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顏相
楚珩成為御前侍墨的事,是在幾日過後才被武英殿眾人知曉的。
聖意難測,一時間,眾人也不知是該艷羨楚珩此後便擢升御前的好運氣,還是該同情陛下此舉乃是故意將他留在身邊磋磨解氣。
答案很快便揭曉,沒過幾日敬誠殿又有傳言,說陛下如何遷怒身邊新上任的御前侍墨。就連龍潛時便在陛下身邊服侍的敬誠殿掌殿高公公都說,以前還從沒見過陛下如此苛責過哪個人。
楚珩在御前一待就是一整天,每次散值回來,也從未跟人提起過他在御前的境況,諱莫如深的樣子更像是坐實了他在敬誠殿水深火熱的凄慘境遇。
誰人都知,不管以後會如何,但在陛下氣消之前,楚珩恐怕是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了。懸在他頭上的那二十杖,只等著日後陛下磋磨之心淡了,再一齊落下來便是。
宮裡等著看他笑話的人有,同情憐憫的也有。但不管外面如何傳,旁人如何想,楚珩在御前的日子過得其實還挺舒服的,雖然沒有之前在武英殿看大門時那般閑散,但和「難熬」兩個字絕對扯不上關係。
除了他來御前的第一日,陛下稍稍讓他跪了一會兒,此後數日,楚珩算是切身體會了一番同僚們口中所稱的「陛下對天子近衛一向寬縱」。
他頭回來御前,以前又在漓山逍遙世外,對九州政局所知甚少,但陛下卻很有耐心。
先是讓他看眾臣謝恩拜賀的摺子,一連十來日下來,朝中的大臣姓甚名誰官居何職倒是留了個印象。又在朝臣面聖奏事的時候,讓他同天子影衛一起,在一旁提筆記錄奏議要點,以熟悉朝中政事。
不過他還不大一樣,他寫的東西,只待朝臣面聖稟奏畢、影衛等人一告退,便要立刻呈陛下御覽,若是偷懶敷衍或者不能讓陛下滿意,當場就要受罰。以至於如今陛下只要一拾起御案上那支未開鋒的毛筆,楚珩心裡便開始發怵。
今日也是如此。
凌燁手裡拿著楚珩寫的奏議錄,一行一行地看過去,好半天也不置可否。
楚珩站在御案一側,見陛下目光淡淡地瞥過來,當即預感事態不妙,下意識就後退了一步。
等這錯誤的一步邁出,他才察覺不對,悄悄抬眸打量一眼陛下的神色,見他目光早已落回奏議錄上,立刻又不動聲色地走回來站至原處。
楚珩這廂正暗自慶幸著方才那錯誤的一步沒被陛下抓個正著,就聽陛下忽而沉聲道:「楚珩——」
「臣在。」楚珩心裡敲起小鼓,立刻打起十二分的警覺。
凌燁目光依舊落在楚珩寫的奏議錄上,一隻手屈指輕輕在身前書案上叩了幾下,緩聲道:「你方才在做什麼?」
楚珩心裡咯噔一聲,支支吾吾沒有吭聲。
凌燁扯了扯嘴角,忽然伸手朝筆架的方向摸去。
楚珩見狀頓感不妙,慌不擇言道:「陛下,手心還疼著,別打了好不好?」
「疼?」凌燁碰到筆架的手絲毫不作停頓,拈起一支硃筆,飽蘸硃砂墨后在奏議錄上落下了幾處硃批。他提著筆向楚珩睨去:「從你來御前到現在朕打過你幾次?你是怎麼疼的,手伸出來朕瞧瞧。」
楚珩連忙將手背在身後,心虛地錯開陛下的目光,微微低下頭,吞吞吐吐也說不出什麼話來狡辯。
凌燁知他不過是察言觀色見自己神情冷凝,便以為是奏議錄寫的不好,怕自己會動筆責罰,提前求饒罷了。只要能不挨打,什麼話都說的出來,凌燁心裡覺得好笑,將素紙遞給楚珩,似笑非笑道:「不錯,較前些時候條理清晰許多。」
楚珩鬆了口氣,從陛下手裡接過奏議錄,小聲道:「臣有好好記了……」
凌燁「嗯」了一聲,在御案后坐了下來。
時已至冬月,帝都轉寒。楚珩今日換了身冬衣,依舊是天子近衛的服制,白底織金的袍子,衣邊上鑲綉著赤色的祥雲紋,同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總比旁人多出幾分霞姿月韻。
他垂首站在御案邊上,正凝神細看奏議錄上的御筆硃批,從窗欞漏進來的暖光斜斜掃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精緻的眉眼。
奏議錄上凡是硃筆點過的地方,陛下都在旁邊批了紅,將他的疏漏之處盡皆補全,落筆格外耐心細緻。
