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莫道天機
雖然說紫元大陸在千年前遭受過血洗，但多少或有一些倖存修士，當然，這些修士在當時的修為境界簡直不值一提。
倖存下來的修士，在當時基本上屬於境界低微，以至於魔龍族人已將其無視。但時至日，也有千年傳承，除了修為境界，其宗門也不比千年前著落寞太多。唯有千機宗，數萬弟子卻不得不相互殘殺，最終，除了顧家兄妹外，再無倖免。
故此，宗門原址何止破敗不堪，千年的風雨侵蝕，求如山早已光禿一片，早已不再是修真聖地，當年馳騁天下的千機宗，如今變成最為沒落之地。
「仇九天，你可以出來了。」萬雲淡淡說道。
說罷，一股青煙從萬雲手中玉瓶口中噴出，然後在空中形成一個虛影，虛影又漸漸變得凝實，終於化作人形，站在萬雲身側。
顧如風咪起了眼，不解問道：「這老頭誰呀？你帶他來幹什麼？」嬌嬌在一邊也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萬雲。
萬雲沒有回答，拉起一邊的蘇小紅：「小紅，你給他們解釋解釋？」
「他就是千機宗宗仇九天呀，你們倆怎以都不認得。」蘇小紅畢竟在心魔塔中見過仇九天，所以解釋起來，氣息平穩，並無半點凝滯。
看著顧如風和騰嬌嬌大惑不解的神神，萬雲調侃道：「想必是二位出門又忘了卜卦了吧，不對，顧兄明明是卜了一卦的，看來還是學藝不精呀，就像某位嬌娘，非說我是從雲上掉下來一般。」
顧如風沒有理會萬雲，對仇九天道：「敢問閣下果真是千機宗宗主？我兄妹那時年幼，雖為千機宗弟子，但卻從未見過宗主真身，你莫要欺我？」
仇九天一臉黯淡，不知是看到宗門破敗的慘狀，還是因為無法面對顧如風所致，過了許久，才悠悠開口：「老夫仇九天，身為千機宗宗主，卻下令逐一殺死全宗弟子，實在愧對各位，我只所以苟活至今，只為千機宗再度興旺。」
「如果你真是仇九天，那就還我父母和一家幾十口的命來吧。「嬌嬌抽出長劍，劍尖直指仇九天咽喉。
「老夫的命，早在千年之前就已消散，如今不過是一滴精血所化，當年之事，老夫早已無地自容。老夫只想看著你們兄妹二人光復千機宗后，你再取老夫這滴精血，卻也不遲。」說著，仇九天老淚縱橫，嬌嬌和顧如風卻並不為所動。
「顧兄，讓老頭先把話說完先。」萬雲勸住兄妹二人。
「哼，晾你也跑不掉。」嬌嬌抽回長劍，靜等仇九天解釋。
……
……
「事情的原原本本就是這樣的，如果還能有更好的辦法，老夫何至與此？」
仇九天將事情本末統統說了一遍，說完這樣，氣息已逐漸不穩。
「他只是一滴精血化所，還不能在外面待的太久，顧兄可否願意暫將他收入靈海？」萬雲淡淡問道。
「這個嘛？好吧，若你敢有奪舍之舉，我顧如風勢必讓你成為我的養料。」顧如風余怒未消，但也勉強答應。
「如此就謝過顧家少年了，我也確實沒有看錯人。」仇九天說完就化為一道殘魂，飛入顧如風靈海。
「雲大哥，如此說來，那魔龍族人對我紫元大陸覬覦多年，而仇宗主早在之前已經算出我們有此一劫難？」嬌嬌黯然問道。
一想起千年前家人的慘狀，嬌嬌就痛心無比，先前一直以為是那個副宗主一手布下的局，卻未曾料到這一切都是宗主親自布下的局，千機宗的人都要死，如此才能不被魔龍族人抓住，否則紫元大陸會更加沒有希望。在浩劫后的三百年間，大小爭鬥仍然不斷，直到最後一個千機宗弟子元神被滅，而東婆羅島的大陣也被其所破，然後魔龍族人才全部撤出紫元大陸，留下的是一座座空山和遍地的廢墟。
