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糟老頭子
「我是誰?問的好。」那白衣男子相貌大約二十歲,一襲白衣白髮,目光深邃犀利,腰間右側掛著一個紅色香囊,相貌竟與萬雲極其相似。
「雲大哥,剛才就是他在嚇我們。」嬌嬌一臉驚恐。
「在下以為剛才甬道出現的只是一具幻象,未料到竟有真人駕臨,我這輪迴空間,知曉其秘密的並不多,敢問閣下如何進來?」
萬雲輕輕捋了捋嬌嬌的長發,然後看了一眼白衣人。
「我若不進來,這東婆羅島豈不將在下一併吞沒?」白衣人極不客氣,手一揮,抓了遠處一隻小老虎,抱在懷裡,小老虎拚命掙扎,不時露出尖牙,但白衣人似乎並不懼怕,一邊用手安撫著老虎,不一會兒,小老虎竟然被哄睡著了。
隨後白衣人淡淡說道:「隨我來吧,希望你記性沒那麼差。」然後輕輕將小老虎放在地上,隨即躍出輪迴空間。
萬雲和嬌嬌跟隨白衣人躍出輪迴石,眼前的空間並不是很大,放眼過望,前面有一道環形埡口,前面有一條小河,小河呈現紫紅色,不見有源頭,也不知流向何處。
越過小河,便能清楚的看到一處半環形祭壇,祭壇後面有兩座高大威猛的銅像,每尊銅像各執一桿長槍,長槍呈黝黑色,卻散發著陣陣光芒。
長槍交錯之處便是祭壇,上面布滿了塵土,只不過這些塵土呈暗紅色。
祭壇正中又有一具雕像,下面擺放著幾個鐵盒,早已銹跡斑斑。
「二位,這就是你們紫元大陸上一代各宗主的本命精血,當年由賀天行親手擺放與此。只不過?」說到這裡,白衣男子停了下來,右手指向祭壇方向。
「閣下有話,儘管明言,今日我萬雲來此,必定要拿走他們的本命精血。」萬雲握緊拳頭說道。
對萬雲來說,看到本命精血還在時,原先懸著的心終於算是石頭落地了,但對眼前這名白衣男子卻是疑惑重重,此人究竟是誰?貌似對自己並無惡意,然而他卻可以輕鬆進入輪迴石,似乎比自己還要熟。
輪迴石如同麻雀蛋一般大小,可以說絕大多數人未必認得,即便能認得輪迴石,沒有萬雲的同意,是萬萬進不到裡面的。而輪迴石的材質極為特殊,論堅硬程度,即便是萬年寒冰也無法與之相比。
但眼前這個白衣男子,進入了自己的輪迴石,就像是回家一般,這讓萬雲極為震驚,但臉上盡量表現的平靜。
「有什麼話,你還是快說吧,我們敢到這裡來,是抱著必死之心的,雲大哥是非帶走精血不可。」嬌嬌一臉正氣,可能也覺的白衣人對自己和萬雲並無惡意。
「好,很好!非常好。」白衣人拍了拍手,接著又說道:
「魔龍族人雖然破開了大陣,甚至也有一部分強者進入到了這裡,但可惜,他們經過前面的層層殺陣,來到此處已是強弩之末,加上此地煞氣極重。所以在下,確切的說,是在下的主人就做了個順水人情,送他們上路了。然後由在下放下落墓石,將他們分而圍之,最後再次啟動殺陣,將他們殺了個乾乾淨淨,不過這已經是七百年前的事情了。」
「敢問閣下可知賀天行的生死?」萬雲心說,即然魔龍族人已然來過此地,又盡皆死去,那麼賀天行負責守衛這裡,生死又當如何?