楚珩一一認真看過,捏緊手中素紙,抬眼偷偷朝陛下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一眼卻沒能收回來,甫一抬眸,不曾想陛下也正在看他。冷峻的眉眼在天光映照下柔軟了線條輪廓,陛下面容沉靜,眉宇間看不出喜怒,只有唇邊銜了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在楚珩抬頭的一霎那,一閃而逝,隱入沉靜如水的神情里。
楚珩微微一怔,在陛下眼底深處還是捕捉到了那縷不易察覺的淺笑。
他低下頭看了看奏議錄上耐心詳盡的硃色筆墨,頓覺傳言所說的天子處政喜靜,與他這些時日在御前的境況其實相悖,不由開口問道:「陛下之前為何一直不曾擢選御前侍墨?」
他說完才驚覺這話唐突至極,甚至有窺測聖意之嫌,連忙低頭道:「臣失言。」
凌燁卻並不在意,只輕描淡寫道:「從前太后掌政,身邊都是太后的人。」
他眼底的笑意徹底消失不見。
楚珩心裡感覺有些悶悶的,饒是他在不問世事的漓山,也是知道的,當今聖上是嫡,但卻不是太后的兒子。
先皇駕崩的時候,今上十四歲,主少臣強,太后自然而然地攬過了朝政大權,從此再沒提起過還政於皇帝的事,直到兩年前的齊王之變。
如今是宣熙八年,陛下已在帝位八年之久,卻也不過才手握天子權柄兩年有餘。
從前身邊都是太后的人,從前御案上的摺子也不需要他來拿主意,自然也就沒什麼必要擢選處理朝政時離自己最近的御前侍墨了。
至於後來,宣熙六年親政以後為什麼也不擢選呢?太后曾經執掌江山社稷,拿捏天子權柄,深宮之中、朝堂之上,放眼望去都是她的眼線。皇帝可以一朝之際改天換地,卻不能在一夕之間將那些隱在暗處的爪牙盡皆斬斷,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天子喜靜」。
也許以前也曾試著信過呢?
楚珩忽然不想再繼續往下想了。
因為誰都知道的,天下芸芸眾生人人都能信錯人,但天子不能。
楚珩抬眸看了看提筆批閱奏摺的陛下,恍惚覺得,自己站在這裡,就站在距離他幾步之外的御案一側,離他這樣近,卻又這樣遠。
大胤九州的聖明天子永遠面容沉靜神色平淡,永遠看不出明顯的喜怒和哀樂。他威嚴肅重,撫臣以禮,御下寬嚴有度,處事中正平和,是大胤人人敬仰的君主,是天下萬民的表率,一舉一動都是身為九州帝王該有的儀容風範。
那從前呢?
楚珩想,沒有人天生就該是什麼樣子,從前這個人還不是皇帝的時候,還不曾在一路血淚中磨礪出這般帝王儀範的時候,又是什麼樣子呢?
他恍惚間在心底萌生出了一種沒來由的奇怪念頭,他想看看巍然鎮靜的外表下,脫去九州帝王的外衣,這個叫「凌燁」的人是什麼樣子。
打斷他思緒的是門外傳來的一聲稟奏:「啟稟陛下,顏相請見。」
楚珩站在御案一側,看的分明,「顏相」這兩個字從影衛口中說出的時候,陛下提著硃筆的手微微頓了一頓,一滴硃砂墨滴落在展開奏摺上,殷紅的一團,像是血珠子,在白紙黑字間格外醒目。
只是須臾,陛下落筆繼續在摺子上寫完一行字,沉聲道:「宣。」
楚珩正準備像往常朝臣面聖的時候一樣,記錄稟奏要點,卻見陛下放下筆,目光瞥了一眼外間走過來的人影,側眸對楚珩厲聲道:「磨個墨都做不好,白長了一雙手,出去!」
他一怔,御案上的硃砂墨錠斜放在硯台邊,墨更是早先便就磨好了的。陛下面上帶著明晃晃的怒意,眼神卻深不見底,朝他輕而緩地搖了搖頭。
楚珩很快反應過來,行了個禮,低眉順眼地朝殿外走去。
行至殿門處,正好與那位「顏相」迎了個照面,楚珩腳下停了停,垂眸朝顏懋行了個手禮,低著頭走出去了。
顏懋銳利的目光落到楚珩身上,觸及他面容的一瞬間,瞳孔針扎般緊縮。
見楚珩對自己致禮,他凝了凝神輕輕點頭,繼續朝殿內走去,寬大袍袖的下面,被遮擋住的手悄無聲息地攥緊了一瞬。
楚珩低垂著眸子站在殿外,憶及方才同他錯身而過的中年男子——顏懋,大胤的丞相,九州的權臣。
顏相少年時曾遊學天下,最終拜入韓老的座下,與現今的蘭台御史大夫、韓國公韓卓是師兄弟。
但顏懋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浪子。他出身宛州大族澹川顏氏,卻又宣誓叛出家族自立門戶,他是當今學聖韓老的關門弟子,卻被韓師親口怒斥不忠不義狼子野心。