而顧如風兄妹在此三百多年間，一直東奔西藏匿。他們當時的修為不過練氣境，和普通凡人並無太多區別，所以躲過一劫，又加上萬雲贈與的一些延壽丹，加上零星的修鍊，才艱難熬過三四百年，後來，千機宗最後名弟子元神被滅，魔龍族人就此撤走，兄妹倆才開始勤加苦練，修為境界節節攀升，終於到達金丹境，壽數也總算延到了千年。
「雲大哥？」嬌嬌問道。
「你還有什麼疑問嗎？」萬雲看著眼淚汪汪的嬌嬌，一把將其攬在懷裡。
嬌嬌卻一把推開萬雲，面帶怒色道：「千年前浩劫發生之時，你去哪兒了？你不是很強嗎？」
嬌嬌這番話顯然戳中了萬雲的痛處，沉吟了良久，萬雲才簡單的說了一下過程。
「哼，真有你們的，大敵當前，卻設計陷害雲大哥，活該你們一個個去送死，確實不值得同情。假如雲大哥在的話，即便不敵，魔龍族人又豈能勢如破竹，如果再配合千機大術，讓各大宗門擊其要害，哪有你們想象的不堪。」
「嬌嬌，這事不能全怪仇老頭，畢竟魔龍族人實力高深，我們雖非以卵投石，但實力相距確實懸殊，仇老頭也是考慮了黎民百姓才不得出此下策。」雖有萬般無奈，萬雲也不得不實話實話。
「有的時候，死並不是最可怕的，死了的人，還可以走輪迴六道，投胎轉世。而元神破滅，那就真的是消散與世間，再也不留半點痕迹。魔龍族人雖然殘暴，但對實力一般的修士，並未毀其元神，所以你的家人應當早已輪迴轉世，倒是那些宗主，死的才是真慘。千機宗人，並無太多對敵之術，如若不死，必將被魔龍族人利用，後果極為不堪。」萬雲又補充了一句。
「即便如此，為何殺我家幾十口人，在我家中，只有家父和我兄妹倆為千機宗人，與他們何干？」騰嬌嬌顯然不是那種好糊弄的主兒。
「嬌嬌有所不知，當年，顧長老自以為命不長久，索性將千機大術真接打入每個家人靈識，包括三歲孩童，自以為如此，即便家人被外族人所殺，但只要留下一男半女，家人仍然有機會復仇。」顧如風說道，但顯然這是仇九天的口吻。
仇九天借著顧如風的身體又言道：「殊不知顧長老此舉非但未能幫及家人，反倒自作聰明害了家人，他完全低估了魔龍族人。他們雖然不懂千機預測之術，卻對靈魂力強大的個體有極強的探識能力。即便是嬰兒，他們也能感知其靈根脈像，也深知紫元大陸有千機大術的存在。即便他們抓到的是嬰兒，只需過上十年，待嬰兒長大，再一番神識搜索，那麼千機大術仍舊會被他們所得。所以，千機宗人在不能力敵的情況，唯有一死方可長久，且必須死在各大宗門之前，如此才能讓能讓元神留存。如果被魔龍族人斬殺，他們依然可以在千機宗人死後半個時辰內進行神識搜索。你們身為千機宗後人，這些道理應當明白的。」
「既然如此，為何不將和我哥哥一併殺了？照你的說法，我和哥哥也被輸入了千機大術？」嬌嬌狠狠道。
「這就是為何要留下你們的原因了。」仇九天至此才緩緩說道。
「你和顧如風二人，並非顧家血脈，而你們所學是由千機宗的傳功長老所授，而且被輸入的功法，有很多被封存起來，除非你們到了一定歲數，那些被塵封的功法才會逐漸顯現。」仇九天借著顧如風的身體，喃喃說出。
「我們不是顧家血脈，那我們父母又是誰？」騰嬌嬌有些歇斯底里的問道。
「這個，我也不知，當年老顧只是說有一下雪的冬天早上，宅第大門外有個小男孩，約摸三歲左右，背上還背著一個更小的女嬰。男孩被凍的瑟瑟發抖，而女嬰很久沒有動靜。」仇九天與是將二人的經歷又細說了一說，萬雲也聽的極為認真。