「你說的是那個老頭嗎?嘖嘖!」白衣人拿起酒葫蘆,喝了一口。
「你這人,說話總是一半一半的,當真要急死我們?」騰嬌嬌不由嗔怒道。
白衣人斜眼瞧了瞧騰嬌嬌,不怒反笑道:「你這娃娃倒是可愛,如果我猜的不錯,你的太上師祖仇老頭也一併來了吧。
然後白衣人左手一揮,眼前出現一張小圓桌,四周又有五個小石凳。
「來來來,坐,即然三位來到此處,我如何不盡一點地主之宜。」
「仇九天,出來吧。」萬雲心意微動,眉心隨即冒出一縷青煙,仇九天已幻成人形且極為凝實,初看竟與常人無異。
三人坐下之後,白衣人跟著也坐下,嬌嬌拿起桌上的酒壺,給每人斟了一杯。
「糟老頭,出來吧,你娘家有人來看你了。」白衣人朝一個方向喊了一句。
……
萬雲,仇九天聞言立即起身,眼睛直勾勾看著白衣人目光所及之處。
三息過後,眾人見祭壇身後兩座雕像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身上鎧甲碎片紛紛掉落。萬雲生怕碎片砸壞祭壇上的鐵盒,卻被白衣人拍了拍肩,表示不礙事。
兩座雕像抖動了好一陣,祭壇右側的雕像周身散發出淡淡光澤,猶如剛剛出爐般的嶄新,這座雕像除了目光空洞以外,整個人顯得莊嚴肅穆,令人不敢侵犯。
眾人又朝左面的雕像看去,只見這座雕像抖動個沒完沒了,不一會兒,雕像的腦袋便跌落在地,濺起絲絲塵土。
萬雲微驚,卻又被白衣人輕輕按住。
仇九天一直用黯然的眼神在瞧著,面無表情,神情獃滯。
而左邊的雕像抖動的卻越來越強烈,不多時,手中的長槍咣當落地,緊接著雙臂也開始斷裂,正巧扎砸中鐵盒,鐵盒立即缺了一角。
……
終於,左側雕像不再抖動,但此刻整座雕像僅存腰以下部位,其餘的均已破損,就在眾人期待和不安之中,從雕像的腰眼冒出一股紫煙,瀰漫在整個空間,然後這股紫煙開始收縮,半柱香后,凝成一個人形並逐漸凝實。
「糟老頭,如今你娘家來人了,欠我的房租是不是該還了?」白衣人喝了一杯酒,鄭重說道。
萬雲用極為疑惑的眼神看著白衣人,卻發現那團紫煙終成人形,放眼看去,還真是一個邋遢老頭,白衣人將之稱為糟老頭已經算是輕描淡寫了。
那個老頭渾身邋遢至極,亂糟糟的頭髮和多年未清洗的鬍子讓人無法看清他的面孔,加上一身破衣,沒有穿鞋,腰間還系著一個破蒲扇,唯一能讓人相信他還是個活人,大概就是那雙深邃的眼睛,此刻正直直看著萬雲。
仇九天從石凳起身,緩步來到糟老頭面前,慢慢將老頭眉宇之間的頭髮捋了捋,糟老頭卻將仇九天一把推開,徑直走向萬雲,一把抓起萬雲的衣領,怒目而視,遲遲不肯鬆手。
白衣人見狀將糟老頭拉開,不悅道:
「老頭子這是何故,一見面就要互掐嗎?都是活了幾千年的老傢伙了,脾氣還是這麼差。對了,你們的事一會再說,房租現在該付了吧?」
糟老頭也不看白衣人,卻盯著萬雲對白衣人說:「找他要。」
萬雲理了理衣領,淡淡的說:「老賀,別來無恙,為何你會欠他房租,多少錢?」
白衣人先拉糟老頭先坐下,老頭卻不肯,白衣人也不勉強,對萬雲說:
「諸位可能有所不知,此地已不歸紫元大陸所有,乃是我幽冥地界的一個出口,當年這個幾個糟老頭無意中竟尋得此地,未知會我等就在此大興土木,後來主人命我詳查此事,隨後將情況報與主人,主人呻吟片刻后說:「即是避難人等,收一成租子就行了,那老頭也滿口答應,然而一千年都過去了,其間也屢糟破壞,我等也不能袖手旁觀,出人又出力,還有很多修繕,哪一樣不得花錢呢?」
白衣人說了半天,萬雲只聽清幽冥地界幾個字,驚異之餘對白衣人道:
「按閣下的意思,此地已為鬼界?那你豈不是幽冥界一鬼?」
「何止我是鬼,在座的各位此時都是鬼,只不過我一直是鬼,而諸位只是臨時的鬼,對了,房租一共是五十萬錢,已經給你們免了利息了。」白衣人不緊不慢,又補充道:
「此地煞氣極重,諸位還了房租辦了事情之後就速速離去吧,否則就同我一樣了。」
「雲大哥,此人和你長的極為相像,你怎麼就不問問各中緣由?」嬌嬌在一旁提醒道。
不等萬雲開口,白衣人起身,將那老頭硬生生按在石凳上,又從腰間取出一把摺扇,用扇子敲了敲石桌,嬌嬌立即為其倒滿酒,白衣人滿意的笑了笑。
「如若不然,那個老頭應當已進入六道,永世不得轉生。這可是花了我一大筆錢呢?」
「敢問公子五十萬錢是怎麼個演算法?是五十萬靈石么?」嬌嬌問道。
「哈哈哈哈哈,靈石算什麼錢物,只不過是一堆帶顏色的石頭罷了。」
「萬里雲,仇九天,我們現在欠他五十萬錢,就需要幫他五十萬錢的忙,就這麼簡單。」
賀天行在一旁突然發話,讓騰嬌嬌猝不及防,差點將酒杯打翻。
仇九天一副黯然的神情,聽到此處,幽幽開口:「那要如何還這錢呢?」
白衣人開懷大笑,向仇九天伸出一個大拇指,打開紙扇,遂開口說道:「我們雖非一族,但也需要修行,你們用的是靈石,而我們用的卻是意念,而你們若肯向我們施捨些意念,那等就相當你們擁有靈石一般。五十萬錢,不是小數。」
「閣下說來說去,也未說清如何付清你們這個意念?五十萬錢又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數目。」萬雲疑惑不解。
「哼,想不到萬里雲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賀天行又說話了,但仍然是一副惡毒的眼神。
白衣人吩咐大家一起喝酒,當然了,酒錢自然是算在五十萬當中的。
「看來大家都是頭一次來,哦,不,萬兄應當是三進宮了,只不過前面兩次你並沒有欠錢的事,不知曉也在情理之中。這麼說吧,人類的意念可分為兩大類。一則主動的意念,二則被動的意念,比如人類的夢境算是被動的意念,各種祈福則為主動的意念。兩個都是好東西。」
白衣人喝了口酒,見萬雲還是不太明了,又無奈接著說:
「如果諸位將這些送與我等,就等於給了我等修行的資源,你們的修行越高,所產生的意念品質也就越好,順便說一下,人類的記憶是上好的意念,如願割捨,在下感激不盡。」
嬌嬌半天合不攏嘴,萬雲倒也不覺的奇怪,只是淡淡回了句:
「倘若我們不給呢?」
白衣人笑而不語,卻聽得從地底傳來一記沉悶的聲音:「那你們試試便知!」
「雖然萬兄只是隨口而說,但我家主人脾氣向來不太好,諸位還是收了這個念頭吧。」
萬雲將目光投向賀天行,畢竟賀天行在此處久居千年,看樣子和這白衣人也頗為熟絡,應當知曉不少幽冥之事。
「別看我,我一文錢也沒有。為了等你,我現在除了陣法和魔龍族人,其它啥也不剩了。」賀天行顯然怒氣未消。
「其實諸位也不必緊張,現在沒錢也可以欠著,但是口說無憑,我們要立一個字據,只不過這樣一來,會有一些利息產生,萬兄看看,選擇哪一種方式呢?」白衣人似乎很好說話。
「嬌嬌,你怎麼看?」
「雲大哥,意念這種東西怎麼可能一下子拿得出,要不咱們還是立個字據,以後慢慢還他們吧,眼下當務之急是將這些宗主的精血帶回,如若他們恢復真身,紫元大陸將是何等強大?」
「閣下以為可好?」萬雲轉向白衣人。
「好吧,那我們就來簽下字據吧,誰先來?」白衣人攤開雙手。
「我先說好,我一文錢也沒有,以後也沒有。」賀天行又陳述了下他的立場。
萬雲苦笑一聲,朗朗道:「我先來吧。」
「好,很好,不愧是十大劍尊之首,果然有些膽量。」白衣人說完起身收起摺扇,然後朝萬雲慢步走去。
萬雲連忙起身,疑惑問道:「閣下既然打算簽下字據,為何不見紙筆?」
「哦,忘了說了,我們的字據是簽在你的魂魄之中,但請放心,如果償還了債務,魂魄之內的印跡自然會消失。」
嬌嬌聞言大驚,立即大喝:「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