楚珩在御前時日不長,但很清楚,如今大胤的朝堂波雲詭譎,以顏相為首的顏黨自成一派,既和韓氏所代表的純臣水火不容,又與世族勢不兩立,也同寒門針鋒相對。
沒人看得透這位顏相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但誰都知道,顏懋是個權臣也是個僭臣,為上所憚為下所懼為民所擾。
如果說太后是陛下收攏天子權柄所必須攀過的山,那麼顏懋就是那條必須渡過的河。
楚珩在殿外站了小半個時辰,顏相終於面聖畢,從殿內走了出來。他是丞相,敬誠殿的殿階下等著一位顏府的武者,楚珩略略掃了一眼,是一名歸一境,放到整個九州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這樣的人,是顏相府的護衛。
顏懋一步邁出殿外,凌厲的目光不加掩飾徑直落在了楚珩身上,楚珩仿若未覺,只垂眸斂眉地站在一旁。
顏懋神情冷冽,緊緊盯了他一會兒,卻什麼也沒說,袖子一甩,朝宮門的方向去了。
楚珩抬眸凝視著顏懋的背影,微微擰了擰眉,心頭掠上一層陰雲。
他抬頭向上看,見遠方東邊的天際蒙著層層烏雲,風雨欲來。
顏府的馬車在宮門外等候,顏懋行至車前,一隻腳剛踏上車凳,身形忽然一頓。
他側首朝東方望去,出神似的自言自語道:「兩個月前,帝春台的那場夜雨,至今還未有定論。放眼九州就那五個人,卻個個都難查,有一個還尤其難查。」
身後的武者正伸手扶他上車,聞言抬頭覷了一眼顏懋的臉色,小心道:「暗中查探的是韓國公世子韓澄邈,裕陽韓氏為表忠君,竟也捨得,直接讓他們世子去了武英殿。」
顏懋不知在想什麼,目光凝在遠處烏沉沉的雲層上,半晌,忽然沒來由地問了一句:「顏滄,這是哪兒啊?」
名叫顏滄的武者遲疑了一瞬,沉吟片刻恭謹答道:「回相爺,這裡是帝都。」
「是啊,這是帝都,人人都該知道。」顏懋的臉上無端露出一絲悲憫來:「可你說咱們陛下的御前侍墨怎麼就不知道呢?」
烏雲愈卷愈濃,是要落雨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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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攻受都不是戀愛腦。
攻是皇帝!攻是皇帝!封建皇朝絕對統治者的那種皇帝!重要的話說三遍。所以別指望他對山花心動或者說剛剛喜歡上山花,就可以直接交付全部所有、毫無保留的信任了。同理,山花作為漓山東君,一樣是不能輕易卸下全部心防的主。試探與隱瞞,在起初的時候他倆都不會少,陛下心裡有九州太平,山花心裡有漓山安定。當然,他們之間,全心全意的信任與愛都不會缺席,滄海里就見證過了。
然後,他們是真談戀愛,尊重和珍視彼此,感情里從始至終誰都不會卑微,誰都不會委屈求全,自己不會這樣,也不會讓對方這樣。他們走到一起是因為相互傾心,不會有權力壓迫的影子。
尊重和信任越往後會越深,在確定關係之前陛下不好特別直接地表現這一點,否則會很貿然突兀。他的一些看上去有點過分的行為,譬如第六章打花三下,說的那句雷霆雨露,並非是本意如此,也沒有真正踐行過,只是在借事提點花,到敬誠殿了凡事要留個心眼,別被一些有心人抓到把柄,畢竟眼紅他不經考核到御前的人很多,第七章章節名為「提點」其實就在解釋他打三下和說那句話的原因。
本文1v1,但是我這裡所稱的1v1是指自陛下和山花相遇開始,直到生命盡頭,他們一直是彼此的唯一。
陛下沒有後宮,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但他少時登基,受制於太后,在最開始的時候,一度是沒有話語權的。鐘太后臨朝稱制期間,為了多重有利於自己和齊王的政治利益,曾給他納過一妃。妃子當然是太后的人,在兩年前帝都宮變事敗后,已經自戕去世了。
