皮同時急需你的幫助，但你又只能分出時間精力來幫助其中一個人，幫助其中一個，另一個就會因為得不到你的幫助而身死，你會選擇幫誰？」
希娜手上安撫夏明的動作忽的停止了。
像是高速運轉的電腦忽然陷入宕機，她獃獃的出神發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
「我會選擇幫你，因為主教大人剛剛已經死了。」
「好，那我換個說法，假設老皮還沒死，假設我和他發生了某些不死不休的矛盾衝突，我們都需要你的幫助來殺死對方，那麼你會幫助誰殺死誰？」夏明又問道。
希娜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
「光明之下，人人平等，我會平等的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我會幫助皮爾遜先生殺死你，也會幫助你殺死皮爾遜先生。」
好傢夥，你所謂的幫忙就是把我們統統都給幹掉？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希娜，我就快要死了，皮爾遜身上似乎有著什麼同歸於盡的靈能詛咒，他死了，殺他的人也會因詛咒發作而很快死去。」
夏明說道：「皮爾遜的遺願，他最後想向你請求的幫助是絕對不要救治我，讓我死在詛咒之下。而我現在向你發出請求，請求你拼盡所有可能救活我，我不想死。」
「希娜，你選擇那方？」
這一次，希娜陷入沉默的時間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久。
良久，她低下頭，茫然的看著懷中的少年，聲音失去了往日溫柔的從容，變得如此的茫然，如此的無助。
「我……我不知道……」
然而懷中的少年已經聽不到她的回答了。
他已然停止呼吸，靜靜在她懷裡陷入了永恆的安寧與平靜。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