據仇九天所言，當時顧家人聽說外面有兩個小孩，見小孩可憐，便將其收留，視為親生子嗣，直至千機宗覆滅。
嬌嬌被這段話驚的面無血色，也不知真假，一時只覺的頭疼欲裂。
「即然你是仇宗主，那麼請那名叛徒是誰，最後結果如何？」嬌嬌不肯輕易罷休的問。
「其實，他也並非叛徒，本來他只是奉命在內部製造混亂，讓千機宗弟子互相殘殺，他最後來收拾殘局的。後來，他見千機宗人全體隕落，立即自毀元神，然後爆體而亡，為的就讓這部秘法不能被外族人所得。孩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簡單。千機宗自建宗以來，收徒極為嚴格，品行不端者絕無可能成為千機宗弟子，而且無論在宗時間有多長，一旦有任何品行不端的表現，就會被立即清除修為和記憶，還要被廢除丹田，毀其靈海，然後逐出山門。除此之外，每月一次，由師傅對弟子搜索神識，若發現不良行為，哪怕只是一個念頭，也同樣會被消除千機大術的記憶，然後廢除丹田后被掃地出門。」仇九天耐心解釋著，千年以來，有苦不能說的感覺讓他極為痛苦。
「所以當師傅的讓徒弟做什麼，徒弟都絕不反抗，即使讓徒弟送死，徒弟也義無反顧？」嬌嬌依然無法平息心中的怒火和悲傷。
「嬌嬌，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這些我們無法改變，如今，只有壯大自身實力，才有機會為家人，為師門一雪前恥。」萬雲不停的勸慰著，嬌嬌不停的低聲抽泣著。
顧如風一改往日的放浪，起先他只知道自己家人被殺，卻不知整個宗門悉數被滅，而自己居然不是顧家的人。
一陣微風拂面，顧如風倍感萬千情仇集於一身，也不顧眾人，獨獨向求如山深處走去。
嬌嬌和萬雲緊緊跟在身後。
……
三個月後，春暖花開，嬌嬌拿著乾坤袋送走了最後一批工匠，再看求如山各個山坳間，大小建築不下千座，山門牌坊上卻不再是千機宗字樣，而由顧如風改為「衍宗」，萬雲則在百般推脫不掉才給題寫了衍宗二字。
過了牌坊，山前有百十米小坡，坡上為數千丈方的圓形廣場，廣場皆由上好青石所砌，表面平滑，中央有一座大型噴泉，嘗之，入口極為甜美。
從廣場兩側繼續朝前走，便是各種樓台庭榭，雖然目前只有數十名弟子，但卻有了雛形，萬雲看著也十分滿意。
當然，整個建造過程中，離不開各大宗門的鼎力相助，神木宗承擔了幾乎的有的木料，並在求如山裡裡外外撒上各種樹種；厚土宗則贈送了大量石料，並將求如山一帶的土壤加以改良，又鑿了不少洞府供修鍊之用；火雲宗在衍宗祭壇處安置了一處，據說是永不熄火的火種。金銘宗則將負責所有的鋼釘和金屬用料，而萬雪的出現則讓萬雲大感欣慰，在水千月的精心調教下，已然是築基五層的修為，小丫頭更是帶來大量水種，一時間，求如山各種流雲飛瀑，讓原本毫無生機的地方變得春意盎然。
太虛子作為陣宗宗主，攜二十名弟子，花費了三個月時間，靈石無數，終於布成了護宗大陣以及各種各樣大小靈陣三千。幾大劍宗也紛紛派人前來，送來不少寶物和靈石。
各大宗門所派之人，昨夜狂歡至後半夜才停止了喧囂。今天清晨起，陸續向顧如風和嬌嬌道別。
從此，衍宗誕生，第一代宗主：顧如風。
一時間，紫元大陸，各色人等，奔走相告，只有顧如風知道，仇九天已將一身修為傳給了他，然後以閉關為由，選了一間秘室，從此久居不出，嬌嬌將一些收集著靈魂氣息的小瓶放置在密室內，仇九天黯然謝過。