這裡我要說明一下,按照古代傳統,天子大婚後開始親政。於少時登基的皇帝而言,大婚並不是單純的皇帝結婚,更主要的是寓意著少年皇帝已經長大,太后該要還政於帝了。甚至在某種程度上,立后大婚可以看作是陛下這種少時登基的皇帝親政的前提。
所以鐘太后當然是不願他立后的,以他年輕為由一拖再拖。但是隨著皇帝年歲見長,登基都好幾年了,後宮還一直空置,也沒有任何子嗣,肯定不像話。不要說皇帝母族了,維護正統的臣民也會不願意,所以最終雙方各退一步,太后以皇帝年輕,防止他沉迷聲色為由,先只給他選了一妃,這裡太后還有別的政治原因,此處暫不贅述。至於陛下對納妃的意見,不用問他,天子權柄不在他手裡,他當時沒有發言權。
【本文雷點】妃子出身嘉詔徐氏,當然是太后的人,各有籌謀疏離至極,沒有感情可言,但有一個孩子(小太子)。徐妃在兩年前協助齊王宮變,失敗后自戕去世了。雷點這裡是剝離了背景環境、人物處境、角色行為的最概括說法。我愛這個故事,也愛攻受兩個人,在有此設定之前,思量良多,既然敢把它寫出來,就有信心在正文中提及此處時能把它寫好,不會讓這個點像根突兀的刺一樣,盡可放心。
關於小太子這個設定,實際上我考慮了很久,有設想過其他方案,比如坐穩江山後從旁過嗣,但最終還是否決了。一方面是部分劇情需要,更主要的是因為陛下的處境比較特殊。
他是先皇元后嫡長子沒錯,但是繼后鍾氏的長子齊王、次子敬王也都算是先皇嫡子,而且齊王還比他還要年長,一直以來對皇位虎視眈眈。就算宣熙六年攻斬殺齊王,奪回了權柄,但那不意味著攻已經徹底坐穩了皇位,鐘太后執政六年又不是白乾的。況且齊王沒了,還有敬王。
陛下十四歲登基,至今已經八年。一個在位八年的皇帝,如果在零子嗣的情況下還一直保持著零後宮,朝堂眾臣沒意見,他的母族居然也坐得住,那我真的就只能想到一種可能了——他天生不舉。如果說他是先皇獨苗還好,但是前有狼後有虎,皇帝真的可以直接換人了。都用不到在位八年,宣熙四年太后給他納妃之後,離他下崗之日就不遠了。
他是先皇元后嫡長子,欽定的太子,做不了皇帝,就只有死,沒有第二條出路。
小太子清晏出生於宣熙五年,他的出現對當時處境的陛下而言,可以算是一件好事,同時也是給九州朝堂上的保皇黨吃了一顆定心丸。
當時的鐘太后能夠容許清晏的存在,一則是有個孩子可以搪塞住那些保皇黨,而且徐妃是她的人,比較容易控制。如果皇帝納妃后遲遲一直還沒有任何子嗣,沒有國本,那麼立后選秀勢在必行。其他世家貴女、尤其是皇帝母族安排的秀女入宮,可能就會漸漸脫離太后的掌控,太后自然不願因小失大。二則,皇帝都受制於太后,不要說一個孩子了。太后是先皇繼后,曾執掌六宮多年,能讓孩子暫時存在,自然也有辦法讓他適時夭折。
此外,就算以上都不考慮,我認為,一個登基多年的皇帝,在沒有子嗣的情況下還一直沒有後宮是絕對不可能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天下臣民,包括他的母族以及九州所有的世家著族都會聯合起來要求他立后納妃,因為皇嗣是國本,是江山社稷穩定興旺的象徵,是皇帝的義務與責任。
雖然他們是故事中人,但我並不想為了讓他們強行完美而罔顧這個故事發生的背景和正常情況下的理性邏輯,以致「假」得「虛幻」,我想他們看起來更像是另一個世界相對真實的存在,人物相關設定都盡量符合他們的身份和所處的境地。
所以最終在理想和現實之間折中了一個度,把陛下設定成帶一娃的單身黃金漢。清晏和嘉詔徐氏並不親近,他出場不會很多,他就是個寶寶,愛好是吃,還有叭!長大一點后獨佔欲就很強,比如他看那些想要拜山花為師的人就很不順眼。
我尊重任何一個正版讀者的閱讀喜好,我也很愛我筆下的這兩個人,攻受都愛,關於他們的每一個設定都是我再三思慮的結果,所以寫了這篇很長的排雷。其中設定如果接受不了,那麼感謝相遇,建議及時止損,期待下本有緣再見。
五一假期愉快!
另註:顏懋(ao,第四聲)
我覺得有必要讓他們有點實質性進展了,順便求點海星和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